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巍、陈凡领着一队人马与敌人酣战不下,渐渐抵不住伤亡。
好在甲部司马曹及一直缀在后面,耳听得喊杀声大作,他不敢怠慢,忙领着甲部第一曲剩余兵马急速奔驰而去。
到得切近,曹及见着自家都尉陷入苦战,周身兵卒隐隐开始动摇,即刻下令全军步战,杀入了丛林。
对方见这边增兵赶到,也不敢恋战,遂脱开战圈而去。对方在丛生树林之内竟然如履平地,竟丢下己方二十多具尸身脱身而去。
县军这边还要追赶,张巍忙令道:“莫要追了!”
众人连忙停下身形,却见张巍腹部隐隐渗出些血来,竟是受了伤。
陈凡连忙唤来随军医士为张巍处理伤口,又对曹及言道:“虽穷寇不可追,但请曹司马派出斥候尾随一二,我看对方怕是不诸夏之人。”
曹及见自家都尉负伤,一时间无法下令,只得道:“诺。”
曹及领命要走,陈凡又叫住他嘱咐道:“贼寇带有大黄弩,一时间仓促离去必定带不走,令人寻回。”
他这才领命离去。
医士为张巍仔细处理了伤口,好在刺入不深,尚未到影响行动的地步。
陈凡快步走过来查看,张巍此时也起了身,活动一二确认并无大碍。
他上前拱手到:“文远兄,不知对于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张巍微微沉吟,一时下不了决断,谁知此时自南方烟尘又起,远远又来了一伙人马。
众军士见此,急忙又分散列队,做出警戒姿态。
待那一伙人马来在了切近,张巍、陈凡打眼观瞧却是县令刘其带着自己的亲卫来到。
张巍这边还未作声,刘其那边倒是急忙开口呵斥,道:“张巍张文远!你好大的胆子,你难道不知道本县原是边防重县,常备兵马俞千防备北方夷狄。”
“你怎敢擅离职守,调动一曲人马为你去做私事?”
张巍此时也是恨极了刘其,开口大骂:“刘其啊刘其你个老匹夫,我亲率军兵看押重犯赴渤海县,怎么叫我的私事?”
他回头望了望,接着道:“怎么我部刚刚受了贼人冲撞,你就来得这么及时?你与那些贼子是何关系?”
刘其为官数十年哪里受过这等辱骂,回道:“黄口小儿!休要在此信口雌黄,你大可将一应嫌犯交予我处置,速回职守去吧!”
张巍还欲再骂,却见甲部司马曹及匆匆而来,附在其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
他听罢大笑,对刘其道:“好啊你个老匹夫,竟敢私通外族为祸诸夏,你该当何罪?!”
刘其露出惊恐之色,忙道:“不要污人清白,我怎会做那般是!”
张巍指着后面刚刚送来的一人,道:“此人方才已经卖了你了,你难道不认得他了吗?”
刘其见此一时惊愕,险些坠下马来。
张巍喝令道:“众军士听令,给本都尉拿下这个叛逆!”
陈凡此前一直在旁观瞧,数次见到刘其与被斥候抓回来的俘虏交换眼神,此时张巍下了令更自刘其脸上看出了一丝丝冷笑。
他见此心中一突,赶忙开口提醒:“文远不可,兹事体大,你身为军方之人岂可私自扣留一县之尊?况且如今证据也未详实啊。”
陈凡是在好言相劝,不料张巍此时怒火正盛,哪里听得进去,反而挥手令众人一拥而上捉住刘其。
刘其被抓犹自怒骂不停:“你这黄口小儿,竟不辨是非至此,我乃是朝廷命官,你怎么敢如此折辱我。”
张巍一时听得不耐,便令人堵上了刘其的嘴巴。
陈凡见木已成舟,也是一时无奈,连连叹气。
张巍见此倒是笑了,安慰道:“念之啊,不要这么胆小,咱们送了这些人道我舅父那里,任他们诡计多端,也有法惩治他们。”
陈凡也别无他法,只得拱手道:“全凭兄长吩咐。”又追问了一句:“这一路颠簸,文远伤情无碍吗?”
张巍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我骑在马上缓慢一些就是。”
又对全军吩咐道:“尚有力气者收拾这满地狼藉,并负责警戒,其余人就地休息。”
一声令下,刚刚酣战一场的众军士无不疲倦,纷纷坐倒于地,有的还暗自抹起了眼泪。
陈凡见此不仅黯然,须知道瑞州县军多是本地征调的良家子,多有兄弟、连襟乃至于父子同在军中服役的。
这一场酣战下来,便有近二十人永远留在了这片树林,想必许多活下来的军士都在为袍泽、兄弟感伤了。
陈凡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想要许诺抚恤,却又不知以何身份。
陈凡这边暗自郁闷着,那边李昭等人见县令带着大部人马离城,却即刻领着人马赶赴刘其外室所在。
几十人俱是骑马而行,这却是陈凡单独向张巍提的要求,乃是力求打刘其一个措手不及之意。
几十骑行动的阵仗自然无从遮掩,一路上也是烟尘四起,直奔县令刘其外室居所而去。
李昭带领着人马也不做遮掩,引得附近居民纷纷在院门里偷眼观瞧。
仗着马力足,一众人不过两三刻钟就赶到了刘其外室的居所。
奉命守着刘其外室居所的几名仆从见这阵仗,也不敢抵抗,便纷纷四散逃命去了。
李昭、方余等人见院门大开,自然也不犹豫,纷纷翻身下马带领着人冲了进去。
施云中则用了三份谨慎,带着一部分人手在院门警戒着。
李昭、方余带着三十来人分散到各个屋中搜索,一时可称得上是鸡飞狗跳。
院子不大、房无几间,不一会众军士便纷纷来报,言称各处皆细细搜过,并无盔甲之物。
这一下可彻底惊呆了众人,突然,汪霖出言喊道:“云中,小心防备!”
不料话语声未落,几支弩箭便自街角处射来,几名警戒的军士来不及惨叫便倒下了。
施云中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几下躲闪过弩箭,待得定睛观瞧,却见到街角处一众身着官军服饰的兵马围将过来。
施云中一时方策大乱,心道莫不是张巍背叛?
此时却见对面打起大旗,乃是辽西郡尉的旗帜。
里边查验的李昭、方余等人听见动静也忙出门查看,见此情形各个惊惧。
这时汪霖心思百转,却在一瞬间做出决定,道:“云中,你身手好,速去找你师兄禀明情况,让他千万小心。我们便束手就擒,此间之事我们几人暂且担下。”
其余几个师兄弟也忙表示赞成,施云中还待再言,却被李昭推着奔向了后院。
其余军士虽得陈凡之令,但此刻却也不敢将兵刃对准郡尉的亲军。
见到陈凡的人如此决断,他们也松了口气,收起兵刃立在一旁。
郡军的兵马渐渐向前到了切近,自军中闪出一位将军。其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长八尺、形体健壮,颔下长髯微微随风而动,颇有威仪。
“吾乃郡军骁骑营校尉——孙示,尔等私闯民宅、扰乱治安,可知罪吗?”
李昭等人丝毫不惧,只是束手立在一边并不做声。
而一众军士则纷纷称是依虎符行事,并非妄为。
那名叫孙示的校尉还没张口,一旁却又闪出一人,喝骂道:“你们这群不法之徒,来啊,给我有一个是一个,全部捉起来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