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霹雳,段楼岩头也不回的冲尽即将暴雨如瀑的街道。
玄承喝尽了最后一杯酒,烈酒入喉已不再香甜,反而有些苦涩。他抓起放在桌上的剑,目光向着门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雨,终于哗哗的落了下来,街道空无一人,寂静中带着落寞。
刚才繁华的都市一下子失掉了光彩,像没落了几百年的老城,亦或像玄承住了十五年的深山,只是这里没有鸟鸣山幽的情境,有的只是江湖世故,弱肉强食!
“几位爷,小店是小本买卖,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掌柜的终于大着胆子出来请求。
月大侠长袖一甩,几枚银钱当啷当啷的落在了掌柜的脚边。那掌柜的慌忙俯下身子去捡,常年在江湖上做生意的买卖人,早就在各种苛捐杂税中失去了尊严。
“你敢捡?”
掌柜的忽然停下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变成了满脸的堆笑:“月大侠,月大侠,我哪敢捡呢,只是想把您老人家的银子捡起来放在您老人家的兜里。”
“这还差不多。”姓月的虽然还在和掌柜的说着话,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出神的玄承。
能在他眼底下无声无息的杀人的人,毕竟也不是宵小之辈,他自然也不敢大意!
玄承望着门外如瀑的大雨出神,他想了很多,却没有可以说的人,也没有了忘记烦恼的酒。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也是一场这样的大雨,他瞒着师父偷偷跑出去玩,最后得了风寒,如果不是师父去山上拔了草药给他治好了病,只怕他这条命早已丢在了那个多雨的季节。
于是他对下雨就再也没有了好感,因为一下雨就只能禁锢在那抬步见方的小屋子里,不能享受浩瀚无垠的天空和土地了。
在那片土地上,没有人打扰,虽然日子清苦,却好过在洛川城中看这一川风雨……
“喂!小子,叫什么?”剩下的三条恶犬又出来了一名,依旧是恶狠狠的语调。
“干什么?”
“你说干……”他的话忽然被月大侠打断。月大侠亲自向前,用非常规矩的侠客之礼向着玄承略拜一拜。
白衣飘飘,长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响声,看起来很有剑客的风度。只是有些人虽然皮囊靓丽,内里包裹着的很有可能是个拔了毛的禽兽。
玄承不禁哑然失笑,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即使杀人也总要按着“规矩”来。这是他们的规矩在别人的眼里,只有霸道罢了。
“你倒是客气。”话少的玄承竟调侃了起来。
“对于死人,我一向如此。”月大侠眼中有了杀气,“你杀了我的人,我不可能放你离开!”
“你能拦得住我?”玄承一向低调,今天言语中却总是透着争强好胜的感觉。
“你大可以站起来看看能不能走的出去!”月大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森冷,如沙粒划过铁片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玄承摇摇头,没说话。这么大的雨,如果自己真的走了出去,恐怕又会得风寒吧!而这里也没有师父去给自己找草药吃了。
他在心里调侃着自己。
不愠不嗔,淡定中还有一股优雅,这是玄承心中追求的剑客风度。可他不知道,他所追求的风度在别人眼中看来,是目空一切的自大。
而跟这种人是无话可说的,眼前这个姓月的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出剑吧!”姓月的再也忍受不了玄承的高傲,“咻”的一声拔出了他的宝剑。
玄承只是摇着头,却没有动,甚至连迷离的眼神都没有收回。
月大侠挽起衣袖,长锋平指,剑身带着一种森严的气势。
他飞身一跃,长剑在他手上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活跃了起来,剑花在玄承的眼前舞的耀眼,形成了一道严密的剑网。而那网中的空气被剑割裂开来,发出一声声破空之音,剑也伴着破空声低吼,如深渊的龙吟。
“来了!”月大侠大喝一声,声音还未落完就已整整刺出了三剑,每一剑都足以致命,每一剑都封死了敌人的退路。
这是江湖中有名的流星剑,姓月的靠着这一手搏了个大侠的名声。
玄承依然没动,或者说没有人能看清玄承的动作!就在那三剑刺出刹那,玄承终于动了!
拔剑!
出剑!
入鞘!
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这是他十五年来每天挥刀一千五百次的结果。
流星剑的名气就在于一个快字,所以才能在一刹那刺出三剑。
可是如果要杀人,一剑就够了,玄承只用了一剑!
他终于站起身来,看也不看那三条跟在姓月的后面的恶犬。恶犬没了主人就成了丧家之犬,而丧家之犬一脚就可以踢得很远。
玄承走到柜台,从兜里摸出几个银钱,轻轻放在半人高的柜台上,顺手抓起门口的斗笠,一脚踏进了下的正酣的雨中。
城中大雨如瀑,店内的月大侠咽喉处鲜血如注,不甘心的倒了下去,血溅三步,一如如瀑的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