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相凉卿还在南境,和阳长公主一个人吃年夜饭难免寂寞,还有她有些日子不见的祖母……
明白寒未辞为她着想的心意,纵然知道不妥,江长兮也没有推辞,“好。”
听说寒未辞要带着江长兮就在公主府吃年夜饭,和阳长公主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跟太后简单嗑唠两句就提前出宫了。
柳太后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正要发火,柳贵妃就带着三皇子三皇子妃过来了。
一想到五皇子和四公主不过一场小小的争执,就让三皇子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听说四公主跟秦世萧的婚事也告吹了,太后的脸色总算好了些,“枉皇后聪明一世,教导的荣王人中之龙,四皇子也是不遑多让,偏偏唯一的女儿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把好牌都能打个稀巴烂。”对于能与三皇子斗个不相上下的四皇子,太后还是给了很高的评价的。可惜生母低微,又投靠了皇后膝下,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真是可惜了。
柳贵妃对那个屡屡与她儿子作对的四皇子可没有那么好的印象,她是巴不得四皇子死在南境不要回来,看皇后还有什么可依靠的。
不过在柳太后面前,她也只能忍下这怨毒的心思,“姑姑说得对,四公主那个蠢货不足为惧。今日她帮了我儿一个大忙,明日来姑姑宫里拜年时,姑姑可要帮着封一个大大的红包感谢一番才好。”封个大红包什么的,是感谢,更多的是嘲讽吧。
柳太后没有理会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家子气举动,而是望向三皇子,面上欣慰和蔼,“五皇子虽没出息,却有一门好亲事。托这门好亲事的福,五皇子近两年手里捏着的东西都是举足轻重的,如今都挪到了你手里,便要好好利用,也不枉费皇后糊涂一把,亲手将这利剑送到你的手中。”
“是,孙儿谨遵皇祖母教诲。”三皇子闻言应道,心里打的是跟柳太后差不多的心思。只是在想如何利用五皇子手底下这些人时,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寒未辞。
想起那个他多次刻意拉拢,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男子,从没有如此碰过壁的三皇子也是一阵郁结。
柳太后不仅比柳贵妃年长,眼神更是犀利,三皇子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他瞒过了柳贵妃,没能瞒过柳太后,“可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三皇子听言叹了一声,暗道不愧是皇祖母,没有多少犹豫就将寒未辞的冷淡态度与柳太后说了。
提起寒未辞柳太后也是一阵气结,她就不曾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哀家听皇上提起过,说寒未辞近来的脾气倒是收敛不少,行为处事也比从前稳妥,让他驻守北境,无疑为上上之选。”
其实在皇上派出相凉卿增援南境而不是寒未辞后,三皇子就有此揣度了。如今听柳太后如此说,他更能肯定皇上的用意了,“如此说来,寒未辞这一次去北境,没有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此一去北境,路途遥远,所经关卡众多,来回都得一朝一夕之功,一旦离开,临都城里再出点什么事,便是寒未辞也是鞭长莫及了。且边关守将,一向都是没有诏令不得回京的。
“便是他回来了你也不必多虑。”柳太后对寒未辞有些忌惮,但不比对四皇子的多,“有你和阳姑姑在,你还担心他会偏向旁人去?”南襄王府不涉党争,效忠皇帝,那也是以前了,跟皇室某一势力牵扯过深起,党争,寒未辞就别想置身事外。
“盯紧着点南境吧。”柳太后最后嘱咐道:“四皇子既选择去了南境,就没有必要再回临都来了。”
柳太后此言正合三皇子心意,眸中闪过一丝狠绝冷意,三皇子低头应是。
和阳长公主自然不知道她离去后太后宫里还有这样的一番交谈,她欢喜地出了宫,让人径直赶车回府了。
寒未辞二人比她早到公主府,正在江老夫人那儿吃茶聊天呢。
公主府是个难得的清净之处,加上和阳长公主刻意维护,江老夫人住进来这些日子被照顾得可谓是无微不至了,老夫人没事就养养花礼礼佛,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人也精神了不少,今日见到江长兮,更是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老夫人这几日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花,都是从别处挪来的时节花,经过几日的精心伺弄,原本因为挪换花盆而有些萎靡不振的花儿也精神了不少,有些枝丫上还包了一两个小小的花骨朵儿。
老夫人拉江长兮去看她的花,寒未辞笑笑,跟在祖孙两人身后慢慢走走停停,等老夫人跟江长兮讲完一盆花的来历和养殖的一些细节走向下一盆花后,他就停在这盆花前前,仔细打量一番,再抬脚跟上前面的祖孙俩。
锦毓跟在寒未辞身后,见他如此,也只是抿唇笑笑,那笑里慈爱和蔼,也有真心实意的高兴。
和阳长公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她怔了一下,很快又被他们之间那种和谐安宁的氛围感染了,心里一片宁静,“我说去哪儿,原来是躲老夫人这儿赏花来了。跑得这么快,后面是有野兽追着你们吗?”
和阳长公主走了过去向老夫人问了好,再一半嗔怪,一半玩笑地冲寒未辞和江长兮说道。这话自然是指他二人先行一步将她丢在宫里的事。
江长兮对比有些抱歉,寒未辞却不以为然,“姨母不是还要去向太后请安嘛,母女团聚,我和兮儿自然不能当那没眼色的人,去打扰了太后和姨母的雅兴。”
“这是在怪我打扰了老夫人和你们的雅兴吗?臭小子,真是白养你了。”和阳长公主佯装怒气冲冲地瞪寒未辞,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
明知道寒未辞在逗和阳长公主玩呢,和阳长公主也不是真的生气,可寒未辞挨打,江长兮还是有点点心疼的,立马挽上和阳长公主的胳膊做和事佬,“姨母可别被王爷的别扭话骗过去了。王爷可想跟姨母多呆一刻呢,这不还没出宫,就跟兮儿提议来姨母这里用年夜饭,要陪姨母守岁呢。”
“真的?”和阳长公主故作惊喜,满眼调侃地看向寒未辞,见他面色清冷地撇开头,嘴角抿成线,仔细看确实能看出一股傲娇别扭劲,和阳长公主掩着唇粲然一笑,“果然呢,还是兮儿了解阿辞,也最心疼阿辞。”和阳长公主自然也没有错过江长兮方才那心疼的眼神,一句话就将两人都调侃了。
寒未辞脸皮厚,不觉得有什么,听完还朝她撇开含笑揶揄的一眼,看得江长兮都脸红到耳根去了。
江长兮低眸羞涩,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耳朵,怎么被调戏的都是她啊。
这般想着,江长兮不免有些忿忿地瞪了寒未辞一眼,想警告他不许笑了。可搭配上这满脸红晕,她这一瞪视实在没威力得很,反而有些软萌可爱,看得寒未辞心神荡漾,笑得更是宠溺欢喜,就好像在看一只炸毛的小猫一般无奈。
这反应,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江长兮也彻底没法了,只好硬着头皮任他们笑去了。
每年除夕,中午是宫宴,晚上便是家宴,连宫里也不例外。只是宫里的家宴会比大臣百姓家的要盛大丰富些,譬如参宴的不止皇上皇后皇子公主们,还有皇上的一干兄弟姐妹也会入宫,往年只要在临都,寒未辞也会受邀入宫,吃一顿年夜饭。
但那是往年,今年到底是不同了。寒未辞已经成家,南襄王府不再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了,虽然皇上还是照例传了口谕让他入宫吃年夜饭,可寒未辞以要陪伴和阳长公主为由,推拒了。
和阳长公主更是简单粗暴,直接跟来请她入宫的管事太监说了句不去,就将人打发走了。
管事太监一连吃了两次闭门羹,皇上特意交代的两位主子都没有请到,一时也是战战兢兢地回宫复命去了。
皇上听言管事太监的回禀,沉默了一会,倒是没有发火,摆摆手就让他退下去了。
管事太监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地赶紧退了下去。
只对于寒未辞而言只是个小插曲,和阳长公主更没有放在心上,让厨房准备了一番,与老夫人、寒未辞、江长兮一同还算热闹地吃了年夜饭。
老夫人年岁大了,不比年轻人精神,坐着说了一会话,就有些疲倦了,让锦毓陪她回去歇息了。
和阳长公主身体也不太好,虽然是该高兴的日子,可折腾了一日她也累了,便没坚持要守岁。
“你们两个也快些回府去吧。年夜饭可以在我这儿吃,守岁还是要回自己府里去的。”和阳长公主出声赶人,同时让闺娘捧了个锦盒出来,“今日是兮儿生辰吧,这是我给兮儿备的生辰礼。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许推辞。”
和阳长公主都这么说了,江长兮到嘴边的推辞之言只好又咽了回去,“兮儿谢过姨母。”
“回去吧。”和阳长公主送他们出门,“一路平安。”
江长兮忍不住回头看了和阳长公主一眼,她由闺娘扶着,站在门口,目光颇幽远地送目送他们远去。
她怎么觉得,和阳长公主这句一路平安,并不是针对他们回王府这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