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南宫毓琛的百日宴,东宫门前车水马龙。
宜和从私库里挑了一对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一人一颗,谦叔老道地再配了些其它精致的小礼物。
“扶阳王、扶阳王妃到!”
太子满面春风,亲自出门来迎,南宫千扶宜和下马车,太子赶紧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小声埋怨:“四弟,我深怕你来晚了。你是不知道那一屋子的酒斗,我是一个也应付不了的。”
“皇兄大喜,小弟怎么敢晚来?”
南宫千向后伸手,准备牵宜和。止步不前。
“弟妹,芳驾降临,为兄有失远迎,请请请!”南宫万转身迎宜和。
宜和今日庄重,一身瓦灰蓝,富贵而素净。
“皇兄大喜。”浅笑低身回一礼。
南宫千被南宫万拉去前殿,宜和自然由丫环领着去了内院。
这是宜和第一次进太子府。北方建筑恢宏大气,南方园林精致秀气,而太子东宫,竟然十分相似。
恍惚间,宜和有种在金陵东宫的感觉,仿佛推开下一扇门,就能看到她的皇兄。
痴心妄想,宜和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知扶阳王妃觉得哪里不妥?”带路的,看模样像是个一等丫环。
“太子东宫美轮美奂,恢宏大气!”
“多谢王妃夸奖,不过听人说,自从王妃来了,扶阳王府才是更加别致呢。”
“听说?你没有去过扶阳王府?”
看这扶阳王妃是个好说话的,丫环胆子也大了些。
“奴婢是哲妃的陪嫁丫环,这才头一年来东宫,高门大院可是一个也没去过呢。”
“以后有机会的。”
二人一路闲聊着到了后院,一湾池塘半青半碧,荷花随风而舞,分外妖娆。
“扶阳王妃到!”
易晴薰领着哲妃,到廊桥迎她。
“哎呀,弟妹要是再晚一点啊,嫂嫂我就套马,亲自去迎你。”
“可不敢劳动皇嫂这大功臣。”宜和赶紧迎上去。
“哎呀,你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也不带个使唤的?”
“多谢皇嫂关心,这样挺好的。”
易晴薰自从得了个女儿,人又温柔了许多,母爱泛滥。
“等我逮着机会,肯定好好说一说四弟。”
哲妃跟在二人身后。眼里不服。自己抢得机会,让旭娘去前厅迎扶阳王妃,到头来还是替别人做嫁衣。
“今日儿人全,虽是我们东宫大喜,但得给大家介绍介绍扶阳王妃,看看什么样儿的,才是天仙下凡。”易晴薰一身靛蓝,配扶阳王妃的的瓦灰蓝,这一打眼,跟哲妃艳丽的娇黄便区别开来。
什么是正宫气度,一眼高低。
“哎哟我的天啊,生得好标致啊。”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妇人,上前来拉住宜和的手,握在掌心。
“这是左贤王妃,咱们与王妃更亲,得称一声姑母。”
“宜和拜见姑母。”
“哎哟,今儿来的不是朝中亲眷,就是自家亲戚,你这样拜下去啊,腿都要麻的。”
这种或真或假的热闹,总是让人开心的。
“阿史那郡主到!”
阿史那长发高束,一身红装,英姿飒爽。
人群中她一眼看到宜和,眼神有一丝玩味。
“阿史那,你怎么还把男人带到后院了?”易晴薰责怪她。
“三嫂,他是个奴隶。”言下之意,男人都算不得。
“也就是你最皮。”
“阿史那祝两位小主子,平安顺遂,健健康康。”阿史那抱拳行礼。
“皮猴儿。”这一句说到了易晴薰心里。
哲妃脸上更挂不住了。
阿史那火辣的性格,迅速与大伙打成一片。只是站在园子角落里的那个漠奴,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宜和。
与他眼神相对,那是一双野性未脱的眼睛,毫不掩饰地与她对视。眼皮一眯,有狼的凶狠与狐狸的狡黠。
阳光下,他坦露左肩,环抱双臂,夹着朴刀,仿佛随时准备与人搏命。
漠奴站在院子里仔细感受四周微弱流动的气息。院子里除了他,还有个气息绵长的高手。
宴席设在前厅,歌舞宴饮之后,太子妃还准备了寻宝的游戏,谁能找到她藏在园中的宝贝,就认谁做皇孙的干亲。
于朝中小官看来,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捷径,于宫中权贵眼里,不可言说的意思又多了几分。
谜面是一支古谱,战歌,琴师还没落音,心急的赶紧跑了。
南宫千被太子拉着挡酒,宜和只得自己去。
宜和才没有他们那些心思,学他们那样去土里泥里翻,不过是想走远一点,转回去看风荷。
“你蹲下,我上去。”
月门边,那个漠奴蹲在地上,阿史那骑在他脖子上,漠奴紧扣着她的脚踝,稳稳当当地站起来,阿史那将手里一颗鸟蛋送到窝里。
“郡主,你不找吗?”
“我才不去呢,难不成你让我给皇孙当干娘啊?”说完一巴掌拍到漠奴的头上。
“你踮踮脚,我看一眼。”
漠奴一条胳膊扣住阿史那小腿,扶着树干,使劲踮脚。
“高点儿高点儿,你别晃!”
宜和继续往前走。
“谁!”漠奴一转身,阿史那撞到树稍上,向后倒去。
倒下去一瞬间,漠奴努力扶住阿史那的腰,让她摔得轻些。
宜和跑进去,想扶阿史那。
“啪啪”两声脆响。
阿史那坐在地上,愤怒地甩了两巴掌,那个漠奴跪在地上。细砂划破皮肤,还有些嵌进肉里。
宜和扶起阿史那。
“你有什么用。”说罢气还未消,挣扎着还要打他。
“算了算了,是我吓到他了。别生气了!”宜和拦腰抱住阿史那。
“你别拦我,今天我打死他。”
漠奴已全身俯地。阳光下,他的伤口更刺眼。
“阿史那,这是东宫,说什么呢?”
阿史那回过神来。
“你自己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跟着我出来!”
“郡主……”那个漠奴抬起头,眼神里,害怕和乞求。
“还敢说!!”
“别打了,别打了。”宜和紧紧拉着阿史那。
“你笨啊,还不快走!!”宜和冲着那个奴隶喊。
他摔得不轻,从地上爬起来,盯着宜和,看得她毛骨悚然。
“还敢不服气!”
那个奴隶一瘸一拐地从月门出去。
阿史那还气鼓鼓的。
“他是个仆人,跟他生什么气啊?”
“他是奴隶,不是仆人。”
“奴隶跟仆人有什么区别?”
“仆人是个人,哪怕签了死契,也是个人,奴隶不是人,是个物件儿,或者东西。”
宜和很难接受这个解释。
“你们皇宫中,不是也有很多太监吗,不是男人的男人。”阿史那反讽。
“嗯,但他们是仆人,并不是奴隶。”
“有什么区别?至少我的漠奴还是个男人。”
宜和不想与她争执。
“你还能走吗?”
阿史那伸伸胳膊腿儿,脚脖子扭了,不过还好。
“他没摔到我,只是自己伤了,要是敢把我摔了,看我不要他的命!”阿史那拍拍尘土,径自出门。
宜和瘪瘪嘴,等阿史那走远了才出门。
不与他人争短长,何况是来者不善的阿史那。
宜和四处看看,远处是好像是荷花池。
太子妃许的是一个时辰,时间还早呢,轻风徐来,荷花香裹着荷叶的青味,十分迷人。宜和深深地吸一口气,肺腑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