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柏青,你猜这是谁写的。”莫原躺在卧榻上,两手垫在脑后,看着星空。他和陈柏青回到了六和泰,在湖心小筑里看星星。
“有意思,有意思,这是谁写的?”陈柏青听到这句诗,兴奋的侧过身来,看着莫原,期待着答案。
“沈婎忱,你敢信吗?”
陈柏青瞪大了眼,看着对方,不敢置信。
“在侯府的园子里,她和她的侍女就在池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脱口而出这句诗。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这个风字,简直精辟。”
“这……还是我们认识的沈婎忱吗?你没看错吧?”
“没看错,我亲眼所见。”沈婎忱,到底是国相养出来的女儿,怎么能真的无才无德,一无是处呢,只是不知为何,她要把自己的名声搞成这样。莫原心里想着,嘴角止不住的上勾。
陈柏青躺了回去,两人看着天空中的星星,静默无言。
“阿原,东西找到了吗?”
“没有。”
......
“明天再不去找老师,他怕是又要写首诗来挤兑我们俩了。”莫原自嘲的讪笑一声。
“看见了又要吹胡子瞪眼,看不见又要想念,老师呐,着实偏爱。”陈柏青把两手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坐起来,“那就去呗?”
莫原一挑眉,不置可否。
第二天,莫原赶到海客轩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堂上坐满了人,他看见陈柏青暗地里打手势,知道老师心情不好,这时候就不要送上去触霉头了。他绕道围栏外侧,想从侧边爬进来,不料一只脚刚跨过去,就被另一只脚踩住。
“你想去哪?”张恩常踩着莫原的脚,“刚来就想走?”
“老师,我怕打扰了您讲课,才想从侧边翻进来的。”莫原现在的姿势有些一言难尽。
陈柏青一看莫原被抓了现行,捂住眼睛放弃了他,悄悄的转过身去。
“你刚来,那早上谁给你打掩护?这个人和你真是深情厚谊呢,自己站起来吧。”
陈柏青磨蹭了一下,带着赴死的勇气准备站起来,但是被人抢先了一步,同学们就“哇”的一下叫开了。
是沈婎忱。
“是你?”当事人都看不透了。
“沈小姐,勇气可嘉,既然是你破坏了规矩,那么,我就来罚你,”张恩常放开莫原,悠哉的踱步回到讲台,“罚你抄写今日的课文二十遍,你可有异议?”
“没有,谢谢老师。”
“那好,过来上课。”
被老师一喝,莫原赶紧从侧边翻进来,走到陈柏青后桌坐下。沈婎忱的位置靠前,他们交流不到,只好继续上课。下课后,等同学四散,莫原和陈柏青在长廊一侧准备拦截沈婎忱,没想到她自己走过来了。
沈婎忱走到莫原面前行了一个大礼,搞得两人一头雾水。
“莫公子,谢谢你在侯府帮助我。不论先前我们有什么过节,都一笔勾销吧。”
“啊……不是,别客气。”这一下,搞得莫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日帮你顶罪,我知道不足以抵消我伤害你的罪过,但是,请你接受这份道歉吧,陈公子。”
当日从通玄寺回来,小周就已经叫星月把袖箭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连上面的毒药解药都一一查问清楚。密罗木是番药,有一股奇特的香味,这股异香尾调奇特,全部散去要些时日。除了莫原,小周只在侯府投壶时,在陈柏青身上闻到过。想来,当初伤害的人竟是陈柏青。
陈柏青愣在原地,和莫原快速的交换了眼神后,又浅笑开。
“哪里哪里,沈小姐不提起,柏青已经忘却了。”
小周抿着嘴,淡淡的笑着点头,欲往外走。
“沈小姐!”莫原忍不住抢问,“当日之事就此忘却,不再提起吗?”
小周回过身,很坚定的点头:“永不提起。”
“好。”莫原站定,看着沈婎忱离去的背影,心下不安,“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是啊,难得看到沈婎忱道歉,真是天大的奇事。”陈柏青学着莫原的样子,双手握着,摇头叹气。
“你干嘛学我。”
……
“哈哈哈,阿原,东边来人了,小马驹的事要提上日程了。”陈柏青恢复正经,神色中带着几分笃定。
“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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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原一连几日都出现在学堂上,除了照顾老师的心情,他更想再观察观察沈婎忱的举动。可惜上次说话之后,沈婎忱就没再出现了。她已经旷课三天,不告假也不说明,只叫人送来抄写的课文,一句话也没留下。
沈婎忱如此反常,莫原心下不安,叫梓钰和江童子探消息。
江童子被安置在前厅洒扫,工作简单,却见不得沈婎忱几面。她只说沈婎忱近日天天带着星月外出,整日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回来后还会买很多东西。买回来的东西就都分给园子里的下人们了。
“这么奇怪吗?往常四小姐也是这样吗?”梓钰和江童子坐在树上,枝叶包庇是个接头的好地方。
“不,听其他人说,从未如此。”江童子采下一片叶子,折出一只角,两指一夹,随意的扔出去。
“属实反常。你继续观察,一切小心。”
“好。”
“对了,这是公子叫我带给你的红糖糕,下午刚买的,听说你喜欢吃。”梓钰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包好的四方块,上面贴了红纸,很喜庆。
江童子确实喜欢红糖糕,欢喜的接过去,脸上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
“好了,我该走了,你吃完后再下去吧。”江童子沉浸在美味中,和梓钰一个劲儿的点头,梓钰拍拍她的头飞身而起,轻轻的越过屋顶,翻出沈府。江童子在树上吃完之后,把油纸捏做一团,从指尖弹出去,然后轻轻一跃,从树上下来。
江童子走到沈婎忱的卧室外廊,看里间漆黑一片,今日,沈婎忱怕是又要玩到天昏地暗才会回来吧。她摇摇头,拔下嵌在廊柱上的叶子,留下一道印记。
真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让我盯着沈婎忱,她天天纸醉金迷的,有什么好看的。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