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攸早读还不忘来看一眼孩子们，却看到大家满脸颓废。
“老师，今天是六一儿童节···”邢如风在暗示着什么。
“所以呢？”
“这种节日，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放假！”安冉吆喝着。
“这种节日啊，大街小巷都是孩子，咱学校考虑到大家耳根的清静，才决定等到下周端午节再放假。”宁攸安抚大家。
“老师，端午节全国都放假，况且我们回来就是月考，根本不是放假好嘛···”小叨叨哀嚎。
“那你们想要什么？”宁攸苦笑着。“目前看来你们今天也只能在教室里，所以是想和小学生一样办个才艺展示联欢吵到主任那里去呢，还是送你们每人一根超大的那种彩虹棒棒糖，让你们享受一天做儿童的甜腻呢？”
“老师，你说的···让我想学习。”邢如风哭丧着脸说道。
“那么也就是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情，宁攸早就看破。“面对其他老师，你们也不会在这里撒娇。”
无力反驳。
“老师，这周末的职业分享会，照常吗？”班长潘岳还是尽职尽责。
“嗯，原本是计划明天晚上请一位幼儿园老师和一位校外教育机构的创始人，也算是应了儿童节这个特殊时机。不过···”宁攸动了心思。“今天要去见一位做陶艺的朋友，如果顺利的话，她可以今晚来，我们加一场交流会吧。”
“陶艺？我小时候玩过···”庄园说道。
“可是这两个专业，好像跟我们理科，都没什么关系吧···”孔梓鸣疑惑。
“嗯，确实没有很大关系，但是多了解一下也是有益无害的。”宁攸承认。“很多人都会在漫长人生的某一个时间点才发现自己的兴趣爱好，也有很多人忙忙碌碌终有一天找到自己真正擅长的、热爱的、并可以发展为事业的领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16岁或者22岁之前明确自己未来的方向的。所以，除去少数像物理化学这类的专业领域，选择文理并不完全决定了你将来要做的和想做的事情。说到底，高中后两年的文理专攻更像是一种思维训练，而这些训练结果可以让你在所做的事情上有一个切入点，或者说一种视角。未来想要切换这种视角，也是有可能的。”
“宁老师，从文科转理科视角是不是会比从理科转文科视角要难一些啊···”郝强的问题，的确要更有些深意。
“理论上是同样难的，论实际情况，还是因人而异的。”宁攸说出自己的看法。“高中时期是形成三观和广泛视角的发展期，而大学是形成特定领域特定视角的关键期，这两个时期的学习和思维训练会像船锚一样形成定势。要打破这个定势去形成新定势，取决于原先定势的固化性，以及你学习新定势的能力和适应情况。现实中，有少部分人可以很快的学习新领域并适应新的视角，而原先的定势也具有很高的灵活性，可以同时拥有多个维度去看待同一问题。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有偏科的，而偏科如果不是由于努力不够方法不对，那么有可能是在薄弱学科的学习和运用能力上确实有困难，那么他也很难形成这一科目的定势。说到这里，当初咱们的文理科选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高一的各科成绩，对吧，有一些同学的文理偏科很明显，他们把文理看成了两个对立的世界，也不会再考虑在另一个世界的专业和职业，这其实···还挺可惜的，毕竟用初学一年的成绩作参考有些片面。”
“老师，我姐姐说，如果文理比较均衡，是不是学理比较好啊···”孔梓鸣小声发问。
“这个···我不能保证。理想状态下，还是更早的确定未来方向比较重要，也节省时间和精力。人的学习和记忆能力的大致趋势是在20岁后缓慢下降的，所以早记住一些公式定理规律性的知识也没什么吃亏的。同时，人的理解能力是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直到中老年才平稳或者下降的，成年后再去理解文学历史政治类也不晚，甚至在有了一些阅历之后，学习文科也比现在更简单一些了···回答孔梓鸣的问题，以我个人的理解，文理均衡而又不知道将来要明确从事的行业的情况下，先学理也没有什么过失。”
“难怪我爸妈非要我学理···”安冉小声嘟囔。
“你不是文理均衡，你可能只是都不太行···”万伊小声嘀咕着，却还是接收到了安冉的白眼。
“老师，那你有什么偏科吗？”小叨叨永远有一颗好奇的心。
“我啊，如果论高中成绩，英语稍微弱一点，其它的都差不多。”宁攸坦言。“但是要论各领域的学习能力，我的音乐智力比较低，还有语言智力也相对薄弱···”
“老师，我没听错吧···”贝杰都震惊了，当然，不少同学都震惊了。“老师，你敢说你的语言能力差，那你让我们怎么活呀···”
这件事，宁攸很少向外人提过。她早已料到，如果说出来，听到的人必然和同学们的反应一致。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带我去做智力测验了，发现了我各项能力中数理逻辑、空间感知以及操作能力高于平均值，但语言的理解和表达能力比较低。所以，他们就利用了木桶理论，鼓励我看书和发言，为的就是不想我有短板。”宁攸坦白。“在他们的各种支持下，我也一直很喜欢看书，小时候复述我看到的内容给他们听，后来爸爸还要求我融入自己的思考再表达出来，久而久之，我的语文水平才没有拖后腿。至于英语，我小时候的英语普及率在整个社会都不高，也确实因为错过了第二语言学习的关键期，学习起来一直有点吃累，给高中的综合成绩也添了一点麻烦。但我这个人有点逆反的地方在于，越是没做好的事情，越想尽善尽美，所以后来还选择了出国，逼迫自己提高英语···当然，现在还是在学习。”
“这才是真正的学霸呀···”
“是学神呀···”
“其实根本就没有学神，所谓的学神，也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努力罢了。”郝强淡淡地说道。
“老师这样的父母，我想要一打···”
“是啊，我也想···”
“好啦，”宁攸止下了大家的讨论，“早读结束了，我也要去联系今晚的分享会了，大家先尽早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下午我会给潘岳一个准信儿···不过因为是临时起意，不一定会办成。如果是这样的话···晚自习我还是会来，咱去心理中心做活动，也算是给你们的儿童节礼物了吧···”
“耶～～”
果然，童年虽去，童心未泯。
“怎么今天过来了？”小雨刚和看展的人介绍完一款为此次儿童节设计的陶瓷床铃，就看到了宁攸。近十年没有相见，可是又好像前不久才见，没有半分生疏。
“你知道我回来了，还和我爸合起伙来瞒着我，真是看出和谁的关系好了···”宁攸假装生气。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小雨轻轻抱住她。
“什么时候来的清城？”
“有几天了，场地布景总要来安排一下嘛，况且我也一直没来过清城，和我老公在市里逛了一圈，终于明白什么是优良水土养优质人啊···”
“我们的最后一个约定，你来清城办展，也终于实现了。”宁攸浅笑着，松开她的怀抱，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真好。”
“虽然不是第一个个展，但这次来清城办的儿童主题展，我觉得是作品的原创性最强的一个。”小雨的笑容依旧那么纯真。“之前都是依托市场需求，加一点点自己的创意，毕竟不敢脱离市场取向。如今生活用瓷和家居摆设的市场几乎饱和，抄袭风行又让我们这些做原创的人有些失望。年初还觉得灵感有点枯竭，没想到宁叔叔提议六一的时候来这里办展，我就刚好想到儿童用品这一领域还没开发，不如就设计一些孩子喜欢的玩具摆件。”
“我爸可能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个时节，来清城度假再合适不过。”宁攸笑侃。“今晚带你去胶县，看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好啊，听说这两年胶县的发展很不错，也成了影视取景地网红打卡点了呢···”
宁攸点头回应着，想起三班的那群孩子。“对了，你今晚有空吗？”
“这边的展下午四点结束，收拾好五点跟你去胶县，晚上要是去你家餐厅那里安排一下明天的布置最好，不过···明早提前赶去布景也是可以的。是有什么事吗？”
“嘿嘿，想征用你。”宁攸小小的卖了个萌。“我现在在给一群高二学生当班主任，能联系到的朋友就请他们去给这帮学生做个小讲座，介绍一下自己的专业情况和行业发展···你不会拒绝吧···”
“这个···完全没准备啊···”小雨有点方。
“主要就是闲聊，我是希望他们不要只盯着学习，不知道为了什么目标而学习，等毕业的时候不清楚填报的专业是什么就稀里糊涂的进了大学，会后悔。”宁攸解释。
“你这样的高中老师可真少见，自己偷跑出来看展，还给孩子们减压···”小雨说着，“不过，倒是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那你···答应了？”宁攸还等着回复潘岳呢。
“我···是真不太行，讲座这种事，我老公倒是可以。”小雨示意她看看远处最显眼的一位穿着传统中式长衫的男人。“他是陶瓷美术的研究生，应该比我更合适。”
小雨在成为张老师的关门弟子两年后，就在某次陶瓷艺术大赛中获奖，作品价值也一夜爆增。成名作在搬进景德镇某家艺术馆时，碰到了兼职陶艺品修复的一个男生邹灏，两人一见钟情，对陶艺的热爱也将两人的生活连接起来，第三次见面便决定在一起了。邹灏研究生毕业后在导师的推荐下继续在几家艺术馆里兼职陶艺修复，算是有了生活保障，平时也会和小雨一起搞创作，两人常常是一交流起来就灵感喷发，还伴着心有灵犀的默契，在邹灏也获了一次大奖之后不久，俩人就结婚了。由于两个人都很了解彼此和对方的作品，也不愿把个展的利润分给外人，便当起了对方的经纪人，也成了景德镇小有名气的夫妻档。
“那···你跟他商量一下？”宁攸问。“或者，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问问他的意思···”
“嗯，中午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到时候咱问问。”小雨小声说着，“他这个人啊，有点好为人师的性子，特喜欢有人称呼他老师，我赌他会同意。”
宁攸笑了。“那先不打扰你们了，今天的人很多，你们也忙着介绍。”
“好，那中午见。”
果然，小雨简短解释完，邹灏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一边怂恿着小雨和他一起，一边说着电脑里有很多PPT文稿，要讲什么下午准备一下就行。
宁攸和小雨相视一笑，然后给潘岳发微信。
“今晚第三节自习的主讲人会来两位。”
小雨和邹灏每人每年大概两三次的作品展在不同城市，作品大多沉重易碎，便买了小型房车装集作品免遭不测，还可以在开往展览城市的路上走走停停采集灵感。返往胶县的路上，宁攸在这房车里感慨，虽然在美国体验过一回房车旅行，但没想到如今在国内，还是朋友实现了自己高中的一个幻想。
到等闲来歇息吃饭，莉莉拿出爸爸已经提前安排人采摘挑选好的本地樱桃和草莓。宁攸带着小雨夫妇，拎着樱桃草莓，来到了三班。
“哇，有樱桃吃喽！”还是安冉的眼最尖。“我正愁着，端午节那时候就吃不到了呢···”
“都清洗干净了，每人一份。”宁攸安排着分发下去。
邹灏的投影展示也准备好了。
宁攸先做介绍。“今天请到的是我的一位一见如故的朋友毛小雨，是景德镇的原创手工艺人，也在前几年的一次国际陶瓷艺术大赛中荣获大奖。她的伴侣邹灏邹老师呢，也是因志同道合而在一起的。今天呢，主要由邹老师来分享一下陶瓷艺术专业的学习生活，毕业后的事业发展经历，以及对陶瓷工艺行业的一些现状和前景的看法，小雨老师也会随时补充。”她顿了顿。“看你们一脸八卦的样子呢，我也知道你们会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们的爱情故事···”
“嘿嘿，老师，你太了解我们了···”小叨叨的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
“我们也难得请到夫妻档，而他们也乐意分享他们的故事，所以，等到最后的问答环节，可以提问一些不会让我们的来宾尴尬的问题。”
邹老师果然配得上叫他老师，台风稳健不失风趣，大家对这一领域知之甚少，听得也很投入。问答环节必然少不了的爱情提问，小雨和邹灏也秀了不少恩爱，连口中的草莓都失了甜味。
晚上送小雨夫妇到宾馆，宁攸才回到家。
“爸，今年的樱桃好好吃啊，小雨她们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樱桃···”宁攸暗示，已经知道了他的良苦用心。
“今年雨水少，水果都很甜，杏子还没来得及摘，不过明天你自己去摘就好了。”爸爸一脸姨夫笑。
“这两天，你俩都很忙吧···”宁攸一下子搂住妈妈的肚子。
“还行，我这边有机构的负责人在组织，爸爸稍微忙一些，倒是爷爷奶奶，一边累着，还从早到晚乐呵呵的。”妈妈摸着宁攸的胳膊说道。
“你爷爷奶奶啊，是有别的事乐呵。”爸爸解释。“思睿的儿子预产期是下周，他们二老啊，还准备去北京呢···”
“是嘛？！爷爷奶奶也赶上四世同堂了···”宁攸都忘记这事儿了。
“咱得准备好红包让二老带过去吧···”妈妈肯定是先考虑这些实际问题的。
“嗯，大哥嘱咐了，生鲜的补品一直是每两周快递过去一次。”
“育儿读物里比较好的，我也很早送过去了，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那我也得做点什么吧···”宁攸想了想，“对了，小雨的儿童主题作品，我全打劫了算了，寄到北京也省了小雨运回家的油钱，嫂子爱发微博朋友圈，粉丝多朋友也多，晒一下还能增加小雨的作品人气，也算是双赢。”
“打劫？”爸爸噗哧一笑，“你可真机灵，一分钱没花，还能让两个人都夸你好···”
“闺女还不是随了咱俩···”妈妈不小心自恋起来。
一家人调侃着起来。
第二天一早，看过三班的孩子们之后，宁攸就和小雨夫妇到一亩良田的场地做布置。
“攸攸啊，过年之后，是不是就来过一次啊···”爷爷拎着一小篮洗净的杏子从家门口走出来，调侃着。
小时候，爷爷总会把宁攸宁俊喜欢的水果提前洗好，在家门口等着他们到家。
“这不是，回来了嘛···”宁攸笑着塞了一口杏子，浓郁的味道在口里留香。“听说···你们要去思睿哥北京的家看重孙子···”
“嗯，”奶奶已经有些驼背，但腿脚还算灵活，“明后天包粽子，正好带过去。今年的粽子就只能给你留6个啦，谁让你来的这么少呢···”
在宁攸心里，奶奶的粽子其实没有姥姥的有诱惑力，但这话也不能明说啊。
“6个就够了，奶奶你别累着就行。”攸攸抱住奶奶摇了摇，奶奶瞬间笑了。
“要是真孝顺我们啊，赶紧生个小孩儿让我们抱才是正事儿···”爷爷一说完，奶奶马上附和。“哎，对！以前啊，我们想催你，你爸天天拦着，今天他不在，我们总算是能说句话了···攸攸你也不小了，一个人在外面又那么不容易，赶紧找个伴儿，再生两三个小孩儿，我们也安心啊···”
原来，爸爸一直在拦着二老催促。难怪宁攸觉得清静。
“是啊，从订婚结婚到生子满月，你这几份红包啊，我们早都准备好啦。要是再晚几年，通货膨胀到钱不值钱了，那你不是亏大了嘛···”爷爷这催婚方式，也真是独特到无理反驳。
“爸，连通货膨胀你都知道，厉害啊···”宁攸的爸爸出现，及时救了场。
“这话的意思，是看不起我这乡村老头子啦···”爷爷将矛头直指爸爸，成功地将火力分摊。
“哪儿敢啊···”爸爸尴尬笑笑。
“伯远啊，就算是你在这儿我也得说，”奶奶还是没有被带偏，“你们一直任着攸攸胡来，可是结婚终归是大事···”
“知道啦，我马上张贴寻人启事，咱家人的要求全部罗列出来，符合条件的再层层面试，争取大浪淘沙，寻到个如意郎君。”宁攸调侃着。
“你就知道糊弄我们惹我们生气···”奶奶嘴上说着不开心，却还是笑了。
来一亩良田采摘拍照的客人很多，不少孩子也喜欢着小雨的作品。爸爸还联系了几个本地的手艺人来展示作品，自家的美食也随意品尝，中午还体验了一番农家风味自助餐，俨然变成了农田美食与文艺创作的奇异混搭，效果竟然还不错。爷爷闲来无事打造的木制品刚摆出来就被人看中买走，几位手艺人夸他老当益壮，笑得像个孩子。小雨接到的订单量不比前一天个展的少，她也很意外。展览正式结束，宁攸袭卷了所有充满童趣的小物件，小雨也欣然同意。
晚上宁攸还得回三班开交流会，就由爸爸来负责招待小雨夫妇。
接下来几天，宁攸除了早晚两头看看三班的孩子们，其余时间都是陪着小雨夫妇在胶县逛吃逛吃。邹灏早就预约了一位胶县的摄影师，给他们弥补了当初结婚没有拍婚纱照的遗憾。宁攸没想到小小的胶县有风格如此独立而清新的摄影师，连两位搞美术创作的人都夸赞不已，就留了摄影师的联系方式，以备将来需要。
小雨夫妇临行前，爸爸和邹灏又去见几位朋友谈合作，而宁攸刚好可以和小雨叙叙旧。
“宁攸，这些天，谢谢你。”小雨拉起她的小手，“还有这些年···”
“咱们之间说感谢的话，就真的理不清该是谁说的谢谢多了···”宁攸浅笑着，握握她的手。“两年前，你一下子打给我60万，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也一直没有当面和你说一声感谢。”
宁攸博士毕业，导师有意留她做博后，还建议她申请绿卡。那时的宁攸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手里的研究工作也没有完全结束，就签署了三年博后的合约。此时冷冰凌学姐的地产销售的朋友刚好手里有一套地段幽静空间设计合理的小别墅，卖家因工作原因去了加拿大长期定居，着急一次性全价出手价格也很划算。冰凌强烈推荐给宁攸，未来几年生活不需要租房是次要原因，主要是当作投资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爸妈两人没有勤俭存钱的习惯，刚刚贷款盘下了尽情考吧，还有计划换个新家住，但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也想让女儿有个稳定居所，便汇集了手头所有的钱，舅舅和大爷两边的投资也全部提现，而这，加上宁攸的少量积蓄，还差一百多万。那时宁俊生活过的老房子在随着学区而涨价，爸妈没有再犹豫，以不错的价格套了现。宁攸虽舍不得那个和宁俊共同生活的地方，可人毕竟还是要往前走，便默默接受了这件事，不想让爸妈去找身边人借钱。可是依然不够。就在此时，爸爸差一点要变卖掉现在住的房子的时候，小雨打来电话日常问候。敏感的小雨听出了爸爸有心事，问过才知道资金不足。二话没说，小雨就给宁爸打了60万，以感谢当年的资助。那时这60万如雪中送炭，爸妈很是感激，宁攸更是意外。等手里有了钱还给小雨时，她却把钱又退还给了爸妈。两次之后，爸爸觉得坚持还钱会造成关系的尴尬，便没有再折腾。
“如果说感谢，当初要不是你们的支持，我也不可能留在张老师那里学艺，就不会在景德镇有一席之地，更不可能在国际大赛中获奖，不会遇到我现在的老公···”
“听起来那么像《武林外传》的佟湘玉呢，‘如果我没有嫁过来，我的夫君就不会’···”宁攸模仿着陕西口音笑侃。
“第一年跟着师傅学完之后，你出国了，叔叔阿姨打电话问候，再次在经济和精神上支持了我第二年的学习。（第二年，爸妈又给了小雨三万，希望她全身心投入创作，不要浪费时间打工。）他们给了我连亲生父母都没能给我的鼓励和帮助，而且叔叔跟全国各地的朋友宣传我的作品，当初在我获奖后也是第一批买下我作品的人，也间接帮助了我的作品不断升值，可以说，我挣的第一个100万，军功章有叔叔的一半。况且，你总是给我带来一些新奇的设计灵感，推荐我去日本柴窑大师那里学习，成品赚了钱你也不要分成，这些价值更是无法估量的。这一次全程叔叔安排，还带着我老公去见潜在大客户，我老公都说，‘世间这样的伯乐，少有’。所以啊，我的那份心意，希望你和叔叔一定不要再推辞了。”
“7年之间，6万变60万，这投资，说出去都不敢信。”宁攸浅笑。她心里知道，爸妈当年在做这次“投资”时，也只是随了心愿，从没有想过回报的事情。
“所以也验证了你爸妈说的那句话，‘投资在人身上才是最好的’。”小雨也笑了。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偶尔生活中遇到美好的事物，都有一个人可以分享，并且把想法变成作品，我也很开心。因为有你。”
“原本我的社交圈就小，人脉也很少，只是专心做我的陶艺。是你，让瓷版画这么小众的艺术门类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鉴赏，也把我的作品带进了千万个大大小小的空间。”
“这个真不是我的功劳。”宁攸不敢居功。“我们也是幸运，赶上了人们对精神满足有了更高要求的时代。”
又聊了好久，才不舍地分别，两人再次恢复了往日的“网友”关系。
宁攸认识的人不少，只是可以交心的真朋友不多。她也一直是这样保持着和朋友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当然，如果朋友有需要，她也能将这水加热，给以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