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属于那个炎热夏日,天空的云被风吹的稀疏,太阳的光芒照射大地,一切秩序有条不紊。
这一年苏青辞以转学生的身份进入这所高中,读高二。班主任将她带进教室,她拿着粉笔一笔一划的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苏青辞。
略带古怪的名字。她站在一尺高的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只说来自南方小岛与名字,其余一字不说,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棉布连衣长裙,略显成熟,上面绣着白色的山茶花,花瓣细小,枝叶细小卷曲,一路曲到腰际,绣法张扬却简洁。洁白的脚腕戴一根红绳,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又显得朝气蓬勃。面容扁平,唯有一双眼睛狭长,眼尾微扬,像一只狡黠的狐狸,身形消瘦,相貌平平,却又美丽。
许多年后,许倾年依然会想起初次见苏青辞的场景,他从未见过有谁的气息能像她这般将颓败苍老和朝气蓬勃完美融合的人,以后也再不会有。
老师安排她落座。唯一的空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旁边就坐着许倾年。她走过去,穿过排排座椅,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她视线始终放空,并未看他一眼,只兀自整理书包课本,全部将书本摆放在课桌左上角,厚厚一沓,完全可以挡住她的脸。
他感到有种潮湿扑面而来,像是春天新翻出来的被雪水浸泡了整个冬季的泥土,清香湿冷,也像是海风,微微刺骨,让人眼目清醒,确是来自海岛的人。她左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有一颗黑痣,圆圆的,小小的,轻微的凸起。
他忘记了在哪里看到,长有凸起黑痣的人生命力极顽强。看着她苍白的脸,心想这不过是怪谈,人的生命力大部分取决于自己,也有极少数摆动无法捉摸。你不能说它是错的,只要一说,就一定会是错的。他看她的脸,觉得这张面孔一定是假的,她戴着面具。这面具甚美,可能她不愿摘下。
老师已在台上开讲,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下大量的英语单词短句。她已开始觉得困倦,但仍告诉自己不能睡去,努力保持清醒,看向窗外的银杏树,树干粗壮,叶子翠绿。班级在三楼,仍是平视看不到顶,阳光透过密集树叶点点倾泻进来,在她课桌上印出零碎光斑。光束里能清楚看到漂浮的微尘,在光的照射里自由舞动。她望着那些微尘,逐渐陷入往事。
她年幼时,曾与父母外出游玩,他们带她去爬山,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山坡斜度小,二十分钟即可登顶。她那时有用不完的精力,上下三回不觉得累,也从不知累是什么,即便每日独自外出游玩到满头大汗,也仍旧流连不想回去,直到母亲出来寻她。母亲并不会责怪她,很少约束她,任由她快乐度过童年。
他们登上山顶,回身看着广阔天地,平坦的大地,绿油油一片,是村民们种植的油菜,大片大片的油菜,再过一个月,它们就会开出金灿灿的花朵,被蜜蜂围绕,产出浓稠甜腻的菜花蜜。
在原地躺下来,入眼一片澄蓝的天,蓝的没有一丝云,仿佛大海,让人生出幻觉似要深陷进去。暖暖的阳光穿透一切,洒在她身上,能听到被空气被挤压扭曲的声音,慢慢生出困意,于是在这山巅,在透绿的地和澄蓝的天之间,逐渐沉沉睡去。
她的童年比别的孩子多很多乐趣,那些被人们定义为错误地、危险的、孩子不能够做的事,她都做过,且有许多事是父母陪同她一起愉快地实行。家门外海边的那架秋千,是父亲亲手架的,用白桦树树干,钢材铁架,尼龙绳组件而成。她每天都会在秋千上度过很长时间,父亲在身后推她,让她高高荡起,身体离开地面,在海上高高跃起,像一只海鸟,展翅向大海中心飞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心生恐惧,望着脚下沉寂的大海,有似下坠的错觉,仿佛秋千绳子已断,向海里跌去。她深呼一口气,强压着畏惧,越荡越高,脸上是喜悦的苍白笑容。
这样危险的事,一般家长绝不会让孩子做,但她却能够实现,且日日伴随着她。这种种过往,此后时常出现在她梦里。
母亲说,阿辞,你要记得,你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不必畏缩犹疑不定,如果说一件事很危险,你却想做,那么首先要看清自己的心,这事虽危险,但却是你必须做的,那么你便放手去做,后果好坏勇于承担,反之亦然,若是这件事危险并且对你毫无意义,那么就一定不要去做,你可明白。
她年幼,自然是不明白的,但是觉得她若说不懂,母亲会说更多她听不明白的话,所以她点头,表示自己已清楚明白,然后注视着母亲。母亲极其美丽,脸庞白净,眼睛大而有神,长长的黑黑的头发,垂至腰际,海藻一般茂盛。有时为方便做事,时常把头发高高盘起来,先将头发编成一大股发辫,最后绕头盘起来,用一根银簪子固定住,穿丝质或棉麻长裙,略像古代朝鲜人的打扮,性子温和,从不大声讲话,经常蹲下来平视她,然后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
父亲很爱笑,时时刻刻将笑容挂在嘴边,亲和近人,叫她小阿辞,我的小阿辞。父亲也是这般的俊朗。因为事业工作,会议,出国出差,应酬,所以穿着严谨正式,经常一身西装,衬托的他愈发英俊,总是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闲时间带她出门游玩,也是一身正装,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已知道为此自豪,蹦蹦跳跳愉悦不已。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引以为傲的事物,父母便是她的骄傲。
这一切,都犹如在昨日,闭上眼看的分外清楚,一丝疏漏都不会有,然而世间万物都秉承着“越美越悲”的原则进行着,所以这一切死去的时候,她痛不欲生,只觉身心俱碎。
父亲轻声唤醒她,让她在深沉睡觉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看见布满彩霞的灰红天空,她惊坐而起,望向太阳,刺眼的光已变得温和,照的世界粉红一片,它已在西落。她屏住呼吸,看着它在西山缓慢下沉,从圆润到残存。当它完全沉下的那一刻,她看到光线在瞬间被它收走,大地从活跃变为死寂,逐渐灰暗透彻。她年幼,也觉得心跳加速胸口震颤,不过并未从中看出什么人生哲理,只是单纯的觉得它美。
他们驾车离开这里,路过一片茂密树林,栽种粗壮松树,树干笔直,在顶端开出绿色大伞。有鸟类在上面筑巢,鸣声清脆。她看见树下似乎开有小花,但天色灰暗看不清楚,只看形状,根茎细长,花朵极小,圆圆的,也不知是何颜色。
车子行驶在林中蜿蜒的道路上,耳边是车窗外呼啸的风声。母亲坐在副驾驶,与父亲相视而笑。她坐在后座,将头伸出车窗,温和的风拂面而过,看着迅速倒退消失的景色,心中陡然生出激烈情绪,眼眶微微湿润。
此时天已彻底黑透,车子安静的行驶在夜色之中。
许久以后,她发现自己从童年起就已经有了浓烈情绪,不分时间与地点,就那样,突兀的自体内升起,来势汹汹,但因肉体幼小还未成熟,无法将其完美的表现出来,所以她经常眼含热泪,但很少掉落,都牢牢地停留在眼眶里。她这与生俱来的丰富内心,同样的事情,她的情感体会会比别人更为深刻,也正因如此,在此后长久的时间沉浸里,她的身心逐渐碎裂。
他们去海上游玩,租下小型游轮,趁着夜色出发。她一颗心激奋的跳着,激动到身体微微颤抖。她坐在船头,看着一片黑暗大海,船舱里散发出微光,照亮一方不大之地。海面微微起伏的波纹,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感受到身体随着海水起伏不定。抬头望着夜空,被这美妙绝伦惊艳到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是这样美的夜空。很多很多的星星,颗颗明亮,汇集在夜空中发着各自的光,部分区域因为星星密密的挤在一起,所以光色互相晕染,呈现出大片大片的异常明亮的蓝色光斑,纯净的蓝,没有一丝杂色。她在甲板上躺下来,与夜空平视,视角的改变让她觉得夜空逐渐压下来,离她非常的近,仿佛触手可及。抬起胳膊,对着夜空虚抓一把,仿佛有摘到一颗。
远处的天空颜色格外亮一些,仿佛海的另一边已经是凌晨,墨蓝与黑暗完美拼接。那里有奇异的光亮,颜色各异,有淡淡的绿色,粉红色,蓝色,橙黄色,它们融合在一起,安静地凝在那里。她在其中看到一颗闪烁着并且在行走的星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向东移去。她心脏瞬间加速,坐起来忍不住轻呼出声。
爸爸!那里!那颗星星在动!!她手指着那颗星星,压不住的惊讶。
父亲将她抱在怀里,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说,阿辞,那是走星。
什么是走星。她坐在他的怀抱里说。
行走的星星就叫.....
那是人造天体阿辞,不要听你父亲胡说。母亲打断他们的谈话,直白的说到。
她从父亲的怀抱脱离,跑去环住母亲的脖子问道,那什么是人造天体。
母亲捧住她的脸,温柔的说,就是卫星,空间站,它们在太空中翱翔,但它们本身不会发光,你看到的,不过是太阳光的反射。
阿辞,你母亲说的不错,以现在的科学来说,那确实是人造天体。其实每一颗星星都是移动的,只是我们人类肉眼无法看见它们的移动,因为它们离我们太远太远了,所以说按照当今理论,行走的星星根本不存在。你母亲说的人造天体是它唯一的解释,但是老一辈的人在还没有人造卫星的时代就已经看到过移动的星星,所以阿辞,你不必管它到底是什么,你只要知道,它存在这时间,就一定有它的道理,此后也一定会有其合理的解释。我宁愿你把它当作是星星,一颗体内有能量的星星。
那是什么能量?
父亲沉思片刻,说,是钻石。就像车子需要汽油才能够跑起来。它的能量便是钻石,钻石让它行走。
为什么是钻石。
这美妙定义,会让你身心愉悦。他张开双臂,示意她来到他的怀抱。她放开环着母亲脖子的手臂,来到父亲怀里,他将她紧紧抱住,用下巴轻蹭她的脸颊。她发出愉悦的咯咯笑声。
她听到父亲说,阿辞,在此后,若你觉得什么事让你痛苦,你可以改变自己对它的定义,将它的定义变得完美,以此来抵挡痛苦袭击,这样你才能过的快乐,不被它摆布,虽然有自欺欺人的成分,但这是唯一能够得到救赎的方法,人要学会独自取乐,在往后漫长的时间里,你都需要这样生活。
她一字都未听懂,也不去思考,只是用手指轻戳父亲的脸庞。这轻轻的触碰,让她觉得无比快乐,可就是这轻微触碰,在此后夜夜进入她的梦里,最终成为让她痛不可忍的噩梦。
阿辞,你父亲的意思,就是让你乐观看待世界,快乐度过一生。
这样通俗的话语她是听懂了的,但深深不以为意。
那颗行星,闪烁着移动,最终消失在海平线上。
她蜷缩在父亲怀里,看见夜空愈发美丽。一条长长的星河,无数颗星星镶嵌在银白的光带上,像一条美丽河流。其中一片区域颜色异常明亮,隐隐带有紫蓝色,比牛郎星还要显眼,美丽无比。
阿辞看到那里了吗,星河中最亮的那里。父亲指着空中某处,低头问她。
她点点头。他说,那是射手星座的一部分,M8礁湖星云,还有那星团,因为各种原因,每年只有盛夏到初秋季节才能够看到,且要看天气,我们很幸运,这是你的星座。
她的星座....心跳又悄悄加了速,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心脏在体内跳动,扑通扑通格外有力。
射手座只有极小一部分能够在特定的时间里看到,那些看不到的,也就在那里。阿辞,你仔细看看,是否能够透过这星河看到看不见的部分。
她听着父亲的话,牢牢地盯着那里。星河,星云,星团,明亮,光斑。她盯得太久,只觉自己被星河吸上天空,身体飘起来,轻盈向它飞去,最终与星河融为一体。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星空,却突然闪过一颗流星,斜斜的坠落。即将触到星河的她被这流星带着一同坠落,原本触手可及的星河渐渐远离。这强烈的失重感让年幼的她体会到深深地恐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这一片梦幻夜空下和暗黑大海上尤为刺耳。
母亲接过她,抱着她轻声哄她。轻声斥责父亲,你不要吓坏孩子。换成以往,父亲一定是笑几声缓解尴尬,可这次他没有笑,只是严肃的盯着还在哭闹的她,轻声说,这孩子竟然这般敏感,体会与感触也这样强烈,比成人更甚,只怕不是好事。
母亲看着哭闹到呼吸不畅的她,心中疼痛,只得一边轻声安抚她,一边轻轻抚摸她的背。
她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止住哭声,下巴搁在母亲肩头上,在这片旷阔无边的空间里逐渐沉沉睡去。
她做梦。在梦中抵达星河,四周都是银蓝的光,最终与之融为一体,俯瞰世间。
而此刻,星空依旧美妙绝伦,大海依旧黑暗沉寂,只有月光洒下来的清冷白光,落在海面上照出一条银色的光带,一路直直而上,延至海平线。
她沉在深深的梦里,听见母亲在耳边轻声唤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母亲的美丽脸庞。她动了动,觉得身上湿热,额头出了很多汗,浑身粘腻十分难受。母亲擦去她额头上的汗,轻声说,阿辞,我们遇到了点困难,你不要害怕,我和你父亲会处理,你就在这里,不要出舱。说罢匆匆走出船舱。
她发现船只摇晃的异常剧烈,且有很大的风声,已猜到发生了什么,困意全无,小心翼翼地想要出去,但船摇晃地非常严重,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脚踝磕在扶手铁架上,划开一道深长的伤口,血液瞬间涌流而出。她咬牙忍住这疼痛,从自己的裙子上扯下一块纺纱布条,草草缠住伤口,抓着扶手缓慢走出船舱。
眼前的景象让她生出惧怕,只见入睡前还沉寂的黑暗大海已经变了模样,此刻的海是这般的纯蓝,蓝的纯粹,没有半分杂质,只是掀起巨大的波浪,卷着白色浪花。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南方海平线上是更为浓厚纯黑的云,逐渐向他们逼近,不断有震耳的雷电闷闷的在空中炸开,与大海卷在一起,发出轰鸣的声音。他们在出发前已经甚是谨慎,因为要行驶到深海处,所以预知天气是必不可免的,但眼前的景象,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天气预报出了错误。
她知道,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们的游轮在这无边的大海上显得极其微小。船只被巨大海浪击得打转,螺旋桨已失去作用,无法控制好方向,无法前进。而就在此刻,暴风雨终于来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浑身湿透,砸在身上竟感觉到疼痛,敲击在船体上发出劈里啪啦的沉重声响。她看到父母无比吃力,虽深知自己无法帮忙出力,但仍无法袖手旁观,于是紧紧捉着扶手向他们走去。
大雨淋的她几乎睁不开眼,一阵狂风来袭,卷起一波数米高的浪,向他们的游轮砸来。船体被砸的剧烈摇晃,她站立不稳,被这浪卷的掉进海里,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冰凉的海水包裹,没有换气的时间,觉得胸口要炸裂。她努力保持冷静,舒展开手脚奋力上游,探出水面的那一刻,胸口如释重负。
她探头张望,看到船只已开出很远,他们或许根本不知晓她早已跌落海中。深深的恐惧将她包裹,看到生机随着船只一起远离她,泪水瞬间涌出,她张口要呼喊,却被掀起的浪呛了一口水,重又打回海里,被这浪打的发晕,再没有力气浮上海面。
她看见海面透下来的灰白光亮,被海水卷着逐渐下沉,肺里最后一口气已消耗完尽,随后海水从她的口鼻眼里蹿进,最后一丝神识也隐在了黑暗里。她觉得自己肯定会死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逐渐看见一些东西,入眼一片白,刺的她又闭上眼睛。她是死了吗?耳边似有人在讲话,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小阿辞。小阿辞。
这是父亲的声音啊。她不敢置信的睁开眼,果然看见父亲的脸,眼睛布满血丝,憔悴无比。她又看见母亲,面容惨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辞,阿辞。父亲俯下身仔细打量她,问道,感觉好些了吗,你为何会掉进海里。
阿辞,你可知你有多吓人,我们去船舱看你是否有受伤,却不见你的踪影。我们不知你是何时出事的,没有头绪只能盲目下海寻你,找到你时你的心跳几乎已停止,我们做简单急救,将你送来医院。阿辞,你若出事,我与你父亲如何能活。
母亲说话哽咽,泪水滚滚滑落。
她没有死吗?还活着吗?她停止哭泣,这才觉察到自己胸口仿佛充斥着什么一般,疼痛不已。她仍清晰记得被海水吞噬的恐惧,看见海面的光逐渐黯淡,自己沉入深渊,无限接近死亡。有些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她捕捉到其中的一些。于是她说,妈妈,我们是否养过一只狸花猫,它的眼睛是绿色的,脖子和腹部是白色的毛,四只脚也是,左眼处有一条伤疤。
是的阿辞,但你不可能会记得这些,因为那时你才八个月大,且没多久就因误服药鼠死掉了。我与你父亲也再未提起过此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我在海里看到的,还有很多,但我记不清了。
母亲沉默片刻说,阿辞,那都不是真的,是你大脑因为缺氧而造成的幻觉。
可是妈妈你说这件事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的,这件事情虽然发生过,可并不代表与你看到的是同一件事。阿辞,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能够在脑海里看见许多东西,但无人能够确定那些就是现实,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画面都是美好的,有大脑故意编造的可能,这是大脑在向你提供生机,你看到它们,并想因此活下去,美好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活着因此变得轻盈。
这般深奥的话语让年幼的她感到困惑。父母教会她太多,但她从不用心体会。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后来的她万般苦痛。
她最终还是在课堂上睡着,等睁眼时,教室已经空无一人。窗外的银杏树无风自动,枝叶将光切碎,洒成一片斑驳。她听见空间碎裂的声音,传到体内已微不可闻。心中情感饱满溢出,身心俱痛,双手捂住脸庞,久久无法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