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圣举办科举,还需追溯到太祖时期。想当年,太祖能以一介江湖草莽之身,在重重角逐下脱颖而出,割裂大秦九州自立为帝,除过少数世家支持,更主要的是倚仗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子弟的鼎力相助。自那时起,太祖便明白了一件事,世家确实有着天然的优势,但隐于民间的才子同样不容小觑。于是,凌圣的科举制度也就应运而生。
太祖逝后,继往开来的几代帝王沿袭并发展太祖的治国理念,作为其中的精髓科举选士制度,自是不断得到完善,到如今已至巅峰,成为士林子弟一生中最不容错过的一场盛事。是以,尽管今年的会试提前了一月,但参加的举人几乎没有一个缺席。
由于人才的极度匮乏,皇上对于这次的科举表示出了空前的重视,不仅任命左右双相为本次的监考官,还亲临贡院做考前动员。
当听说了这件事后,正在院中闲坐的黄峰不由嗤笑了一下,为了能够拉拢到这批学子,皇上还真是豁出了血本。
左右双相,代表的正是两个不同的阶级。右相赤清,背倚百年世家,一身才气不辱祖辈荫蔽,是当今帝党中名门的代言人;而左相王泽,出身微末,却凭超人的才识在科举中傲压群雄,一步登天,成为所有寒门学子心目中的偶像。由这二人主办,一来可以保证选拔的公开公正,二来也能激发所有考生的热情,使其将自己的实力完全展示出来。
不得不说,皇上的算盘确实打的很响。堂堂帝王为了一群没有名气的士子们可以费心费力做到如此地步,任谁都会被感动的五体投地,就算那些先前起了异心的人,在见到皇上这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怕也会回心转意,毫不犹豫的投身帝党,成为皇上加强集权的爪牙。
只是可惜,由于一些人的摇摆不定,以至于黄峰从一开始便放弃了拉拢这条路,选择了另一种简单却血腥的方法。这也注定即使皇上收复了这批人,也不可能真的将之消化为自己的力量,甚至这些人会成为黄峰的暗子,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总之,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皇上看似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可黄峰却是稳坐钓鱼台,等待采撷最后的胜利果实。
另一边,见皇上的动静不小,刘言自是不甘示弱,几日来连续发布了三道求贤令,公开招募王府幕僚,摆明了要和皇上打擂台。这一做法引起了所有人的疑虑,一直以来,宁王府虽位高权重,但十分注意维护形象,即便在朝上与皇上斗得你死我活,出来之后却始终坚守着忠贤良臣的人设。在那些寻常百姓心里,宁王甚至和代代恪守忠志的荣王一样,都是这凌圣的守护神。可如今他们眼中的守护神突然变得不一样了,这让他们实在难以接受,一时间刘言这个新任的宁王成为了众矢之的。
对于此事,包括花落等刘言真正心腹在内的所有人都没看明白,在他们看来,刘言这个决策做的太过草率。因为此举不仅很难收拢到真的有才之士,还会使宁王府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没有了忠君的这层伪装,王府的民心支持率定会一落千丈,届时,宁王府又该如何在重重孤立下支撑起这一叶扁舟?
是以,从刘言发出第二道求贤令后,其麾下不少人便开始登门求见,从罢朝那时起,他们和刘言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今刘言不按套路出牌,他们真的是惶恐不胜。
然而,刘言却一反往日亲和的态度,将众人拒之门外,只派一小厮将人打发草草了事。这一做法让本就疑神疑鬼的众人更加慌乱,纷纷猜测宁王府中又发生了何事。
宁王府的异常自然瞒不过众多势力的眼线,只是皇上忙于科举选士,见刘言出了个昏招后不再作为,也就放下心来,专心处理眼下之事;而黄峰虽已有所猜测,但奈何情报不足,想要进一步探知又没有突破口,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观望。
然而,这引起无数猜测的罪魁祸首,如今却安稳的坐在宁王府中,品着一壶清茗,和受令而来的王诰闲话家常。
看着刘言那淡定到无懈可击的表情,王诰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外面众人都要快紧张死了,这大佬却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这不纯粹都弄人吗!
近乎一个时辰过去,刘言依旧没有进入主题的意思,王诰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接站起身来道:“大哥,你要真没什么事要说,小弟可就告辞了,近来不少事需要处理,小弟可没你这么清闲。”
“不错,看来你最近的养气功夫提升了不少,竟比以往多忍了一柱香。”刘言放下手中茶盏,满意一笑道。
王诰有些崩溃,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都可以用兵荒马乱形容,结果这位正主没有半点这意识,这让他们这些成天累死累活鞍前马后的人感到亿分不爽,当下也就不欲多言,直接转身离去。
“歪歪,我这才夸你养气功夫有所进步,还没撑半刻钟你就破功了?”刘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个结义兄弟,他还真没话说了,行动力确实十足,可惜就是沉不住气,还是需要继续锻炼呀。
王诰沉默不语,他何尝不想静下心来,但刘言的做法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还相信我吗?”见王诰一脸阴翳,刘言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我当然相信你,不然何至于背叛家族支持你,可……”王诰有些激动的吼道。
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刘言便打断道:“既然相信,那就别再问了,你记住,我是你的大哥,你可以永远放心,我刘博涵不会让任何一个相信我的人失望!”
刘言的话掷地有声,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浓厚自信深深的打动了王诰。见其胸有成竹,王诰也不再纠结自己有没有问清楚答案,只要知道刘言不是一时冲动才做出错误决策,他就安心了。
“既如此,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不再担忧的王诰,果断选择配合刘言的行动。
“你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一件事。”刘言想了想,开口道,“我怀疑我们的人中有老头子的眼线,需要有人来把这些败类揪出来。眼下君立不在京城,就你最合适做这件事了。”
“老宁王的人手吗?我明白了,这事就交给我了。”王诰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便风风火火的离去。
刘言暗暗摇了摇头,他这个三弟还是性子太急,得加紧时间打磨了。不然的话,可难以适配他之后的计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