今夜卡塞尔城没有一展灯敢熄灭,所有人都畏惧黑暗,畏惧那个屠夫。
卡塞尔城的精锐部队在与切诺的对抗中几乎殆尽,其余的士兵也被驻扎在城内的各个出入要道,没有人知道切诺是否离开,或者会以怎样的形式回来。
“格奥尔基·契切林死了!”在王族富丽堂皇的寝宫里,瓦奇隆四世瘫坐在地上,如同被人抽走脊骨一般。“我该怎么办?”
这位衰老的君王早已习惯了格奥尔基为他安排的一切起居,尽管他知道格奥尔基背后的所作所为,可自己早已无能为力,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自己不检点的生活作风加上格奥尔基有意为之,所有为王族侍寝的女性都是非人类种族,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后裔。
而如今格奥尔基一死,他之前的『禁魔令』毫无疑问是瓦奇隆四世无法控制的。现今卡塞尔城内的种族歧视因此愈加剧烈,再这样下去迟早会颠覆了这个王朝。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除了一身疾病就在没什么剩下的东西了,他年轻时是奥丁坚实的信徒,可他的主神却从未响应过他的呼唤。
“伟大的奥丁,我祈求你。”这大概是他仅剩下的时间中为数不多的祷告了。“我祈求你,祈求你那充盈着无穷智慧的泉水,哪怕只有一小小银勺大小,也足够我摆脱困境了。”
“请回应我的祈祷吧,我唯一的主神。”他全身躬伏在地,这是一个王对另一个王最崇高的致意。
他静静地等待着,企图从静默的空气中探究出任何神迹。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寝宫内空空如也。
接着,便是一阵毫无预兆地困意袭来,这位衰老的君王倒下了。
当瓦奇隆四世再次醒来时,早已是白天。他从地上爬起,似乎有一些不同。
他站起来打量着四周,惊讶地发现寝宫变小了。
“发生了——”
等等!在瓦奇隆四世开口的一瞬间,他注意到了自己声音的异样。
此刻,这位时日不多的君王健步如飞地跑到那足以照出自己全身的镜子前,上下打量镜中的自己,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和喜极而泣的高兴。
是的,他变年轻了。就像是逆转了时间一样,瓦奇隆四世看着镜中自己健美而丰盈的肌肉,他重新回到了二十岁。
“奥丁在上,这就是神迹!”瓦奇隆四世哭着伏倒在地,一遍又一遍地赞誉着奥丁。
“喜欢我的礼物吗,我的信徒。”镜子里的那个国王说着,吓坏了上一秒还高兴不已的瓦奇隆四世。
他微微抬起自己年轻的头颅,仰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一件巨大的灰色斗篷披在那人身上,他从镜子里走了出来,从瓦奇隆四世身旁掠过。
“有得必有舍。”那人说着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因果的轮回交换是世间不变的真理。”
“我该……怎样称呼……您?”瓦奇隆四世的嗓子发紧,哆哆嗦嗦地吐不出完整的话。他抬头试图瞥一眼那人的容貌,却只看见一张鬼气森森的狼头面具。
“沃坦,国王陛下。”沃坦说着,“奥丁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沃坦活着。”
“『拖棺人』沃坦?”瓦奇隆四世暗自想着这个名字,对尼盖尔王国的人来说,它可一点也不陌生。可眼前这人……
“我有什么可以回报您的,沃坦主神?”
“哈哈哈。”沃坦没来由的笑起来,“回报我?我曾是这世间最伟大的存在,风暴摧毁不了我,海啸卷不走我,雷电也杀不死我,就连时间也不能削弱我一丝一毫。”
“而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屈服于我。”沃坦缓缓摘下面具,眼神里充满着疯狂。“就像我说的那样,我的强大让这世间的一切都屈服——我还能奢望从你这里拿走什么呢?”
“可是,我遭到了背叛——来自我的兄弟!”
瓦奇隆四世看着沃坦的脸,他看见了这个驱魔人眼里的落寞。似乎这个驱魔人变得不太一样。
沃坦觉醒了,他恢复了身为众神之王奥丁的所有记忆。
“那就让背叛者付出代价,我愿意为你马首是瞻。”瓦奇隆四世虔诚地说着,他明白因果律的意义,他必须要履行自己的义务,否则后果是不可想象的。而沃坦想到的,就是他这一句出自自己内心的回应。
“很好!”沃坦的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那就让我们从克劳?波伊开始吧。”
……
“你不是洛基。”阿妮薇看着眼前这位红发少年,眼里浸满了泪水。“你是我的哥德尔。”
“你都想起来了?”哥德尔注意到自己脸上翻起微红,“抱歉,我只是没法……果然不管过了几千年,再次看到你还是会激动到无法自已啊。”说完便转过身去。
“这不是什么难堪的事。”阿妮薇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哥德尔,“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抱歉亲爱的,我渴求死亡,这样就可以同你一起——”
“嘘!”阿妮薇将自己的纤纤细指轻轻放在哥德尔的嘴唇上,“我的爱人,你是不会死的,你是永生的,你要活着,为了这个世界,我要你活着。”
她将哥德尔推倒在被太阳晒的松软而温暖的草地上,轻轻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哥德尔起身轻轻揽住阿妮薇的细腰,嘴唇在她身上忘情地摸索着,惹得阿妮薇发出轻快而愉悦的呻吟。
“你知道吗,尼格霍德曾经装扮成你的模样迷惑我。”哥德尔抬起眼睛望向含情脉脉的阿妮薇。
“那你中招了吗?”阿妮薇抚弄着哥德尔的红发,不是揉揉他的耳朵。
“我不想撒谎,亲爱的。”哥德尔的眼里充满歉意。
在他刚要道出实情的时候,阿妮薇用唇堵住了他。
“这不重要。”阿妮薇说着,轻轻靠在哥德尔的胸膛里。“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记着我,和你度过的那些日子是我所有轮回中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
“不,哥德尔,没有什么好可是的。”阿妮看着哥德尔朦朦胧胧的绿眼睛,温柔的摇了摇头。
“如果非要道歉的话,”她贴近了哥德尔的耳朵,说道:“接下来就好好表现吧~”
在世界之树的尼格霍德默默的注视着树冠上的一处星云,那是通往『弗莱娅之庭』的门。
她注视着正在花园内享受鱼水之欢的二人,心里渐渐翻起一丝悲凉。
“他们都想让你活着,洛基。”尼格霍德叹了口气,“可他们不会理会你的痛苦。”
“永生的痛苦,一遍又一遍。”
……
克劳?波伊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望着自己手上的那枚刻着乌鸦纹烙的戒指,心里五味杂成。
是的,他知道他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昨天夜里,或许是在梦中,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长着乌鸦脑袋的四足走兽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发出凄惨的哭喊声,吓得自己连忙躲到床底。
“爸爸……”他听见那个怪物用嘶哑的声音叫着,“你怎能……抛弃我?”
接着,自己从床底被拖出,无论自己如何哀求,那个怪物还是无动于衷。
然后,那个骇人的梦醒了。之后克劳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多出一枚从没见过的戒指。
“对不起,对不起……”克劳低声哭喊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
他看着自己流下来的眼泪,注意到它们变成了一些晶莹剔透的东西。
他将它们轻轻拿起,细细打量一番后,骇然失色——这些眼泪都变成了钻石!
“这不可能……”
克劳看着手上的戒指和钻石,又看了看自己昏睡的女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早就出现在身后的安泽尔?金。
“你好啊,岳父大人。”安泽尔从背后轻轻拍了拍克劳的肩膀,吓得克劳将手中的钻石一把丢掉。
“啊,原来是安泽尔。”克劳说着将戒指脱下藏了起来。“又来看望阿妮薇么,真是辛苦你了,她能得到你的青睐真是三生有——”
“你在藏什么?”安泽尔打断了克劳的讲话,他缓缓将自己的手套脱了下来,露出鹿之戒。“是一枚和这个相似的戒指么?”
克劳看着安泽尔不动声色的脸,喉头不禁上下跳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克劳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心。
“是这枚戒指么?”安泽尔缓缓从衣兜里拿出一枚戒指,让克劳大惊失色。
“这不可能!它明明在我的——”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克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安泽尔骗了。
安泽尔手中的那枚戒指是假的,这个混小子诈我!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沃坦从安泽尔身后缓缓走出来,“鸦之戒的持有者,就是克劳?波伊,代价就是阿妮薇的命。”
“唉。”安泽尔长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想保持风度——”
说完,便狠狠地把拳头砸在了克劳的脸上,一拳接一拳。克劳也不还手,自从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女儿,他一直渴望有人能像这样狠狠地打自己,来减少自己内心的罪恶与内疚。
“打吧打吧,如果你们不想救回阿妮薇的话。”沃坦说着,眼里划过一丝狡诈。
『救回阿妮薇』,这五个字对现在的安泽尔而言比国王的命令更加有用。他放开早已昏迷不醒的克劳。
“沃坦,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不错的驱魔人。”安泽尔说着,“你知道你是在谁做对吗?”
“这不重要,安泽尔。”沃坦笑了笑,“这个混乱的世界没有道理可循,真相只会让人悲痛欲绝,你确定要知道这些吗。”
“你在说些什么?”安泽尔听得云里雾里。
“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安泽尔。”沃坦直勾勾地盯着安泽尔,“你的演技确实不错,但格奥尔基·契切林可不是被切诺吓死的,你骗不了我。”
安泽尔的喉头哽咽着,冷汗跟着就流了下来。
“没有什么好慌张,我欣赏你的做法。”沃坦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对你的目的没有兴趣,我只想各取所需。”
“你到底是谁?”安泽尔将鹿之戒高高举起,试图发动『最终时刻』,可下一秒他就被击倒在地。
“戒指的力量可不能乱用。”沃坦将安泽尔的戒指脱下。“现在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如果非要称呼我的话,就叫我沃坦吧。”
“亦或,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