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当众多考生结伴走出贡院,会试也就宣布告一段落。那些发挥不错的考生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互相分享着这几日的心得与收获;而那些发挥失常的则是痛心疾首,愤愤悲叹,有的甚至不等揭榜,便选择黯然离去。一时间,人间百态,尽在这一方之地上演。
距离放榜还有一些时日,那些颇有把握的学子自然不会离京,可一直闲着什么都不干又不是他们的个性,是以便有好事者组织起来想要举办个诗会,希冀借此良机崭露头角。很快,一个名为康源的学子站了出来,提出在半月之后于望江楼举办诗会,并向众府递上了请帖。当然,这众府指的都是帝党一派,对于京中的复杂形势,这些人或许了解不深,但该有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哦?这康源到底是什么来头呀?”在听闻了这件事后,黄峰还是小小的意外了下。这康源所为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按照先前的情报来看,康源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之辈,能够闯入会试也纯粹是运气使然,但如今见其举动,可不像什么没本事的。
石镜立在一旁,并没有立即回答。
黄峰抬头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怎么,别告诉本王你还没调查清楚!”
石镜回了回神,回答道:“自康源露头,属下便派人去重新调查了他的底细,刚才又去和彧公子核实了一番,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那你愣什么,莫非他的身世很棘手?”黄峰不屑一笑,这一届的考生普遍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是以黄峰并没有把这什么康源放在眼中。
“康源本身的身份是江南首富康陈杰的嫡次子。”石镜想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如实禀告,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可他的真实身份,乃是老王爷的私生子,按照辈分来算,还是您同父异母的弟弟。”
“什么东西,你刚刚说了什么!”听到前面一句时,黄峰并没有提高重视,不过是一介富商之子,还不值得他提高重视,可后一句却足以让他震惊,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啊。
对于自家老王爷曾经的风流韵事,石镜真的不想多提,他刚刚也是在震惊于这件事,所以才走了神,如今黄峰问起,他不得不硬起头皮回答道:“王爷,这康源确实是老王爷的亲生儿子。当年老王爷陪圣上南巡,曾在康家下榻,夜里看见貌美的康夫人,一时冲动把人家给强占了。后来拍拍屁股走人,却给康夫人留下个烂摊子。”
“这么说,康家所有人都知道康源的真实身份了?”黄峰有些头痛的揉了揉脑袋,他这父王,没啥别的本事,这风流祸事倒是一惹一大堆,完事还得他这个儿子给插屁股。
石镜摇了摇头道:“这倒不至于,不过康陈杰是知情的。据说那日康夫人原本是要去见康陈杰的,这久久等不到夫人,康陈杰自然要去寻上一寻,恰好亲眼目睹了这场韵事。”
“嘶,这康陈杰也是个狠人,夫人被强占,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忍了这口气!”黄峰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父王确实荒唐,可这康陈杰也不是个东西呀。
其实这也不怪康陈杰怂,比起夫人受辱,他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小命。毕竟若是被安王得知自己做下荒唐之事被人家正主发现,那会采取的做法肯定是杀人灭口。为了保全自己,康陈杰也只能忍辱负重,暂忍这一时之气。
“那夜过后,老王爷拍拍屁股走人,并没有管康夫人的死活,康家主原本打算暗中处死她,却不想在这关键节点她竟怀上了老王爷的种。康家主怕老王爷日后心血来潮想起这段露水情缘,一时间也不敢乱做决断,久而久之便默许这对母子活了下来。不过母子俩在康家生活的并不好,一直都处于半幽禁的状态。”石镜没管黄峰对康陈杰的嘲讽,继续说道。
黄峰点了点头,大概理清了此事。这个康陈杰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小人,面对此事的罪魁祸首安王,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俯首做小,可等人一走,他就将一腔怒气与怨气全部发泄在了康源母子二人身上。可以预见,母子二人这些年的生活,又岂是不好一词可以形容的了?
搞清了康源的处境,那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康陈杰是个谨慎到骨子里的人,那么对于这个不得自己善待可骨子里却流着安王血脉的儿子,他严加看管还来不及,又怎会放任他来帝京这处禁地参加科考?
而康源的做法本身也很耐人寻味,一个寻日里籍籍无名的人,在进京之后却突然大放异彩,大肆吸引众人注意,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如此张扬,可不像是被欺压了二十多年却能一直隐忍下去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啊。
“初华,你怎么看?”黄峰揉了揉眉心,看向坐在一旁的秦澜,开口问道。
秦澜放下手中的暖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康源身上存在的疑点很多,我有理由怀疑他此番入京,赶考是其次,真正的目的,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黄峰凝神说道。
“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康源进京背后定有人暗中筹谋,不过眼下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秦澜开口道。
“什么事。”黄峰有些急切的问道,这倒不是他有多期待秦澜的回答,只是从那日猎场事后,秦澜一直对他爱搭不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搭话的机会,他自然要好好把握。
对于黄峰的想法,秦澜又怎会不清楚,只是懒得和他计较,当下也不再卖什么关子,直接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我在想,康源这个人本身,会不会就是一个局。”
“你的意思是……”闻言,黄峰皱起了眉,他和秦澜心有灵犀,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他还是领悟到了各中含义,可若真如秦澜所想,那就有意思了啊……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想要确认,还需要更多的情报。”秦澜摇了摇头,她不给黄峰明确的答案,怕因自己的错误猜测误导了他。
“原本还没想那么多,但如今看来是有必要接触一下这个人了。”黄峰低声喃喃道,“半个月后的这场诗会,看上去就是个不错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