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夜,京都一家小客栈,柜台值夜的伙计正在打盹。
“住店!”来人敲桌子,吓得小伙儿一个激灵,这人走路没声儿啊。
哟,来大生意了,小伙计一抹疲态,换上笑脸招呼。
“住店,四间上房,一壶好茶。”一个约摸三十多岁黑壮汉子简短吩咐。
“得嘞。”
“没有吩咐,不要打扰。”
小伙计张着嘴,又赶紧闭上,把后半句咽下去。
开好客房,四个精壮汉子从门外迎进来一位白服公子哥儿,,原来屋外还有人,是姑娘。众人迅速上楼。小伙计好奇打量着,可惜没能从人缝儿中瞧清楚,倒是惹来黑汉子凌厉一瞪,后背一凉。
“你们都出去吧。”公子哥从怀里掏出一只琉璃瓶,往水壶里又加了点茶叶,一股茶香沁人心脾。
“少主,我们六人在另外三间,有任何需要,您尽管吩咐。”黑汉子叮嘱。
“没吩咐,出去吧。”
“那她们两个?”
“她们两个也出去。”
众人退出。黄维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真累啊。
哎,本是女子,练什么硬功,要不是穿纱裙,真看不出来是女人。不行,明天得让她俩换劲装。
东方露白,另外两个伙计正在打扫厅堂,来了个访客,值班伙计殷勤地领路,竟然得了那黑汉子十两赏钱,乐得小伙子眼睛晶亮。
“叫花,你这阵仗够大啊?”南宫千脱去兜帽打趣他。
“不要说这个,好烦。”黄维生无可恋地靠在柱子边,眼里都是委屈。
“刚才那个面黑,左手剑,脚步轻,莫不是青涯山庄的大当家邱华?”
“哎,我说,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姑娘一样,怎么知道青涯山庄?还知道他是邱华?”黄维从站起来仔细打量他。
“这比喻不好,你侮辱我。”南宫千眯起眼睛。
“我侮辱你吗?明明是您在整我啊,王爷您一声令下,小的我跑断了腿,这不,我爹怕我遭人算计,可是下了血本,请了青涯四雄和商山双剑。”
“咦,你家可真有钱啊?富可敌国了吧?”
“小国。”
二人风趣一番,昨天那两个姑娘换了一身黑衣裳,稍显白些,送来醉云居的饭食。黄维嫌弃她们动作粗鲁,自己摆盘。
朱雀网准备收口,大梁那边暗探传来消息,京都近期有变,动手时机可能就是秋猎大典。南宫千被削了亲王,秋猎大典防卫由太子和庆隆将军穆至休负责。
依例,南宫千也得留在京都等秋猎之后才就封地。
“刚才那两个姑娘怎么样?送给你?”
“多谢黄三公子关心,你要不说,谁能看的出是姑娘?”
“哎……你可不要想多了啊,邱行,邱待,可是商山双剑啊,平日里,端茶倒水,遇险时,那可是贴身保镖。”黄维故意把贴身二字加重,果然引来南宫千反感。
“这么好?留给你。”南宫千放下筷子。把面前的盘子往黄维那边推了推。
“也是啊,你那王妃,万里,不,十万里也挑不到一个。”
“黄维。”南宫千盯着他。
“放心,放心,朋友妻,我黄某人绝不敢有那个心。”黄维投降。
“你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的?”黄维看着他的脸,想从里面看出些变化。可惜了,一张死脸。
“黄三公子,找个好女人,成家吧,成家了你就懂了。”
“得得得,怕你了,在家有我爹他们唠叨,给你办事儿,还要听你唠叨。”
说归说笑归笑,二人又详细布局一遍,窗外已大亮。南宫千起身要走。
“等一下。”黄维从床头提出一个食盒交到南宫千手里。
“我自己会买。”
“很显然你还没买,小弟我成人之美。不必客气。”
黄维永远一幅玩世不恭的表情。
“多谢。”
去清河买糕的人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要不然,也不会让黄维笑话了。
南宫千出门,昨天那黑汉子领着另外三人紧跟其后,窗口,黄维一脸亏大了的样子,南宫千一笑,以示谢意,公子暖如玉。
“他笑起来好看,还是我笑起来好看?”黄维问身后两个邱姓姑娘。
“嗯……”她们杀人走镖,见的都是死人,实在回答不了。
“算了算了。”黄维挥袖让二人离去。
“等一下,朱雀查到那两个人的消息了吗?”看着熙熙攘攘早起的人,黄维心思沉重。
“查到了,女的是江楚,望江楼少主,男的是宣卫宁。”
“宣卫宁?”
“正是。”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陌生?”
“大梁皇宫,宁贵妃的师兄。”
“南盟的人?”
“正是。”
黄维仔细想了想,忍不住笑出声来,够乱的哈。
几乎同时,太子南宫万也得到消息,住进扶阳王府的那个人,是宣卫宁。南盟前盟主宣远业首徒,南盟解散后消失。
难道是要扶植南宫千?是梁帝的意思,还是南盟余孽有所企图?
若是以前,南宫万一定心绪难平,然时过境迁,他有了长子,太子东宫的长子,南宫千也即将远迁,派去跟南宫稷他们斗,那个又聋又瞎又哑的人,独木难支,万一成功灭了南宫稷他们的气焰,此人也当嘉奖。只是,得他称帝后。
山高水远,四弟你可得小心啊。
南宫敬敏武人一个,却好书画。多年习武,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稷儿,你那个堂哥,今晨收了四个保镖。”南宫敬敏润笔,儿子研墨。
“嗯,儿子也得到消息了。”
“你说皇帝是不是起了杀心。”
“也不见得,咱们家受太祖封王,到您已至四代,比咱们封地大、富裕的还有南宫敬中和南宫敬源他们两个老狐狸。怎么动也沦不到咱们。”南宫稷将镇纸往边缘推一把。
“话是这样说,南宫敬中和南宫敬源他们俩子孙不肖,听闻南宫敬中那个傻老三,非要娶阿史那,想与胡烈结亲。太着急了。”
“西漠谁人不知,阿史那是非扶阳王不嫁,要不是大梁公主横插一杠,说不定她早就是扶阳王妃了。”
“你愿意娶阿史那吗?”
“爹,原来你在这儿等我呢?”
南宫敬敏放下笔,显然今天没心思习字。
“娶她可以啊,等她爹胡烈死了,她那个哥哥乌云哲早就想投靠我们家,水到渠成。”
“你若想娶妻,不必等到胡烈死,秋猎过后,我去她家提亲。”
“太早了,胡烈身后是三万漠奴,三万人,只有作为陪嫁,才不会引人注意,所以咱们得等乌云哲主动嫁妹妹。”
“小子,你要不是我的种,老子现在掐死你。”
“奶奶——救命啊——我爹又打人啊——”南宫稷跳着往出跑,故意惊动后院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