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小鸟叽叽喳喳叫醒新一个早晨。宁贵妃翻身,碰到她的笙哥,他正深情地凝视着她,碰到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昨天夜里的伤还在疼,她会跟从前一样沉陷温柔无法自拔。
目送他离开,慵懒地躺着,看他临走的时候还习惯地摸一下腰带上的玉牌,还在,就放心了。这个习惯的动作刺痛了她——笙哥骗了她多久?
宣王下落不明的消息真的传回宫里,大殿上皇帝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回他,还特意派人来安慰宁贵妃,相对于沉香宫其他人的惊恐,宁贵妃相当镇定,在一众哭泣声中,对来送信的公公淡淡地回:“谢陛下!”
第二日例行的请安,听完皇后不咸不淡的训话,宁贵妃第一次主动留下来,在众妃不解的眼神里,她们携手去了偏厅。
宁贵妃不习惯这种假装的亲昵,进了偏厅就挣脱了。
“我有几件事拜托你。”
“这口气不像有求于我啊?哎,算了,我不与你计较。”皇后把玩着一只玉如意,真的不介意。
“元恪……”
“放心,太子早就派人去了蜀地,我……是不想找他的,可惜太子愿意,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了,不如送你个顺水人情。”皇后举起如意对着阳光仔细看成色。
“谢太子殿下,谢皇后!”宁贵妃跪谢。
“第二件事,要放了宣卫宁!”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与他模样酷似的人,我早就在别处养着了,随时可以替他死。”她放下如意朝宣青宁走来。
“还有,我要见他。”宣青宁再次请求。
“没有意义吧,他既听不见,也看不见,见了只是徒增伤心罢了。”皇后担心事多生变。
“我必须要见到他!”宣表宁态度坚决。
“嗯……,那好吧,给你半个时辰,今天晚上。”皇后顿了顿:“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月桂和风香跟我这么多年,请皇后为她们寻个出处吧?”
“好!”她很满意宣青宁这样求她。
“不为宜和求点什么吗?”皇后又问。
“宜和处境艰难,到今天我也没有收到消息,救不了了……”她昨天想了一夜,什么办法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把所有的结果都预演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她能替所有人想到后路,唯有宜和,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若真是带子而嫁,西漠肯定饶不了她。她的宜和,她亲爱的女儿,该怎么帮她?
“这样吧,若有机会,我愿意搭救宜和。”皇后不希望元恪平安归来,可是对于没有威胁的宜和,同样是女人,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足够自信地对任何人都不藏祸心,能理解宜和的处境,那种无助和痛苦她也曾深深有过,不禁心生怜悯。
“谢谢你!”宣青宁泣不成声。
“哎!不必了。我们走到今天,谁都伤痕累累,谁也没有放过谁!”她叹了口气,不死心地问她:“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你当年还会在玉汝桥与我相见吗?”
“我,不后悔。”宣青宁迎着皇后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除了没有保护好孩子,她感谢一切生活里好的坏的。
看着她无所畏惧的眼神,果然:“我也一样!其实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在夫妻情爱中,他还有别的样子——那种我求不来而你却从来不珍惜的样子!它让我彻底清醒,从一潭死水里挣脱出来。不然啊,这深宫大院就是我一生的牢笼了。”
扶起宁贵妃,她不禁红了眼眶。这么多年,宣青宁有着宠爱,却从来不为难她——她依然是万人景仰、高高在上的皇后。甚至对于儿子元恭,能感觉得出她来自真心的喜爱。皇后突然觉得心软,立刻放开她,狠狠地掐自己的胳膊,心里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警告自己不行!现在绝对不能心软!!
离开正阳宫,宁贵妃迎面碰到前来请安的太子元恭,她退到廊边等候。
“我替恪儿,多谢太子搭救!”说罢要跪谢,被元恭一把扶起。
凝望高高低低的宫殿,瑟瑟凉风里元恭无限感慨:“我与六弟一同在这深墙大院里长大,算是兄弟情深;幼年又承蒙娘娘照料,元恭感念娘娘恩情;他这次深陷危局,是为了大梁。于情于理,我都必须找他,娘娘也不必挂怀,六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元恭最后宽慰她。
“谢太子殿下宽慰,我也相信他会平安无事的。”
听着太子殿下这样的尊称,元恭觉得不舒服,便匆匆告别了。
回到沉香宫,还未进宫门,里面传来月桂和风香的哭喊求饶声。
正阳宫锦月姑姑正带着众人责打她俩,两人被几个丫环压在板凳上,由两个小厮轮番鞭打,声音一声惨过一声。看到娘娘回来了,两人赶紧挣脱束缚,趴在地上求救:“娘娘,我真的没有!您要救我啊,我们是被冤枉的!”
“还敢嘴硬!皇后娘娘的凤头钗明明是从你俩的房间里搜出来的,现在还敢抵死不认,只能两个一起收拾了!”锦月姑姑说着一个巴掌把风香的脸打得五指尽现,风香忍着疼,扭过头恨恨地瞪着她。
“还敢瞪我!反了天了!来人!给我继续打,打到她们认罪为止!!”
“慢着!”宁贵妃打断众人。
“贵妃娘娘,这事儿皇后命奴婢严查,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可不好这样偏私。”锦月不卑不亢。
“娘娘,您救救我们啊,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钗子,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到我们房间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娘娘您要明查!”月桂牵着宁贵妃的衣裙哭着求救。
“对对对!我们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救我们啊!”风香重复。
宁贵妃心疼地看了看她们,没有理会,转过身对锦月说:“既然不肯招,说不定有隐情,姑姑还是送她们到慎刑司去吧。”宣青宁狠心建议。
锦月赶紧应允,连忙令人将她们带走。
“娘娘我们不去,娘娘求您了,救救我们,我们不去慎刑司!”月桂扯住她的衣裙不肯松手,被两个小厮打骂鞭打也不肯松手。她看着两人手上一条条的鞭痕,实在不忍心,一把扯回衣裙赶紧走了。
“娘娘,求求您了!……”
“娘娘……”
在呼喊挣扎中,风香和月桂被拖走了,宁贵妃头也没回。留下一堆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厮和丫环——娘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一会儿,宁贵妃令所有人进去,分发了钱物,说近墨者黑,说不定他们还有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手脚不干净,不想再用他们——打发他们一一离开。
沉香宫此时已跌入谷底,看到娘娘丝毫不为月桂和风香辩解,直接送她们去慎刑司,还担心他们会还来灾祸,众人心里彻底凉了——他们的地位还不如月桂和风香呢,保不准哪天结局更惨,纷纷领了财物谢恩离去,等大监重新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