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动荡,王室操戈,政局不明之时各方势力齐聚蜀国。南境是大梁门户,不可妄动,太子元恭意欲南下,各方斡旋之下,护国将军李廷玉领命抽调左右先锋,各率一千精兵前去一探究竟。
南境不一定会太平,如若有战,这里将是最前方。为防万一,宜和被安排从小路经水道回金陵,奔波一个多月,才与哥哥团聚四天又要分别,宜和心中不舍。
元恪也很舍不得,百般劝慰,直到答应此次无论如何一定求诏回金陵,才让宜和有了新的期待。
从军营出发,兵分三路,李重北上再南下,迂回进蜀,元恪则化整为零,分批乔装而去,宜和在众人护卫下一路向北。刚刚分开,元恪欲转身离去,宜和跳下马车朝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元恪只得下马张开双臂笑着等她,两人撞个满怀,宜和像小孩子一样抱着他不肯撒手。
“好了好了,这是军营,被将军看到了……”
“那你要平安回来……”宜和包着眼泪说。
“哟哟哟,还哭呢,多大了都?”元恪拍拍她的后背“放心吧,你哥哥是战神!”
“真的?”她破涕为笑。
“真的!我可从来没输过哦!你要在金陵安心等我。”
如若不知他们是兄妹,这一幕叫任何人看了去,都是小夫妻的不忍别离。真羡慕这种来自血缘的天然情谊。
她渐渐平复心情,元恪挥手让她回去。
“走不动。”
元恪无奈地歪头一笑,顺从地蹲下,宜和猴儿一样粘上去。安顿好她,这次真的要分开了,不许再闹了。
“这个你拿着。”宜和掏出贴身的平安符塞到元恪手里。
“这是女孩儿的。”一只粉色的寿桃香包,里面还是他当初为宜和求的平安符。
“你拿着吗。”宜和一边说一边拉他的衣襟要往怀里塞。
“好好好,我收了。”元恪无奈收下,这个灿烂的小丫头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男女避嫌。
南宫千遇事耽搁,赶到大梁军营的时候,宜和已经离开一天了,而且有消息称大梁兵分几路进了蜀地。
穆至休坚持入蜀,并且要先宣王一步与蜀地密探接头,此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启程。南宫千决断此次蜀不会有太大动荡,而且王室传出的消息更像障眼法,那个皇帝当真驾崩了?若驾崩能没有遗诏吗?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谁能战至最后?而谁的势力将助力这场权力漩涡?现在最大的敌人应该是西凉。
他好不容易从西漠追到金陵又赶到南境,还是与宜和错过了,这一次应该是五年来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他不想错过。
权衡之下,穆至休带人守在蜀梁交界之处,以打探敌情和策应灵王为主,他则去追宜和,如战事生变,就领兵退守至西漠与梁的边境,扼住西凉南下之势。若有一役,蜀与西凉间隔着大梁,不会直接牵连西漠;蜀国再傻,也不至于为了王位赔上整个蜀地。
一人一马,南宫千日夜赶路,因一触即发的战事,程枫率青龙卫也不敢怠慢。已经立夏,正是梅雨时节万物疯长,这一段水域十分复杂,乘船比坐马车要辛苦得多,宜和从上船就开始晕,整日整日的吃不下东西,实在不是办法,程枫打算过了这里,到前面的青云别宫休整两日,而且接下来的水路也走不得了,得返回官道才行。
青云别宫在紫阳山巅,此处依山环水,梁景帝微服出访时在山顶曾见过佛光,后景帝开创明景之治,感念此处有护佑之功,便兴修此宫。只是近几朝战事繁乱,与盛时相比,这里落寞不少。
连日来的奔波可苦了宜和,由水路上山,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江边起了浓雾,山中影像也渐渐模糊。
“看准时机,上!”山道里模糊的人影正是他们下手的对象。
上山的路岔口极多,再加上浓雾遮掩,宜和的马车随“青龙卫”在青云观停下,青云观离青云别宫尚且还有一段山路,这个程枫还真是贴心,终于不走了,再走下去,怕是骨头要颠散了。
“程枫”安排宿卫,“红若”也十分疲惫,想到公主没有胃口,送碗百合粥过来,自己先退下了。
刚过一更,门外有人小声说话。
“确定她喝了吗?”一名老者发问。
“我亲眼看着的,不会有错,那药只需沾水即可发作,神仙也跑不掉。”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那你带人从北面下山,我去通知主上。”
“遵命。”
青云观外六百多人的“护卫”,瞬间消失在夜幕里,整个青云观里四寂无声。约摸大半个时辰后,南宫千也赶至此地。山顶的青云宫灯火辉煌,应该是那里没错了,天啊,终于赶上了,他长叹一口气,准备在这里稍作休息,趁明早去拜访他的小公主,也不知道她还记得自己不?
屋里屋外都十分闷热,大概是晕船太久,感觉浑身乏力。宜和翻身下来,没料身子一软跌到地上,两眼发黑。
等宜和再睁开眼睛,屋里已近全黑。红若这丫头睡傻了吗,连灯芯都不拨。
“来人啊。”喊了红若又喊程枫,依然没人理。她试着喊其他人。
“谁?”南宫千正在隔壁厢房收拾,听的不太真实,但似乎有人呼唤,出门寻找。微弱的声音引导他推门而入,眼前只有一女子趴在榻边小凳上。
“你终于来了,快挑挑灯,我都看不见了。”这程枫来得也太慢了。
“姑娘?”
“你不是程将军。”
“哦,我不是,只是路过而已。”
“那麻烦你帮我找找这院中侍卫,或者找一位程将军?”
“这里除了我,好像就只有姑娘一人。”
“没有其他人吗?”宜和心里一惊,觉得腹下难受,不禁皱起眉。
“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姑娘是……不舒服吗?”
“那能请公子帮我倒杯水吗?”
“好。”南宫千四下环顾,此处虽打扫得十分整洁,却没有茶具。“那姑娘稍等,我去去就来。”
一阵阵焦灼的热蹿遍全身,终于疼得宜和惊叫出声。
“姑娘你还好吗?水来了。”南宫千还未送到她面前,宜和凭着模糊的影像夺过来一口灌下。这一仰头,吓得南宫千倒退几步,一只巴掌大小蝴蝶样的黑斑几乎盖住她半边脸,灯火中实在太吓人!
“多谢公子!”虽然还是口渴,但比刚才好太多了。说完这句,刚刚的那阵疼再次袭来。宜和面目扭曲地蜷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