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放红若来到宜和的牢房,命人暗中监视。
“公主,公主您怎么样了?啊?有没有受伤,她们有没有欺负你?”红若看着已经没了血色的公主。一边查看伤口,一边红了眼睛。
“红若,红若你别怕,你听我说……你走吧,我的陪嫁里……有一套玛瑙玉,送给你,够你这一生一世了……“宜和气若游丝。
“我的食邑还在,这是玉牌,你拿着……拿着啊,回去吧,不想回皇宫,就去我的食邑,找个能照顾你的人……“
“公主您说什么呢,我不走!我当初没走,现在也不会走,什么玛瑙玉,我不要!公主您要相信我,她们害您的……“红若打落玉牌,不肯接受。
宜和已经快说不动了,该怎么劝她走呢?
“那红若,我求你一件事,出去……出去找人救我?”
“找谁?”
“程灏应该还未走远,你去……你去追他,让他……回来救我。若是赶不上,回宫里去找娘娘,再不济去找我皇兄……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你要把握住……”
“好!我出去找人,我找人来救您,公主您一定要撑住,我一定会回来救您的!”到底是贴心人,任何时候都将她的安危排第一。
“好……我一定等着!”给了红若一个大大的拥抱,宜和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一口鲜血染了草地。
红若带着玉牌离开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宜和拭了拭了嘴角,心里默默地念:“红若啊,一定要珍重!“
宜和沉沉地睡过去,好累啊!
梦里她又见到了那个人,看不清楚脸,她眼前像是有薄雾,那个人救了她,也害了她,嘴里还有喉咙里,一股黏腻的血也是他的,她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也令人心安。
对不起了,这一次,怕是活不过了。
红若骑马没跑多远,就遇到了晚归的南宫千,慌忙跌下马来告诉他,公主被害了。至此她也不相信,公主会有孕。
南宫千闻言,不动声色策马疾行。
牢房幽暗,此时却来很多人举着火把列队两旁,接着来了几个人摆案几,洒扫廊道,炉子里的火旺了起来,红色的烙铁仿佛要熔化。她还能听到隔壁暗室里整理刑具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南宫千回来了,还好不是十五日,否则她真的要撑不过了。
宜和挣扎着起身,正了正衣衫,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最后一场,如她所愿,若依计谢幕,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不是人死之前都会想想谁吗?想谁呢?父皇、母亲、哥哥、程枫、红若、奶娘……,她好像谁也不想。她牵挂的人保护不了,能保护她的人并不牵挂她,没有留恋也好。想到这里,她释然一笑,正了正衣衫,静静地站在栏杆旁,等待最后一刻。
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空气死一般的宁静。南宫千还没有来。
南宫敬堂正襟危坐,脸上阴郁之气喷薄欲出。
皇后厌弃中还有些不容易发觉的担忧,是怕事出有因吗?
最不隐藏情绪的就是阿史那了,如若自己判了个斩立决,怕她是要抢着当刽子手。
还有位分不一的各色侍从奴仆,也没见几面,怎么就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果然,这里没有一个人喜欢她。
良久,南宫千带着穆至休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红若。宜和眉头一拧面色痛苦,眼神与南宫千相遇,读不出来他眼里的意义。
这个走廊真长,从拐角过来,他就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宜和站在栏杆边,牢门之外众人怒视之下,她竟面无惧色。
那一身白衣如仙子又似魔鬼般吞噬着他的心,从城外听到消息到此刻见到她,南宫千的心里仿佛死水一般,明明走之前,她是那么明艳动人、温婉美丽,可此时他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些什么。
眼神与他相撞的那一刻,他看出了悲痛、内疚、无奈还有向他求取同情,可惜未等他读完,她的眼神就暗了下去,波澜不惊。
待众人就位,南宫敬堂还是觉得可耻,不能开口。
萧皇后率先问:“千儿,这个女子,你准备怎么处置?”儿子娶她的心,做为母亲她看得真切,现在不担心那个败坏声誉的公主,她担心南宫千受不住。
“千哥哥,你不必难过,她也才来不久,怎么处置她都行!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再打回大梁,替你出这口恶气!”阿史那被皇后教训之后,细细想来牵扯的国事,无非就是战争,也不必害怕大梁,而且她始终坚信,南宫千是不爱这个人的。
“孩子是我的!”南宫千在众人面前跪下,坦陈道。这一句震惊众人,也吓到了宜和。
时间停顿……
“皇儿,你可不能糊涂!她的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来之前,她就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皇后无法相信,看着眼前的傻儿子,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不是别人的,是我的!”南宫千补充。
“千儿……”
“两个多月前儿臣入梁,与她一见钟情,所以偷离营地,与宜和有了肌肤之亲,本来儿臣想请母亲出面求娶,但后来出征西凉,得知梁愿以公主相许,便指名求得宜和。”南宫千娓娓道来。
“你与她只见一面,便……”皇后打断。
“不!儿臣幼年便已认定了她,我们早已私定终身,儿臣等她愿嫁,娶她入门!”南宫千深情而坚定地说着。阿史那听闻,差点站不住脚。
此事已无法收拾,新婚公主被虐打,别人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亲孙子,这下该如何是好,皇后乱了方寸,回头求助南宫敬堂。
“你刚才说,你曾偷离营地?”南宫敬堂抓住了破绽。
“是!”
“身为将领,你可知是何罪?!”
“儿臣领罪!”南宫千俯身叩头请罪。
“末将领罪,扶阳王那日喝醉了,是末将没能劝住。”穆至休看着即将暴怒的南宫敬堂,急忙请罪。
“是你协助?还让他营地饮酒?”
“末将该死!”
“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南宫敬堂一掌拍裂了面前的案几,吓得一干人等,大气儿都不敢出。他生平最恨不守军纪的人,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行。
这乱七八糟的一切竟然是因为南宫千不守军纪造成,气得他吹胡子瞪眼。走到南宫千身边一脚将他踹到墙边,撞的他一口气差点出不来。
皇帝已经走了,牢房外面,军棍的闷响声和狱卒报数声夹杂着穆至休低沉隐忍的呻吟声,让众人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南宫千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出,一个未立稳,又倒下了。
“皇儿……“皇后连忙跑过来要扶他。
南宫千摆手拒绝,慢慢爬起来,询问皇后:“儿臣可以带她走了吧?”
没等回答,他捂着胸口走到牢房外,夺过狱卒手中的刀砍掉铜锁。宜和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看到他隐藏的痛苦,为她撒谎,为她受罚,她有些心疼。南宫千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衣袖里藏着的鞭痕触目惊心,细细看完,他拦腰抱起宜和。
“你与她有肌肤之亲,那你看到……”阿史那顾不得自己是个未嫁的女儿,她始终质疑。
南宫千身影一定,抱着宜和转过身来,眼神凌厉地打断她。这一眼看得阿史那心惊肉跳。
“阿史那,你,需要我说细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