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千本欲离去,看她十分痛苦,忍不住走近细看,她白皙的手腕上隐隐有条暗红色的线。难道是中毒?南宫千扶起她,挽起袖口,这条红线已走过小臂,宜和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姑娘中毒了?”
“我不知道……”宜和已神色恍惚,她紧紧抓住南宫千的手,生怕他离开。
南宫千把脉,她脉像紊乱,心跳急促全身发烫,脸上的黑斑再加手臂的红线,难道是?
天啊?谁会对女子如此残忍,做这样下作的手段。南宫千仔细又确认一遍,的确是它。
“姑娘,你中了‘十八年遗恨’。”
“什么毒?”宜和感觉自己要渐渐失控,不停抓脖子,心里情不自禁地想抓眼前这个人,手上传来的热令她内心十分焦躁。
“‘十八年遗恨’是一种西域奇毒,简单来说就是烈性迷药。”
“迷药,迷药是什么?”
“迷药,迷药就是……”南宫千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迷香?”听出他言语闪烁,她斗胆一猜。这种东西还是很小的时候听说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嗯,类似于迷香。”南宫千一边回答一边在脑海里搜索,这种毒好像在哪里见过。
宜和顾不了那么多,推开南宫千,趁疼痛没来,努力端坐身子,用力提真气逼毒。
“姑娘不可!”南宫千阻止时已经晚了,宜和倒在地上,全身颤栗。
“姑娘……”扶起她时,宜和沉重地呼吸,满脸通红,刚才遭毒气反噬,脸上的黑斑也跟着转红。
“救我……你要救我……”她伸手抓南宫千的衣襟,隐隐灯火中,眼前的胸膛吸引她扑过去。
南宫千吓了一跳,一把将她推开,“咚”的一声宜和磕到榻边,身上的疼让她一下子醒了过来,她努力甩甩头让自己清醒,刚才的行为令她十分羞愧。
“我对不起……”宜和极力咽了唾沫道歉。
“我……我去找药……,这里有存药的地方吗?”
“有……但不知道在哪儿。”
南宫千飞快地逃了出去,他推门的瞬间,宜和再也支撑不住,虚弱地倒在地上,看着他离去的脚步,她心中升起一丝悲凉。谁要害我?
外面的冷风抚平了南宫千的心,他找了几间空房才意识到这个姑娘被人设计,如果是故意设计怎么会有药?自己简直要蠢死!他回到房间,乱翻随身带的包袱,除了普通的药物,没有可用之物。南宫千转到院子里,仔细平复纷乱的思维。平日里自己看的那些书一页一页在他眼前飞快掠过。
水!一个大字落在脑海里。
天啊,自己害了她。冷汗一层层地冒出,划过他俊逸的面宠。
宜和趴在地上,现在的疼不似刚才只是钻心,更像有一双大手拧她的五脏六腑!在焚身疼痛的间隙,回忆起曾经那婢女用了迷香,引得太子日日流连,最后太子的侍女发现异常,皇后震怒之下,扒净她的衣服,关进死胡同里令其日日闻香,据说她后来心绪难平血脉喷薄而死,极其惨烈。想到这里,那阵绞痛剧烈袭来,汗水早已渗透衣背,紧闭牙关已不能阻止自己发出可悲的呻吟声。
疼能抑制这种痛苦!对!宜和抓下头钗,一把刺进手臂,她咬着嘴唇等疼痛渐升,难受也慢慢消退,她惊喜地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脸上掠过一丝喜悦,对,枕下有刀!
放下钗子去找刀,随着起身,那股被压抑的火烧得她尖叫出来。南宫千此时闯进来。
“姑娘!”南宫千扶起她,宜和揪住他的衣领,拼着最后的清醒咬着牙命令:“杀了我!”
“姑娘,我不知道逼毒行不行,暂且一试,如若不能你不要怪我。”南宫千一想到是自己给她水喝才催发的毒性,就觉得难逃此责。
宜和缓缓闭上眼睛,失去意识。
南宫千揽过宜和的肩膀,辅助她立住身子,闭眼,拼尽真力一掌打到她的腰阳关,艰难地与她体内的毒气相抗,从此穴而上还未到风门,宜和一口鲜血喷出,手臂上的红线迅速转黑,隔着衣衫也能见它快速爬升,南宫千赶紧扯起她的衣袖,只见那条黑红走到少海穴慢慢停下。
失败了!南宫千痛心地低下头,宜和睁开血红的眼睛,突然扑倒南宫千,撕扯他的衣服。吓得南宫千一把将宜和推开爬起来就跑。
南宫千出门之时,宜和的眼里的血色渐渐消失。现在好像清醒了,哪里都不疼了,也没有哪里难受,仿佛大限已至。她翻身躺在地上,眼前的的影像比刚才更加模糊,她快看不见了,一行清泪落下,宜和仔细地回想了自己二十二年来的快乐,把经了心的幸福细细捋过一遍,轻轻地喊了声“娘亲”。
她抬手取发簪,试了几次艰难取下后,努力抬高,却无力气插向自己的心窝,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滑落掉在脖子上,连疼痛都没有,手也不受控地掉在地上,绝望的泪水再次落下。该怎么办?闭眼思索几秒后,她缓缓伸出舌头,努力攥紧拳头,用力咬下。
“姑娘不要!”背着包袱本来要离开的南宫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身边跪下,一把扣住宜和的腮帮,细小的血丝已经渗出来滴在他手掌心。宜和睁开眼睛看看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就晕过去了。
走过少海的黑线还在缓缓往上爬,宜和脖颈的血管疯狂地跳跃,再晚一些,血液将从那里冲破而出!
南宫千将她抱到榻上,此时的宜和已气若游丝。
绝对不可以!难道你要见死不救!不是!那你回来做什么!我不该给她水喝!那就是你害了她!我没有!就是你害了她!!不是我!
就是你害了她!!
就是你害了她!!
脑海中刚才打架的两个小人儿又出现了,南宫千用力打自己一巴掌,朝北跪下,右手贴紧胸膛说:“阿诺,我对不起你!”
挣扎许久,南宫千起身缓缓解开衣带,凭着男人的本能救了她……
宜和只看了他一眼后就再也没醒,直到她手臂上的黑线转红,再慢慢退至手腕,他才起身。他像个小偷,拉过衣衫盖住宜和,那一抹红刺得眼睛发疼。南宫千呆呆坐在地上,仿佛忘记了自己是谁,内心的羞耻感让他失落到谷底,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主上,就是前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惊起南宫千。他抱着宜和从后窗跳出去。
“右使辛苦了。”一位年轻男子不咸不淡地回应。
“小人应该做的,这全是王美人的功劳。”
年轻男子不再理他。进门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后窗却仍在来回晃动。
“追!”
惊魂未定的南宫千使出全力避开追捕,跑到脚下发软天气将明,终于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带着宜和躲进去。一口气扎进山洞的深潭,刺骨的冷水并没有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突然!洞外有人经过,他赶紧起来抱着宜和躲在岩石后面。搜索的人前后来了三拨,仔细听并不是同一队人,除了她自己的人和昨天晚上的,还有谁在找她?南宫千看着身边这个来历成谜却被人陷害的女子,疑惑不解。
山上终于清静,南宫千偷偷出来四下观望,似乎没有人。他带着宜和往更加茂密的深林走去,敌情未明他们不敢留在外面,几经寻找,终于发现一个深不见尾的山洞。他摊开披风让宜和躺着,抱着长剑,思绪万千之下,南宫千疲惫地靠着岩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