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林,那一柄窄身长剑,凌厉的剑法,阴冷的眼眸,他像一只即将成魔的妖孽,心中的嗜血因子就快要冲破那道告诫,他的自我告诫。
不能杀,不能见血,她会生气的……
可是三十几人的围攻,只守不攻,他能撑得到几时,迟早会……
雪亮的剑光密集交错,终有一剑带出血腥,碧螺山庄的弟子越战越勇奋,这一剑伤的是他的身,下一剑要的是他的命。
刀光剑影,风声鹤唳。
临舟赶到的时候,又仿佛看见了镜漓山下那个筋疲力尽的他,然而这一次他不会再问她是谁,他看见她时如释重负地笑了。
尽管走神的时候又受了一剑。
他不在意,临舟却看得胆战心惊,连忙拔剑一个跃身冲进师弟们的刀剑之中。
她的剑法不再处处留让三分,她急切地要将他护在身后。
“大师姐?”
临舟的出现,乱了弟子们的章法。他们举着剑一时竟不知道还要不要打下去。
“住手!”她大喝一声,横剑挡在董琹身前。
那个人软软地倒在她背上,仿佛很累很累,他撑了多久了。
看着山庄里的弟子一个个好好的,唯独他自个受了伤,临舟忍不住骂,傻子!
“师父?”弟子们面面相窥,只有望向宋陗。
宋陗持剑站在那里,铁青着面色,“你这是要干什么?”
乍听他这般严厉的口吻吻,对自己,还是……头一次。
临舟心里五味陈杂,张了张口,说:“师父,你们放了他吧。”
她想说,他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至少到现在也未曾伤害山庄的弟子们分毫,难道就不能……
“说什么胡话!你可知道他是谁?这个人十恶不赦,你竟然要护着他?!你又凭什么要护着他?”听见她的话,宋陗顿时黑了脸。
他就是要问清楚,若他的得意弟子竟然跟邪教魔头缠绕不清,那叫他如何面对武林同盟。
“可是师父……”临舟绞尽脑汁,却始终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她偏头一咬牙,说:“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有半分差错,师父,请您不要再逼迫。”
听他这么说,宋陗瞪眼张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董琹死不足惜,你说……你竟然要护着他!你你……”
气,他气得手指发抖,这个孽徒,这还是他的得意门徒吗。
“师父,临舟知道这样会令师父难做,可是这一次弟子不能能听您的。”她忍住不去看宋陗的脸色,反手扶着董琹作势要走。
她她她……她真的……
“孽徒!孽徒!”宋陗气得说不出话,眼见她就扶着董琹就要走出去后,立刻用手势示意他们,“快!快把她拦下!”
“师父?”弟子们听见吩咐均有些为难。
“快去!”宋陗一个眼色扫过。
他们咬了咬牙,不敢与江临舟对抗,可是又无法抗拒师傅的命令,最终提剑冲上去,“大师姐,得罪了。”
面对向自己指剑的师弟们,临舟心理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复杂难当,说:“你们且退下吧,师姐不想伤了你们。”
弟子们摇摇头,说:“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况且……”他们神色复杂地看向临舟扶着的董琹,只有硬着头皮挥剑,“大师姐,得罪了。”
一道道剑光袭来,沉默了许久的董琹,他的剑又挥洒开来。即使依旧是只守不攻,可是这一次的峙却觉得轻松无比,因为他背后有一个人与他共同力敌。
不必担忧,有人出其不意的背后一剑。
这二人合璧,别说三十人,就是出动山庄所有弟子也未必能生擒他们。
宋陗眼看着这般情形,心里说不出什么的五味陈杂,这是他亲手教导出的一个最好的徒儿,身为女子,天下无双。
可是,可是却……唉,重叹一声。
“孽徒,看剑!”他纵身跃进了围中。
他就不信,她敢不束手就擒!
那厢临舟看着师傅的剑光袭来,虽知道不能接这一剑,可是如若不接,难道任他夺取那人的性命。
这么一想,剑就不由多想地与他缠斗起来。
“锵锵!”剑被截去,宋陗气急,她竟然连师父也敢打。“哼!”
“师傅!您住手吧!”临舟一面对抗一面劝说。
“孽徒!你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宋陗变幻着招式想尽快将她拿下,却惊叹地发现,她的剑艺又见高超。不过……哼!
“如果您执意如此,弟子只有得罪了!”不想再继续缠绕,她一心记挂着他的伤势,手中的剑如是一招招凌厉狠辣起来。
宋陗渐渐地难以招架,毕竟年老了,也多年不动武,最终在恍惚之中受了临舟一掌。
“师傅……”临舟及时停下了攻击,担忧地看着他。心里惶恐,师父怎么会挡不住这一掌……
“咳咳咳……咳咳……”宋陗连连退后了数步,一时说不出话了,弟子们看见师傅受伤了,连忙停下涌上去。
“师傅,您没事吧?”
“师傅!师傅!”弟子们一团团地围上去。
临舟见他们一时无暇顾及,即使担忧却不能再久留,只说:“师傅,保重!罪徒明日便回庄领罪。”
说完,她再看一眼,然后毅然地携董琹离去。
……
因为董琹伤势需要上药包扎,临舟找了离青竹林最近的客栈落脚,放下他,她立刻向伙计要了一些外伤药和绷带,一盆清水。
董琹坐在榻上见她忙碌,嘴角边轻轻弯起,虽然手臂上的痛感令他不适,但到底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
“来,把伤口清一清。”临舟拧了干净的帕子走过去。
董琹依言伸出手,由她摆弄。
手下很轻很仔细,她知道这个人怕痛,吃痛了脾气就会暴躁。
“好了。”
再抹上药粉,将绷带系上,这是她第二次为他包扎伤口。上一次……现在想起来仿似过了很久,其实数来也不过一两个月罢了。
见着他,她总有一种已经相识许久的错觉,只是短短的几个月而已,竟然已经……
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要他好,平安。其它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呆子,怎么又在发呆了?”叫她呆子果然没叫错的,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恍神。
“没事。”临舟摇摇头,将手边的东西收拾好。
眼睛并没有看他,只顾着手上的东西。
“别忙了。”他将她拉到身边,说:“过来陪我坐坐。”
临舟僵坐在他身边,眼睛望着手里的东西,不曾抬眼看他。
气氛有些沉寂,董琹将她的脸板过来,说:“怎么,才几日不见,你就不想看见我了?”
临舟垂下眼,“没有的事。”伸手掰下他的手,她真的,不懂要怎么样跟他说。
“你什么时候回去见你师父?”他靠向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今天宋陗的话他都清楚,就在想,她回去了会不会被责罚?
“董琹……”临舟低下头,沉声说:“我师父,他是绝对不会再让你我来往的。”
她早就知道,要嫁给董琹本就是天荒夜谈,只是一直未曾跟他说出口。
又或许是,自己本来就没有把这回事当真,一直没有抱着那种要携手的念头,却又是深觉这个人在心中是特别的,不同的……
不排斥与他亲近,不抗拒的接触,也不擅自接近他,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淡出了她的视线,自己也不会寻找的吧。
然而说开了,他什么都不是……
“那你的意思呢?”董琹放开她,望着她问。
别跟他说,她就因为她师父一句话,往后就要跟他断绝来往。
“我也没有头绪,我不想忤逆师傅的话。”这是一生之中罪不可做的事情,然而,她现在已经令师父失望了,甚至出手打伤了他。谁也想象不到她心中百般难描的滋味。
是谁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要孝敬师父一辈子,要听师父的话,替他分担重任,发扬碧螺山庄。
那些都是她说过的,怪不得大家都会将她跟衍之的亲密看作寻常,原来在大家的心中,他们本就是一对儿。只有山庄的未来主母才能说出要一辈子孝敬他为他分担重任的话。
只有她自己自欺欺人,什么姐弟情分,什么一视同仁,没有谁会那样想,只有她自己从来不去深想。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要听他的,然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他捏着她的下巴,阴脸说:“若是如此,你就准备守一辈子的活寡,本座是不会让你逍遥的。”
他的眼色冷狠起来,完全不同以往的温润,临舟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他的,差些就忘记,这就是董琹,这才是他的本性。
临舟任由他目光凌迟,轻声说:“你为什执着于我,如果只是因为那一场酒后的错误,大可不必……”
像他这样的人,何须非她不可,他不曾说过什么表露情意的话,却说要娶她。
“错误?你认为那是一场错误,嗯?”他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重,阴鸷的眸子逼近她,“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你,你说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你,你认为本座会轻易许诺去娶一个女人?”
笑话,别说娶,这天下能近他身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能上他床榻的……仅此一个。
“不然?”临舟笑了,讥讽的笑,“难道董教主还能是钟情于我不成,我记得董教主还曾说过我面貌丑陋,不晓得现在是不是美丽了一些。”
听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董琹的脸色瞬时变得铁青,又似苍白,他放开她的下巴,眼中的厉色变成幽深,说:“我是钟情于你没错,你丑是事实,但我不嫌弃。”
他又岂是看中她的皮像,只因她这个人,她的所有,想留着,想霸占,想天天能看见,什么也可分她一半,出双入对,有说不完的话,就是闲聊也开心,日复一日也不会倦,就是想有这样的一个人陪着。
“这样吗?那还真是蒙你不弃。”她面无表情,望着窗外的月西沉的月光,心里千回百转,寻不到一条出路。
“那你呢?你可喜欢我?”曾经说要娶她,没有回答,一直也是自个主动寻她,董琹猜不出她阴阳怪气的话中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叫人恼火。
“我喜欢的是谁你是知道的,董琹……”她风轻云淡地说:“趁现在还收得回去,我们往后不要再见了。”
“什么?”董琹眯起眼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趁现在还收得回去,什么叫做不要再见了,那这些日算什么,当他是一厢情愿的傻子了吧?
“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你比谁都清楚,趁现在还不太……”爱得还不太……深,要离开谁都比较容易。
“不太什么?”董琹看着她狠狠地冷笑,突然就拽起一侧的被子重重往她身上摔,“江临舟,你能耐,你收放自如,但是本座告诉你,我做不到!”
她休想一句不要再见就若无其事地走人,不管爱不爱,不管谁不爱谁,他都不可能这样善罢罢休!
“你做什么?”面对他突期而来的发疯,临舟跳起来想离开他身边。
“你休想走!”怎料他长手一捞,将她整个人带进了床榻里。
临舟摔进软绵的被子之中,下一刻惊觉腰间的腰带正逐渐松开,她惊呼:“董琹!你做什么?”
董琹跪坐在她身侧,冷冷瞥了她一眼,十只手指飞快地剥了她的衣裳。
“你住手!”她惊慌地连忙护住身上的衣裳,疯子,当听到衣物撕破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一声,董琹的脸被扇过去,五个鲜红的指印顿显。
他无言的停顿了一会,手中又默默地继续,甚至更快更狠。
“喂!”临舟没法了,开始喊叫起来。
董琹望着她的脸,“你再叫,本座把你扔街上去。”
这么一说,她愣愣没有了声音,这个……这个人……她真是对他无可奈何了。
见她打愣,董琹终于笑了,凑近啃了一下她的嘴唇,说:“你不来见我就不来见我吧,我去就见你就好。
他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至于脸上这一巴掌,他会讨回来的。
“啊——”一声惊呼,她身上最后一抹遮体的衣物被扯去。
随后,他的唇不容抗拒地压下来,夺了她的呼吸,被压住的她想要挣扎,奈何女子的力量撼动不了他一丝一毫。
直到他的衣衫退尽,与她肌肤相触,紧紧地相贴没有半分间隙。
他的唇游移到她胸前,牙齿恶意地啃咬,带着隐隐的怒意。
临舟在痛楚中闭上了双眼,猜想今夜定会十分难过。
窗外的月,似人几分羞,渐渐地淡出了天空,不阻一室温情。
翻云覆雨过后,渐渐找回了平稳的呼吸,她的发,湿了几缕贴在脸颊边,眼角带着几分湿意。
缓缓抬起手,抚上脖子,刺痛的……
然,手臂上几个鲜明的牙印齐刷刷列着,她晓得身上不缺这个,想问,“阁下是属狗的么?”
可是已经没力气了,就像昏迷一般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