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嘉听着陆瑾悠的哭诉,轻声劝道:“很抱歉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该说抱歉的是我,是我自不量力,以为能为你争取机会,现在内存卡没了,你唯一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也没有了。嘉嘉,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如果没有证据,你在知恒哥面前就是百口莫辩。”
时嘉苦笑了声,“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不肯信我,纵使我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信。”
“嘉嘉……对不起……”
“没事,我会再想办法。”
“好。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有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跟我说,我一定竭尽所能地帮你。”
“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瑾悠沉默了一会儿,“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高兴,如果不是我爸爸,你们家也不会……”
“都过去了。”
“好!听你的!”陆瑾悠声音瞬间明朗起来,“有人来了,我先挂断电话了,晚点再聊。”
“好。”
时嘉挂断电话看着屏幕上的三个字,从昨天开始就有个疑惑在心中盘旋,此刻更需得到验证,在心中斟酌片刻,她拿出手机拨打许知恒电话。
虽然能预料到他不会接,但被直接挂断还是在意料之外。
他这个人……一旦绝情就毫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但时嘉也不愿轻易放弃,到卧室换了套舒适的衣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内存卡——一张与上午交给陆瑾悠的一模一样的内存卡。
出门前她对莫雪娥说:“莫姐,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等下你去接小安,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莫雪娥点头,又提醒道:“外面要下雨了,记得带伞。”
时嘉听进去了,但并没有带伞。
她下楼乘车赶到延梧公司车库的门口,等许知恒的车出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城市被笼罩上一层薄雾,街头的马路开始拥堵。
她碎发上沾染着水雾,看上去很狼狈。
许知恒的车在晚上九点才从车库缓缓驶出,时嘉正准备上前拦车,却发现许知恒的旁边还坐着陆瑾悠。
她心口一窒,忙转过身,恰好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她拦下车子并坐了上去,对司机道:“麻烦你帮我跟紧前面那辆黑色商务车。”
司机看了眼前车的标识,心中感叹碰不起,于是再次向时嘉确认,“美女,你确定要跟那辆车吗?”
时嘉一咬牙,“那是我老公的车,车里坐着另一个女人。”
“噢……懂了!”司机会意,“交给我,保准不会跟丢!”
时嘉勉强一笑,“谢谢。”
“不是我说,现在很多男人就是花心,上次我碰见一姑娘,从外地赶到上海来给男朋友过生日,结果那男的正跟别的女人在逛街。唉,我当时看了都觉得那姑娘可怜。”司机从容淡定地掌着方向盘,气定神闲地说。
时嘉双目紧锁在许知恒的车上,没有在意司机的唠叨。
黑色商务车后座,许知恒靠坐在厚实的座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整个人呈放松的姿势,但神情实在过于冷肃,以至于整个车厢的氛围都透着冷冷的低气压。
陆瑾悠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知恒哥,我是不是麻烦你了?”
“顺路而已。”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
陆瑾悠:“我已经让4S店尽快维修了,也就麻烦你这几天。”
许知恒低低地嗯了声,目光移向窗外,透过后视镜看着那辆跟了一路的的士车,神色讳莫如深。
“你在想什么?”
他微微阖眸,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工作上的事。”
“我以为……你还在为嘉嘉的事烦心。”
他冷笑,“不过一个骗子而已。”
“你别生气了。”陆瑾悠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到嘉嘉会做出这种事,按道理来说,你让她回公司,给她安排这么好的工作,她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能欺骗你?不过想想嘉嘉现在的处境,她也确实挺可怜的,碰上那样不争气的男人,自己要养家养孩子,一个女人确实不容易,上次我们聊天的时候还听她抱怨已经有很久都没为自己花过钱了,生活过得拮据又辛苦。这次会窃取公司文件,想必对方给她出的价应该很可观,不然她也不会背叛你。”
许知恒眸色一沉,缓缓转过头看着陆瑾悠,凤眸蕴着深不见底的幽寒。
陆瑾悠被他看得心虚,忙避开视线,“知恒哥,你盯着我做什么?是我说错话了吗?”
他垂下眼睑,敛去怀疑,勾唇浅笑,“你说的很对。”
陆瑾悠抬眸,许知恒已经偏头看向车窗外。
紧追的的士车不见了。
跟丢了?还是不想跟了?
他皱起眉,吩咐司机,“停一下。”
司机马上将车靠停在路边,停稳后问:“许总,怎么了?”
许知恒抬腕看了眼手表,摇下车窗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随口说了个理由,“胃有点不舒服。”
陆瑾悠忙凑向许知恒:“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扬手拒绝陆瑾悠的靠近,“休息一会儿就好。”
许知恒的疏离让陆瑾悠心中刺痛,却还是忍着心底酸楚,面露关心地说:“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我说不用。”他语气加重。
陆瑾悠被吓得身体一抖。
看着许知恒半晌没有反应。
许知恒等了两分钟,仍没有看见那辆的士,眼中划过一抹嘲讽,“走吧。”
“好的许总。”
车子重新驶上马路,逐渐淹没在细雨之中……
时嘉本是想跟着许知恒回家的。
但莫雪娥打电话来说小安发烧了,她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事赶到儿童医院,奔向小安所在的位置,远远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小安,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强烈的自责感。
“嘉嘉,这里。”莫雪娥瞧见了她,踮起脚尖召唤她过去。
时嘉深吸了口气,快步走到时安身前蹲下,手背贴着孩子的额头,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生病的孩子缺乏活力,时安萎靡不振地看着妈妈,“不用担心,我没事的。”触摸到妈妈湿透的衣服,时安紧张起来,“妈妈,你衣服都打湿了。”
“妈妈忘记了带伞。”时嘉双手捧着孩子的脸蛋,把目光移向莫雪娥,“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季节性感冒。”
“严重吗?”
“不严重,打一针就好了。”
听到打针,时安向妈妈怀里缩了缩,“妈妈,我可以不打针吗?”
“乖,打了针感冒会好的快一些。”时嘉抱着孩子,手轻轻安抚着孩子的背脊,心中愧疚更浓。
时安嘟了嘟嘴,扬起小脑袋,眨动着清澈无垢的眼眸,“那我这个星期都要跟妈妈睡。”
“好……”
“我还要妈妈每天接我上下学。”
“好。”时嘉轻轻吻了孩子的额头,“妈妈答应小安。”
时安这才满意,哪怕心中仍是惧怕打针。
从医院回来,小安已经睡着了。时嘉到家后第一时间将小安放在床上,照顾他睡下。
“嘉嘉,要不今晚还是我来吧,你淋了雨,得好好睡一觉,万一生病就不好了。”莫雪娥见时嘉浑身湿透,担心她晚上熬夜感冒。
时嘉笑着安抚莫雪娥,“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已经答应小安要陪他睡一个星期,如果他醒来没看见我,只怕又会怪我没有履行承诺。”
“唉,好吧。”莫雪娥叹息着出了卧室,简单弄了些食物,晚上与时嘉吃完饭便回各自的房间睡下了。
时嘉睡眠浅,碰到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更易失眠,躺在床上熬到凌晨三点也毫无睡意。
时安睡得迷迷糊糊的,“妈妈,我要上厕所。”
“妈妈带你去。”她打开台灯,起身抱着时安到浴室。
时安半闭着眼上完厕所,洗完手牵着妈妈回到卧室。重新躺回床上后,小安突然抱住她的胳膊,“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清远呀?”
时嘉动作一顿,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难以分辨情绪。她一边替时安盖被子,一边小声问:“小安很想回清远吗?”
“想。”
“小安不喜欢上海?”
“不喜欢。”小安呓语着,“妈妈,清远才是我们的家。”
时嘉蹙眉,“如果……我们不回清远了,小安会不会很难过?”
时安没有回答,因为已经睡着了。
时嘉望着熟睡的孩子,细想这段时间小安的状态,她明显感觉到孩子比以前更加内向成熟,除了减少兴趣爱好,也不再经常分享幼儿园的趣事。平时在家时常沉默,总是一个人摆弄他的玩具,碰到新鲜事物也表现的兴趣缺缺的样子。
小安渴望回清远,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是个单亲妈妈,与自己的孩子相依为命,没什么比当好一个母亲更重要。
起身走到飘窗上坐下,望着玻璃窗外寂静的黑夜,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负面情绪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来。
耳边回荡着小安那句‘清远才是我们的家’,心中被浇灌出某个念头,最终汇聚成一个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打算——回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