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转过天来,天色阴阴沉沉似乎有云雨酝酿。
刘其在宁远苦等许久消息,只被孙示以诺大燕国、寻找无果搪塞了过去。
他听得此哪里坐的住,只得引亲兵护卫连夜疾驰瑞州县,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县内寻找。
只是昨天一晚,连夜审讯了陈、苏两家五户邻居,竟便生生打死三人、打残数人。
由此可见民间所说“破家县令、灭门刺史”果然不假,只可怜了那五户人家尚在迷蒙之间,就已家破人亡。
连日来县道不靖,多有兵马调动,惹得百姓大多闭门不出,这刘其是知道的。
只是事情苦寻无果,刘县尊怎能不动怒,可惜冤魂枉死也没能让他知晓一点消息。
正当刘其一夜未睡、正是昏沉之时,亲卫禀报一位胡姓参军求见。
刘其正在气头上本来想不见,只是那亲卫继而说这位胡姓参军有要事禀报,事关苏家人去向。
刘其闻言转喜,急忙吩咐引胡参军来见。
胡参军施施然走了进来,八字胡抖落着好似鲶鱼抢食,也是滑稽。
“刘县尊,郡军别部参军胡朔见过县尊。”
刘其见了也是匆匆还礼,忙问道:“胡参军真有有关苏家人的消息?”
胡朔忙回道:“若非如此怎敢劳动县尊?昨日我曾窥见,有一青衣小吏匆匆找了孙校尉,不久后却又横尸而出,我料想此事必有蹊跷,今日闻得县尊回转才来匆匆禀告。”
其实那胡朔昨日里便已暗自叫自己部众调查了一番,意欲独占功劳,只是一番查找无果,这才来与刘其同谋。
刘其听了胡朔言语,微微沉吟一番追问道:“刘参军可还听到了其他?”
胡朔答道:“那人进去后自有军士掩门,我却不清楚,只隐约听见什么陈凡、师长言语。”
刘其听罢也知道这胡朔摆明是想独自查访、独占功劳来着,只是恐怕没能查明才来寻自己。
只是此刻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他微微思考才想到,此刻关押在县衙牢里的不正是陈凡的五个师兄弟吗?
虽然陈凡早早出师入仕,不知何缘故一直对师门讳莫如深,但他五个师兄弟在还怕找不到吗?
一念及此也不耽搁,匆匆带着胡朔往县牢而去。
此刻五个师兄弟被关押在两间牢房中,好在受了孙示照顾没受什么拷打。
李昭、汪霖、彭南在一间牢房,此刻还有心情谈论经义。
而方余、武启在另一件牢里却各自有些哀叹。
方余自打关进牢中就开始叹息连连,总说君子人岂可困居牢狱云云。
此刻看着那三人在那里明经论义,不由言道:“咱们跟着陈师弟出来做事,不求官职显赫,却怎么落得牢狱之灾?”
一旁武启听了不由皱眉,驳斥道:“师兄待我们不薄了,只不过一时失算,怎么方师兄你在这怨天尤人什么?”
其他三人也纷纷劝勉,方余这边听了却一时怒气尚勇,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众师兄弟还要再劝,却听得牢门开启,随之而来的是步履匆匆、喧哗声起。
几个人寻声望去,却是县令刘其携那一日扬言坑了大家的那名参军到来。
其余人见了这两人前来,微微皱眉,各自假意歇息。倒是方余此刻不动声色,等待着来人言语。
刘其走到众人附近,微微拱手道:“诸位学子请了。我已查知,各位俱是陈凡那厮师兄弟,我有要事要拜访你们的师尊,不知你们师尊是何方大儒?”
李昭等人听此各个怒目而视,武启开口喝骂:“怎么,你这老贼竟是要惊扰我师安生吗?”
刘其听了也不恼,只是微微笑道:“各位不必恼火,我只是去向你们师尊讨要苏家之人罢了。你们与苏家人无亲无故,何必为他们担事?不妨为我引路。”
其余人各自愠怒,不发一言,只有方余开口道:“你真的只是去寻苏家人,无意伤害我师?”
刘其微微颔首,道:“那是自然,我为何要为难诸位的师尊呢?事先说好,若此事成,本官不吝一个主记事的官职。”
方余听了两眼微微放光,还未得说话,一旁武启上来就是一拳将其砸到在地。
一拳还不解恨,他接着斥道:“恩师待你如何?陈师兄待你怎样?你竟起了悖逆心思?”说着还要再打。
方余连忙爬起退到一旁,反驳道:“你们没听见县尊只是说寻苏家人罢了,与老师何干?至于陈凡,我为他做事而陷牢狱,也算还了恩情!”
武启还要再上前去打,这边却有狱卒打开牢门、放出方余,鞭退了他。
刘其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方生且为我引路。”
方余卑躬随着刘其就走,空留下李昭、武启等一众师兄弟喝骂不停。
刘其带着方余出离了大牢,问道:“还不知你家师尊乃是何人?”
方余拱手答道:“家师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儒,施公讳延望是也。”
刘其听了施延望的名字微微一愣,好像什么时候听过一般。
不过此刻不是细究此事的时候,随即纠集自己的亲兵奴仆,会同胡朔所带数十名本部骑兵,即刻随方余往安昌县而去。
一路疾驰,来在安昌县施府门前时已是晌午,众人围了施府喝令开门。
施延望此刻正在书房中小憩,此时听了院门之外一时吵嚷,似乎有人围了庭院。
他连忙稳了稳神出门查看,正逢这苏父苏母在庭院中帮忙打扫,连忙道:“我不是说了这些杂活交给下人做就是了,二位好好在府中休息就是。”
苏父憨厚一笑:“俺们叨扰您,给您做些事以表心意罢了。门外怎么好像有人围上?莫不是来抓我们的吧?”
施延望摆了摆手,道:“我去看看什么事,二位不必担忧。”
说着迈步去门外查看,苏父苏母见了也是快步跟上,想看看是何麻烦。
施延望来在门前,令下人打开院门,出门望见一众军兵和仆从打扮的人为了庭院,为首者身着浅绿官服。
施延望毕竟山门大开、广收门徒,平日里又好施善乡里,此时已有不少人听了动静,聚拢过来护在施府门前。
施延望出门查看还没说什么,刘其见了他却一时惊骇险些跌落下马。
这一路上他就一直想着施延望是谁,此刻见了真人,却是猛然想起这位号称阎王廷尉的往日之威,安能不惧。
施延望见对方反应不由蔑视一笑,道:“阁下如是反应,该是认得老夫,不知阁下此来何为?”
刘其被这一问竟是讷讷说不出话,胡朔显然是不认得施延望的,此刻见了此景也有些诧异,却还是开口喝问。
“老匹夫,我不知你是何人,我且问你,苏家人现在何处?”
施延望听了也不动怒,只是斜睨一眼:“不懂规矩的东西,此处有你说话的份吗?”
胡朔听了正要动怒,却被刘其拦下。
他拱手一礼,道:“不想此番惊扰了您,我奉命来寻本县安宁乡苏家众人,事关要案,还请施公行个方便。”
施延望冷哼一声,未及说话,苏父苏母二人此时却走了出来。
躲在人群中的方余连忙来到刘其身边低声道:“县尊,那两人便是苏迎雪父母。”
施延望遥遥看见竟是自己的弟子告密,不由怒道:“方余!你竟敢背叛师门!真该天诛地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