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顺着卡塞尔城的下水道一路潜行,他身上的鱼腥味和下水道的恶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亚于粪坑爆炸。但他已经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了。
只要摩卡从他眼前消失,这个世界就随时处于毁灭的边缘。更何况从那两个倒霉水手的交谈中,亚瑟隐约猜到了切诺的处境并不乐观。
“必须做点什么。”亚瑟想着。
他从污水里缓缓爬出,用利爪抓破了自己的额头。绿色的血液顺着他嶙峋的皮肤鳞片缓缓流向他那对鸡蛋大小的黑色眼睛。
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亚瑟的眼睛不断发出躁动不安的声响,它不停地蠕动着,仿佛有东西要从眼球里迸裂而出。
“该死……”亚瑟断断续续地咒骂着,试图减轻这钻心的痛苦。“这无异于自讨苦吃啊。”
在亚瑟一声低吼后,两根粗壮的角从亚瑟的眼球刺出,而他额头的伤口处竟然长出一只眼睛。
“终于……完成了。”
亚瑟喘息着拭去眼眶周围的血迹,他转动额头上的眼球,尝试去适应这个全新的眼睛。因为这只眼睛,现在的亚瑟能看到一切术式引导的魔法流动,而他的那对角,能将自己从一切感知魔法中剥离。这就是亚瑟的契魔。
亚瑟打量着四周,他感知到了一处从瓦隆奇大殿传来的高能魔力源。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摩卡……”亚瑟冷漠地说罢,便向大殿潜行而去。
……
安泽尔握住切诺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东西。
就他目前所看见的,切诺的心脏连着一条粗壮而坚韧的血管。即使在『最终时刻』的限制下,安泽尔依然能感觉到它的跳动。
他打量着切诺的心脏,正打算将其一把捏碎时,意外地发现了在切诺的心脏上竟然有术式刻印。
“你真是一匹彻头彻尾的怪物呢,切诺。”这是安泽尔观察了切诺心脏上的刻印后得出的结论。
切诺心脏上的刻印,是区别于驱魔人手法施加的契魔印,也就是说,这是驱魔人之外的产物。算上这枚刻印和安泽尔所得到的情报,切诺至少同时拥有五只契魔。
“可是……”安泽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处境,他注意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血海之中——那是切诺仅凭一人便制造出来的地狱绘景。
而这般景象切诺也只动用了手臂上的两只契魔。
“如此强大的破坏力,放任你这么活着真的好吗,切诺?”
“算了,把它破坏掉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麻烦。”安泽尔思忖了一下,便将切诺的心脏放会原处,驱魔人的特殊体质让切诺伤口附近的肌肉组织本能地将他的心脏牢牢裹住,不消多时,切诺的伤口就复原了。
“开玩笑吧,这可是致命伤……。”安泽尔对驱魔人的恢复能力感到震惊,他不敢想象要是这种生物可以被量产后世界会变成怎样。
安泽尔又走向了瘫坐在亚历克斯身旁,满脸惊骇的叶芙兰。“哎呀呀,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切诺。”
安泽尔轻轻捏了捏叶芙兰的脸颊,手上的血弄花了她:“多可爱的女孩儿啊,被你吓成这样。”余光间他又暼到了命若悬丝的亚历克斯,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安泽尔缓缓起身,他慢慢走到切诺面前。此刻切诺被契魔幻化为利刀的右手正直挺挺地刺向神情肃穆的格奥尔基,他端坐在王位上,似乎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切诺持刀高高跃起冲向格奥尔基的情景,即使在『最终时刻』的作用下也仍具有很大的冲击力。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等待。”安泽尔走到了自己的原位置。
他必须要将时间尽可能的往后拖,等到有人来将亚历克斯带走。
虽然人人都期待亚历克斯的死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安泽尔缓缓将手套带上,遮住了那枚戒指。渐渐的,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声音开始出现,地上的血水开始出现波纹。
在安泽尔刚听到叶芙兰的微弱啜泣的那一刻,一切又戛然而止。
渐渐地,其他声音也消失了,空气再次被凝结。安泽尔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流失。
“终于……来了。”
时间再次被停住。一个身形高挑的黑色身影从内殿外走了进来。他打量这般血肉横飞的景象。
“哎呀哎呀,本来只想给那个小丫头片子一个教训,谁知道遇上这么个情况。”摩卡捏着鼻子说着。“这里简直糟透了!”
不同于鹿之戒的『最终时刻』,摩卡是直接将整个卡塞尔城城内的所有物体禁止,与其说是将他们的时间停住,不如说是让他们从时间里剥离出来,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停止时间』。除非摩卡解除,否则他们将一直一动不动,好比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和摆布。
这就是『狂猎』。
摩卡看了看那些静止不动的人,一些他认识的,一些他不认识的。他看见了不远处断掉右臂的亚历克斯,若非前有安泽尔的『最终时刻』拖延时间,后有摩卡的『狂猎』接上,那汩汩冒血的伤口早就要了亚历克斯的小命。
“嘿,小爷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摩卡将眼神空洞恍惚的亚历克斯轻轻抱起,顺便将叶芙兰抗在肩上。“先说好,我可是很挑剔,报答我可得好好费一番功夫。”
临走前,摩卡还是忍不住转身去看了看那个双臂化为利刃的白发老人,他当然知道那是谁。
可摩卡的任务就是受他的命令保护亚历克斯的安全,直到亚历克斯能够独当一面。
只要任务还没完成,任何驱魔人都不能放弃。这也是驱魔人的原则。
背弃原则的驱魔人没有活着的价值,等待叛徒的只有死亡。
亚瑟应该快来了,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件事没必要把他也牵扯进来。
但亚瑟看见这副场景又会怎么想?切诺会被组织的人一直追杀至死的,如果切诺抵抗的话,终有一日,自己或者亚瑟会亲自动手。
“想想还有点刺激呢。”摩卡笑着咧开了嘴,他最后看了一眼切诺的背影,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别了,老爷子,有机会就跑吧,再也别回来了。”
在驱船驶离卡塞尔城后,摩卡解除了『狂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