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千在演武场接到红若的报信,赶紧带着穆至休赶到宫里,刚到宫门,就被早已等候的黄公公接到渊明殿。中途南宫千使了个眼色,穆至休会意偷偷离开,走在前面的黄公公则微微一笑,默认了。
“黄公公,不知父皇找我,是有何事?”
“老奴也不知道,只是早膳的时候,宰相王琛进宫报了今年的天灾,怕是与这有关吧。”
“多谢公公。”
“老奴应该做的,还望王爷体谅皇上年迈,言语中多包容些。”
“谨遵公公教诲。”
“请。”
南宫千进殿,看到三哥南宫万已经跪在一旁,他利索地跪在另一边。
“你到是知趣。”
“请父皇赐教。”
“朕命你二人主理天灾之事,让六部协理。为何时到今日迟迟没有动静?”
“禀父皇,此事牵连复杂,儿臣奔波多日,正想上报,请父皇定夺。”南宫万看到这个不爱出声的闷葫芦来了,心里松了口气。
“哦?”
“此次天时返寒,农作物的确大面积受灾,但各州府报上的补苗及赈灾钱粮竟然高达七百万两。儿臣觉得不妥,所以命人暗访,发现所报受灾之地,大部分是贤王南宫敬敏的封地,而且之中颇有蹊跷。”南宫万回禀。
“哪里不妥?”
“其一,刚刚返寒之时,尚有补救之法,然大部分当地官员迟迟不动,导致目前多数耕地将颗粒无收,农桑大面积受损,仅有一个叫陈茂的县令带领农民积极补救,颇有成效,事后这位倒霉的县令却因年迈体弱、思想陈腐而被革职,可那陈县令刚过不惑之年;其二,此次上报的赈灾银两,细分之下,竟然还包括筑修堤坝水利等工程,说是今年天象主大水,要未雨绸缪,然而儿臣记得上次全国性的水利补修仅仅过了四年,如果不是工程质量有问题,就是有人趁机虚报;其三,此次天灾确有不少农民受损,但眼下刚到五月,尚未到收获季节,朝庭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而不少州县说灾民企图造反,要钱粮兵将镇压;另外……”南宫万说到这里有些吞吞吐吐。
“还有什么?”
“另外儿臣查得,最近几次朝庭的赈灾款,不少经手之人所得甚多,户部迟迟批不下来赈灾银子,除了数额巨大,刘尚书的对赈灾款也颇为担忧。”
“哦,刘尚书?就是前年新科状元刘如意?”说起刘如意,皇上有了印象,此人祖上曾经为官,后来没落,他却考到快五十岁才当上状元,确实是个做官的好料子,从户部一小吏做到尚书,仅仅两年不到,国库渐渐丰盈,他功不可没。
“正是此人,刘尚书这会儿正在宫门外等待召见。”
“宣他进来。”
刘如意清瘦却模样精明,进殿递了折子问安。
“户部已经拨出去银子了?”
“回陛下,国库银两分厘未动。”
“那这折子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是扶阳王的私库,共计二百六十一万两,明细全部在此,有些已经发放,部分还在户部准备发放。首批救济的受灾最重的六个县,目前已得到妥善安置。”
“哦?扶阳王?有这么大私产?”
不仅皇上错愕,连灵王也有些惊奇,虽然知道他拿了私库赈灾,却没想到动用的这么大的数字。
“回父皇,儿臣府上共出白银六万两,其余二百五十五万两,皆是王妃的嫁妆。天灾不等人,何况事关农桑,户部有所担忧,拿不出银子,所以儿臣用了私库,拣灾情严重民情沸然的地方先解燃眉之急。”南宫千平静的回复。
“那此事户部为何没有上报?”
“回陛下,臣正要说及此事,十一年前也是天灾,那时受灾面积更广,灾情更重,臣查了卷综,朝庭花白银四百二十万两从补苗到以工代赈。当年,臣也是百万灾民之一,日日盼望官府帮助,然后朝庭发到灾民手中的赈灾款少得可怜,部分百姓无奈变卖田产却依然不能过活,最后不得不迫而造反,而后朝庭派兵镇压,血流成河。”
“还有此事?!”朝庭是有些蛀虫,他不是不知道。
“是,臣为官之初,与前任尚书曾经评估过卷综,按实际到灾民手中的赈灾款与受灾人数,做了个粗略的盘算,有一大半的赈灾款并没有到灾民手中,各中流转不知所踪。所以臣此次不敢批,又担心灾情更重,无法收场,那日偶遇扶阳王殿下,说了其中难处,殿下慷慨出资,命臣先行赈灾。”
“臣之所以不报,是因为此事没有朝庭官员经手,而是直接将赈灾款发放到部分县衙,直接由灾民领取。殿下说此法若可行,就依例推广,若不可行,他愿一力承担。臣认为此法断了不少人财路,恐扶阳王遭人记恨,所以趁事情还未上台面,禀报陛下,望陛下明诏全国。”
皇上默许南宫千的做法,四人又商议许久,关于大面积推行可能出现的漏洞又做了补救分析。南宫千推辞,恳请南宫万到各州县具体监督执行。
临了,皇上问刘如意:“国库还有钱吗?”
“皇上要做什么?”刘如意机警地询问。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皇帝哈哈大笑:“朕就问你国库还有没有钱?”
“正经用就有。”
“那朕问你,扶阳王出的银子要不要还给人家啊?”
“这个有,这个当然有,不过利息没有。”
一句利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还真是个守财奴!”皇上夸他。
“那此事就这样解决吧,朕不发明诏,由灵王带着朕的诏书和尚方宝剑亲自去各州县监督实施。凡阻碍不遵或私藏祸心者,可先斩后奏,务必要保灾民平顺地度过今年。另外,朝庭今年的开支一律缩减,以备后患。”
“儿臣领旨!”
“都退下吧。”
“臣还有一事禀报。”刘如意急忙又跪下。
“你还有什么事?”
“臣想趁此次机会,重开边市,做些贸易,一来减轻赈灾压力,二来因受灾部分闲散的劳力可另谋出路。”
“这到是个好法子,之前关于开不开边市,一直讨论不下来,可借这个机会试一试。这样吧,灵王去赈灾,那扶阳王你就负责去谈边市贸易,我记得你上次迎亲的那个郡,大梁已经单方面开市了吧?”
“是。”
“那就你负责吧。”
“儿臣领旨!”
众人都心满意足地退下,南宫千却犹豫着不肯走。
“你母后正在气头上,缓一缓,你可以去祠堂看看。”南宫敬堂猜出了他的心思。
“谢父皇。”说完他飞快地出去了。
“你说这孩子是什么心思?明明是自己的功劳,却让给了灵王。他花钱,别人落好?”皇帝疑惑地问黄公公。
“皇上您有福气,两位殿下都为您分忧。”
“分忧就好啊,哦,对了,过两日记得提醒我,安排皇后找个机会安抚安抚扶阳王妃,她说话有时候也没个轻重。”这个儿媳妇能动用自己的嫁妆赈灾,还是深明大义的。
“奴才记着。”
“你也去祠堂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