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雪与苏文、施云中来在了帝都蓟城,对于下一步如何行动有了些分歧。
苏迎雪仍自坚持即刻叩阍进谏,苏文和施云中则倾向于暂时歇下,寻廷尉刘评帮忙筹划。
施云中见一时僵持,仍开口劝道:“嫂子,眼见着天色将晚,马上要实行宵禁了。我们今天若去,恐怕惊了御驾难以处置啊。”
苏迎雪此时不答,执拗的向皇宫方向快步走去。
施云中一时无奈,心知恐怕劝也无用,只得嘱咐苏文紧随保护,自去寻刘评帮忙。
谁知道还未走出几步,两旁街道内竟闪出几个蒙面人,手持棍棒就要围上前来。
三人一时间失了分寸,还在施云中毕竟经历了多次杀劫,此刻当机立断抽出佩刀便向贼人砍去。
苏文此时也不敢怠慢,同样拿出兵刃护着苏迎雪要走。
谁知此时迎头又来几人,同样持着棍棒来打。
苏文身手不错,几招间晃开几人,对苏迎雪道:“妹子,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了,你速去皇宫敲响登闻鼓,好歹保你的性命。”
施云中此时摆脱那几人也过来看护,赞同道:“是啊嫂子,此刻也不要管什么皇城禁令了,你上马尽快脱身。”
苏迎雪见此场景情知只能如此:“你们保护好自己,我会禀明陛下救你们的!”
施云中、苏文二人不再多说,使劲浑身解数将那七名蒙面歹徒拦在身前,苏迎雪催马而走不再回望。
虽然施云中颇具武艺,苏文经年捕猎也是身强力壮,却也是“双拳不敌四手,好汉敌不过人多”,一时间险象环生。
正当两人一时力竭,被歹徒打倒在地之时,好在一众官兵及时赶到。
歹徒见此不敢逗留,慌忙隐入巷子中逃窜。
及时赶到的官兵即可去追歹徒,但此时天色已微微有些暗了,那些人又各个步履轻快,哪里还寻得见踪影。
这边官兵见施、苏二人手握兵刃,也赶紧上前围住。
施云中、苏文两人勉力爬起,见眼前一位绯色官服大员,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好在对方率先问话:“好叫两位知晓,吾乃是廷尉左监卫杭,奉命巡检皇城,你二人是何人,何故当街行凶?”
施云中听了此话一时振奋,急忙自怀中拿出书信道:“小民见过卫左监,我乃是故高阳侯、廷尉施公讳延望之子施云中,此番来蓟城有家父书信急呈刘廷尉!”
那卫杭听了心下也是一惊,当年施延望为廷尉时他还只是个小吏。
他急忙去接书信,细细查验之下果然是施延望笔记,连忙向前扶住施云中。
“施公子,你可知是谁下此狠手,将你弄成这副模样?”
施云中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晓,又道:“左不过是仇家追杀吧。”
说罢躬身拜道:“尊驾既是廷尉属官,请速带我去见廷尉,确有要事要向他禀报。”
卫杭急忙扶起施云中:“可不敢当公子大礼,请随我来吧。”
施云中又道:“方才纵马离去的是我嫂子,也是当今陛下的表嫂,她是为我师兄来皇城城向陛下诉冤的,请你帮我维护一二。”
卫杭听罢知道事情不小,即刻命属下人引施云中去见廷尉刘评,自带着苏文前去追赶保护苏迎雪。
且说苏迎雪此时于皇城中纵马,早已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引得附近巡守的禁军纷纷前来相阻。
苏迎雪虽惊不乱,自腰中解下虎符以示众军。
“此为当今陛下所赐虎符,谁敢挡我?”
一众禁军见虎符如朕亲临,情知此虎符从形制、质地,乃至于颜色做不得假,一时间却也不敢拦马,只得紧紧跟随在后以作监视。
此时苏迎雪恍惚听到有人喊着自己名字,却又无暇去寻,只是催马一路前行。
一路疾驰来在了皇宫大门之外,苏迎雪翻身下马,却见得宫门口一众禁军一字排开刀枪林立。
苏迎雪毫不畏惧,手举虎符喝道:“让开,我要击登闻鼓面君!”
一众禁军早早得了消息在此警戒,此时见了虎符也是一时失措、进退失据。
正僵持时,自皇宫内急急走出一人俨然得了消息来料理此事。
只见那人身着紫色官袍,迈着四方大步,约莫六十来岁的年纪,一路走来却始终气息均匀。
看面相也算得上是凛凛威严,白面而长髯,皱纹虽多却五官周正,衣着也是一丝不苟。
一众禁军见此人前来纷纷松了口气,其中一位首领上前拜道:“卑职见过秦内史,请内史主持局面。”
原来此人正是燕国内史秦心,官在从二品。
秦心快走几步来在众人之前,见苏迎雪高高举起虎符,冷目以对。
“哪来的村妇,从何处盗来陛下虎符,众将士,给我拿了起来!”
禁军们听此命令一时恍惚,陛下的虎符哪会轻易赐人,又怎会失窃呢?
只是既然上官下令,他们心道出事总归有人顶着,于是一个个不再犹豫纷纷逼上前去。
苏迎雪一介小小女子,能做到这样也足以称得上是十分出色了。
此时见一个个禁军手持长枪短见逼近,又能作甚挣扎呢?
正当苏迎雪悲从中来,暗自叹息终归救不得夫君之时,后方又有一众人马赶到。
“且慢!吾乃廷尉左监卫杭,可为此女作证,此事另有隐情!”
先前救起施云中和苏文的廷尉左监卫杭,此时终于堪堪赶到,出言欲救下苏迎雪。
卫杭在未查实具体情况之时,竟愿意贸然如此为苏迎雪作保,自然也是看在施延望一封书信的面上。
一众禁军见又一位绯衣大员赶到,言语间竟然为那名女子作保,只好又纷纷停下步伐。
内史秦心此刻一时愤愤,不由斥道:“卫杭!不认得老夫了吗?你岂敢违逆老夫之意擅自发号施令?”
卫杭此时浑然不惧,道:“回禀秦内史,下官自然认得您,只是下官更认得汉律!”
说罢指了指头上的獬豸冠:“三尺法下,自有公正;六木之下,从来严明。内史切勿违逆律法,做出獬豸不允之事!”
獬豸又名法兽,传说它能辨是非曲直,正是律法“清正严明”的象征。
秦心被卫杭这么一顶撞,自是一时愤恨,却也不敢说出违逆律法的话来。
只见他眼睛转了转,又道:“好,你卫杭既然要讲律法,那么本官问你,这女子要叩阍诉冤,击登闻鼓,按律当如何?”
卫杭听此言一时怔住,讷讷间说不出话来。
秦心见此却笑了:“怎么,卫左监竟不记得律法了?老夫给你提个醒,正所谓‘登闻鼓响,击者受刑’,依我国先例,欲敲登闻鼓,须先杖责三十!”
卫杭听却也无可反驳,只是叹息连连。
卫杭不在说话,一旁却急坏了苏文。
他来到现场见自家妹子身形已是不稳,又被一众禁军刀枪围着,此时一听此言哪能不急。
“我家小妹自是当今皇帝表嫂,不须受此刑法!”
秦心一看是个乡人打扮的汉子出言,也不放在心里,只是令道:“休要听那匹夫胡言,给我捉拿起来,打!”
苏文一看也知道人家不信自己言语,却又如何能让自家小妹受刑?
他疾走两步护在苏迎雪身前,大喝道:“你们今日打了皇嫂,就不怕来日陛下惩治你们吗?”
一众禁军见苏文言之凿凿,竟也一时不敢近前。
秦心见此令道:“抗拒执法罪加一等,给我连着这两人一起打,各自三十廷杖!”
苏迎雪此时惨笑一声,轻声道:“哥,算了,让他们打吧。若我救不得念之性命,又何必苟活于世?”
苏文一时慌乱,正欲劝说,不料此时人群外一声大喝:“且慢!本官也愿为此女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