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你想啥呢,牛鬼蛇神早让打、倒了,还哪有啥脏东西,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常家的马车因为经常要载庄呈昀,小常专门给多加了个结实的车舆,冬天的时候倒是能挡些风雪,大热天的可就得遭罪了,季惟掀开布帘子准备透透气,却发现跟他们一块儿下楼的小常并不在,前后左右就只有杨山杏一个人骑着辆自行车,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诶,小常呢,咋掉队了。”
“他还有些事儿需要处理,得暂时留在县城。”庄呈昀若无其事靠在那,车舆的角落光线照不太到的地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阴沉,“就算是真有脏东西,我也会替你赶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放心吧。”
小麦说的这个人,事实上他刚进医院就注意到了,最引起他怀疑的是那道类似于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光,虽然也只是转瞬即逝,但对于经常面对记者媒体的他来说,实在再熟悉不过!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跟踪偷拍,他应该就是联合吴安娜设计他们家小麦的人!
吴家已经是日暮途穷,但这人仍在县城出现,可见他还有另外的目的。
只可惜这人做事十分小心谨慎,从来都是选在人多的公共场合活动,而且每次的逃跑路线和方式都会提前安排妥当,小常盯了他好几次都让跑了,不过这回他们化被动为主动,逮着他是迟早的问题。
季惟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可看他那老神在在的模样,又实在叫人觉察不出个啥。
“好好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她告诫道。
庄呈昀乖乖点头,“都听你的。”
小两口感情好,看得郭淑芬忍不住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你瞧瞧,找个体贴人的对象多好,山杏这倒霉孩子就是不懂事,不知道我这个当娘的为她是操碎了心,建强那孩子条件这么好,她非要跟徐柱子那丧门星搅和到一块儿,他们徐家有啥啊,连吃顿饱饭都成问题!”
季惟正打算跟她说这事,见她主动提起,便问她,“老姑是不是你把山杏的手帕给了孙建强?”
“啥山杏的手帕,我没有啊,山杏的手帕不是在她自己兜里揣着呢嘛。”郭淑芬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季惟干脆把先前在食堂里发生的事都跟她说了一遍。
郭淑芬听了快笑成一朵花,“你瞧瞧,我就说建强那孩子是个好的,还没结婚呢就已经这么照顾你们这些娘家亲戚,结了婚还能对山杏赖到哪儿去,不过小麦啊,亲戚归亲戚,你可不能真跟人那白吃白喝,影响不好,你说是不。”
当厨子的在吃喝上有便利,这算是这行不是秘密的秘密,要不然她也不能这么稀罕这个未来女婿,如果白给了小麦吃了,拿回她们家的东西可不就少了,一码归一码,小麦对她们家是好,但也不能让她占便宜不是。
季惟哪会不知道她在想啥,就这五迷三道的德行,她这个小辈跟她说再多估计也不当回事儿,还不如让陈翠莲去劝,咋说她俩也是姑嫂,又都是当了娘的,兴许她还能听进去个一句半句的。
女婿闺女没吃午饭就去了县城,陈翠莲是生怕两人饿坏了肚子,早早的在家包好饺子等他们。
给俩心头肉吃的,她别提有多舍得下材料,用的都是最好的精面粉,一点别的都没掺,家里没有鲜肉,她就拿半斤去年晒的腊肉跟人换了半斤鲜肉,要知道一斤鲜肉才能晒出半斤腊肉,可是出了血本!
杨山杏眼下对她娘意见大得很,到了生产队后也直接跟着季惟去了郭家。
知道两人肯定有话要说,庄呈昀随便吃了几口便识趣的给腾了地方。
大热天的,乡下地方也没啥好消遣的,忙完农活后一帮大老爷们坐在路边的树荫底下纳凉,有时候也打个牌摇个投骰子啥的,一毛几分的来上几把,既是娱乐也是打发时间,输的急眼了,经常还会骂娘,一个个都是大老粗嗓门又大,每天这个时候书荫底下都热闹的不得了!
不管是在首都还是在县城,这都是庄呈昀从前的生活里绝对不会出现的景象,但这种粗旷的烟火气恰恰又是庄呈昀所向往的。
他饶有兴致的多看了两眼。
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面孔朝他招手,“姑父,找我姑姑去呢?”
一看是顺子他们,庄呈昀的语气里少了些刻意的客套,“我去大队长家有点事儿,你们几个在这儿干什么,回头让小麦知道又该生气了。”
“我姑姑这不是还没看见嘛,只要姑父你不说,她咋可能知道。”三人忙过来围住他,一人一只胳膊拽着,“来来来你也一块来玩,我们这正缺人呢,斗地主炸金花啥的比你天天窝屋里下棋可有意思多了!”
“你们可别坑我。”谁不知道小麦最讨厌赌钱,要是让她知道,他还有命活?
庄呈昀拒绝得特别果断,架不住三人死皮赖脸,非缠着他不放,“就玩一会儿怕啥,东子最近也不跟咱们玩了,每天孵蛋似的窝在自行车厂,你要是再不搭理咱们,咱们可真是太无聊了,劳逸结合才能促进生产力是不,等会儿太阳没这么大了咱们就回厂里上班。!”
打牌啥的,庄呈昀是真不感兴趣,但他也是真的很喜欢这份热闹。
“那行吧。”他勉为其难的答应,“我可以陪你们玩一会儿,不过你们得告诉我怎么玩,这玩意儿我不会。”
“这简单,边学边玩不用多久就会了。”说话顺子已经开始洗牌。
打从来到他们生产队,郭老二家这女婿就没咋跟人接触过,长得白白净净的,穿的也是整整齐齐的,跟他们完全就不是一路人,社员们一直对他很是好奇,见他这会儿就坐在他们当中,一个个都忍不住好奇的围过去,就想听他说首都的事。
首都到底有啥好说的,庄呈昀想半天也没能想出来,他在首都基本也就是自己家和棋社两点一线,很少去其他地方,好在这帮人见他是真的不会打牌,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大部分人说自己不会玩,那都是谦虚或者是想扮猪吃老虎,只有庄呈昀是真的不会,遇上这种生手,当然是得好好让他出点学费!
一帮子人跟着起哄架秧子,嚷嚷着要下注……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帮人平时自己打牌的时候都斤斤计较得厉害,有时候为了几厘都能争个面红耳赤,逮着庄呈昀这只大肥羊,他们是可着劲儿的往死里薅,随便下个注都是好几毛,更有胆大的甚至一次下了一两块,反正他媳妇有钱,不怕他给不起!
别看庄呈昀下得一手好棋,到了纸牌跟前,那脑子完全就不得劲,咋教都学不会,几把下来,他就已经输了十好几块,又坚持了一会儿,直接翻了好几番。
这下子,连顺子他们都急了!
上回他们几个输了钱,姑姑立马把他们发配去了县城组装自行车,这回他们带着姑父一块儿输了钱,姑姑怕是得把他们挨个活吃了吧……
“那啥姑父今天手气不好咱不玩了,你把欠的还一还咱走吧。”
“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去找小麦拿钱。”前有小常后有小麦,庄呈昀兜里从来就没揣过钱,也不需要揣钱。
正式跟小麦确定关系后,他更是连家底和收入集体都上交了,现在一下子要拿出几十块钱,除了回去找媳妇儿,想不出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