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眼黛玉的两个哥儿便要半岁了。
因生下孩子那日正是谷雨,正巧那日又下着雨,浩轩便给大世子取名之雨,二公子因黛玉受了磨难才生下他,浩轩便让黛玉给取个字,黛玉想了想道:“我倒是想起大观园里住的潇湘馆来,今后想是再回不去了。就叫之潇吧。”
这日一大早,黛玉便被耳边的喧闹声吵醒,黛玉推了一下身边的浩轩,却摸了个空。
黛玉不禁轻声笑了,自已是越来越贪睡了,王爷一早去上早朝,自己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黛玉向外唤了一声,便见雪雁与鸳鸯笑着一起走进来。
黛玉问道:“是何人在外吵闹?”
雪雁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咱们的二位公子爷。”
鸳鸯一旁笑道:“两个小公子竟是难缠得紧呢!在哪里都闹个不停,只一进了这院儿里便兴奋地大喊大叫的,不用别人逗弄,便笑个不停呢!”
黛玉听了面带笑意道:“这里面叫喊的最厉害的,不用说定是潇儿!”
鸳鸯与雪雁一同笑道:“真是知子莫若母,可是呢!”
说话间,黛玉已收拾停当。便道:“将雨儿、潇儿抱进来吧。
雪雁应着出去,一会儿便见两个乳母并几个小丫头跟在雪雁后面进来。
只见前面抱着的便是二公子之潇,一张粉嫩的小脸,上嵌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下面一张红润的小嘴,瞧见黛玉便向这边“依依呀呀”地叫着。
后面抱着的是大世子之雨,白里透红的小脸,宽宽的脑门,一双清澈的大眼微微向上挑起,鼻子倒看不出高矮,也是一张红红的樱桃小口,此时却是紧闭。静静地望着黛玉。
黛玉不知怎的,竟觉自己读懂了之雨的眼神,便起身走到之雨面前,伸出双手微笑道:“来,让母妃抱抱。”小之雨瞧着母妃竟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便高兴地咧开小嘴笑了。
屋内众人也都笑道:“大世子真是个听话的。”
黛玉刚把之雨抱入怀中,就听之潇在乳母怀里也“伊伊呀呀“地叫了起来,黛玉忙又把之潇抱在右手弯里,之潇不由得抿嘴一笑,神态竟是像极了黛玉。
雪雁、鸳鸯怕累着黛玉,忙上来道:“王妃别闪着了,快把小公子给我们抱吧。”
谁知两个孩子都不约而同地将头一扭,看向别处。竟是不看她们两个。惹得雪雁大笑道:“竟真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黛玉坐在那里也笑道:“雪雁的文才也真的是见长呢!”
屋子里众人都笑了。
此时,屋外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洒下来,黛玉左右各抱一子坐在窗下,那道光照在黛玉身上,便觉这母子三人化成了一道纤绝的尘陌,似在那里呢喃着,充盈着那抺曾经不可言表的孤高与清傲,呈现出飘逸的影来。
霎时间,没有人想打破这一不能言表的美景,屋里静得像没有了呼吸声。
“玉儿,我回来了!”北静王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寂静,众人都有些埋怨地看向浩轩。
浩轩看屋内众人都瞧向他,便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黛玉笑道:“哪里有那么多事,快来帮帮我吧。”
浩轩众人都要上前来抱孩子,那之雨、之潇便忙将头扎向黛玉的怀中。
浩轩笑道:“两个小鬼头,快到爹爹这里来。”
黛玉才刚喘了一口气,外面小丫头回道:“太妃吩咐,一会儿哺了奶便将两位公子抱过去,太妃想孙子了。”
浩轩、黛玉众人听了都忍俊不住,浩轩笑道:“昨个差一点子就睡在母妃那里了,这么会儿又想了。”
黛玉笑向乳母道:“快去吧,一会儿太妃等急了,又要亲自过来了。这大冷天儿的,可别让太妃再冻着。”
乳母应了,接过二位公子出去。
太妃房里,王嬷嬷扶着太妃坐到软椅上,太妃嘴里不停地向王嬷嬷说着什么。
“母妃,我们来了。”随着说话声浩轩携了黛玉进了屋。后面跟着两位乳母,并些丫头媳妇们。
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才刚还在那里唠叨个不停的太妃满脸堆起了笑容。
乳母将两位公子放到太妃的拔步床上,太妃也站起来向床边走去。王嬷嬷忙上前扶着笑道:“太妃慢着,小公子跑不了!”
太妃也笑着来到床前,瞅了这个瞧那个,真是看个不够。
两个小公子也真给面子,都乖乖地躺在那里向太妃展开了笑容。
太妃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潮湿了,那不争气的泪珠儿便要掉下来。忙掩饰着笑道:“要是老王爷能看到孙子就好了。”说着声音便哽咽了。
黛玉忙上前两步,扶了太妃道:“母妃快别难过,您瞧,潇儿向您眨眼呢!”
太妃忙试了泪,去看之潇,这小家伙果真在那里看向太妃,咧着小嘴一个劲儿地乐着。
太妃便想上前抱起之潇,浩轩忙过来将之潇抱起,递到太妃手中。太妃接过来就身坐向床边,嘴里跟之潇说起话来。
那之潇似是能听懂太妃的话儿。
太妃对之潇道:“潇儿是个乖孩子吗?”
之潇便笑盈盈地望着太妃,咯咯地笑出声来。
浩轩上前凑趣儿道:“潇儿不听话,爹爹要打屁屁。”那之潇听了竟然小眉头一皱,眼睛里立时含了泪,小嘴一咧便要哭起来。
太妃忙哄道:“好潇儿不哭,看奶奶打他啊!”说着做势要打浩轩,之潇便收了泪,嘴角又一抿,腮边露出两个小酒窝儿来。
太妃惊奇道:“这孩子太有灵性了,长大了定是个不凡之人。”
一旁的浩轩笑道:“不过是凑巧罢了,倒引得母妃说出这话儿来。”
太妃瞧向浩轩道:“反正比你强,你小时候便是个淘气的,一点也不听话,不信你问王嬷嬷?”
浩轩笑道:“不用问,母妃说的准对的。潇儿长大后定要成仙的,那我是谁?哈哈哈……”
太妃抬手打了浩轩一下,道:“没个正形,哪像个当爹的?”
又向身后道:“玉儿,快将轩儿这个淘气的带走,孩子放我这儿就行了,你们便忙你们的吧。”
浩轩走过来握了黛玉的手道:“玉儿,母妃下逐客令了,我们走吧!”
黛玉正要接着浩轩的话茬儿往下说,只见门外小丫头回道:“琪儿格格、紫姨娘来了。”
说着,只见紫娟带了小格格琪儿来太妃屋里请安。
太妃一见琪儿,便笑着招手道:“琪儿,快来看小弟弟。”
这琪儿格格一岁多了,现在已能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路了,那太妃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了,整天是见了孙女想孙子,见孙子又想孙女。恨不得都放在她眼前养着呢。
一听太妃招唤,琪儿迈开小腿便向床边走去。王嬷嬷要上前扶她,被她一下子甩开了,坚持自己向前走着。
王嬷嬷众人都笑道:“咱们王府的哥儿姐儿个个都好强,瞧瞧!这么个小人儿也要自己走呢!”
太妃也呵呵笑道:“我瞧着这三个孩子里边儿就只雨儿还安静些,倒是像玉儿的性格,那两个都似轩儿。你们看呢?”
众人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便都夸太妃有眼光,看得准!太妃的得意便立刻写在了脸上。
又向浩轩黛玉道:“让你们去怎么还不去呀?”
浩轩道:“好好好,玉儿咱们快走吧,再不走,母妃就要拿扫把伺候喽!”
在众人的笑声中,浩轩、黛玉并雪雁、鸳鸯都跟着出了屋。
紫娟也要跟出来,那琪儿忽然叫道:“姨姨。”
大家都一楞,太妃笑道:“小琪儿会叫人了!”说着,拉过琪儿到跟前。又对琪儿道:“乖琪儿,叫祖母,叫奶奶。”
那小琪儿格格睁着一双微微上扬的大眼睛,看着太妃,张大了口使劲道:“来来”
太妃“哎——”的答应着,高兴得将小琪儿抱在怀中,亲个不停。
见小琪儿找娘,黛玉便笑对紫娟道:“你便在这里吧,我那里也没什么事,让鸳鸯帮着也就可以了。”
紫娟忙低下头道:“劳累王妃了!”
黛玉拉了她的手笑道:“如今怎么跟我分生起来,我哪里能受什么累?平日里你管的那些琐事比我还多,不是也没见你喊一声儿累呢!”
众位,其实紫娟倒不是真的给黛玉道生受,而是自黛玉怀了两个哥儿之后,那北静王再也没有去过紫娟和蓝姨娘的房内。
紫娟知北静王心里并不爱她,收了她只是对于黛玉当日处境的一个安慰。
可自己对北静王爷却是早已暗自倾心的。当日决定委身于王爷也有大半儿是这个原因。
虽说心里也一直盼着姑娘能与王爷琴瑟谐和,并不敢奢望北静王能日日来这里陪伴着她,但真到了夜色降临,屋中只她一人独眠之时,却也是道不尽的孤单。
黛玉哪里知道这些,自从生下孩子后,黛玉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浩轩了。
每日满脑子里都是浩轩的影子,对于紫娟与蓝姨娘的怅然竟是浑然不觉。
那浩轩就更没有这种想法了,每天看着了紫娟竟觉她更似自己的妹妹一样。只有当小琪儿向紫娟叫“姨娘”的时候,才会想起紫娟的身份来。
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摆午饭的时间。
太妃早已吩咐,黛玉等几个都随了她吃饭。说是这么着看着热闹些。
鸳鸯一旁心里叹道:太妃真是越来越像老太太了!
吃了午饭,黛玉便命乳母将二位公子抱走午睡。那两个小家伙却是哼哼叽叽地望着太妃。
太妃哪里舍得,便让都留下在她房里睡。
浩轩黛玉只好先行回去。
过了一会儿,黛玉向浩轩道:“还是把之雨、之潇抱回来吧,要不母妃今儿又别睡了?”
浩轩笑道:“我可不去碰这个钉子,还是你带了鸳鸯去吧。”
黛玉笑道:“你现在倒是学会了脱滑儿了!”
说着,便带了鸳鸯向太妃上房走去。
到了太妃屋里,便瞧见太妃与王嬷嬷两个在那里,一人抱着一个,在怀里不停着笑着、哄着。
黛玉忙上前笑道:“母妃,这不是一日两日的,日子久了母妃会吃不消的。”太妃忙道:“我一点子都不累,你去睡你的。”
黛玉道:“要不把雨儿留下吧,潇儿太闹。”
黛玉还没说完,之潇便又忽闪着大眼睛,片刻,眼里便又含了泪来。
太妃忙上前抱了起来道:“奶奶才不会让潇儿回去呢,噢……好孩子。”
潇儿便又安静下来。
黛玉没有办法,只好嘱咐了丫头好生看着,过一会儿便来接两个小公子。小丫头应了,黛玉便带了鸳鸯出去。
回到屋里,见浩轩坐在桌前看书。见黛玉自己回来,浩轩便笑道:“我说不让你去,玉儿偏去,怎么样?”
黛玉笑道:“母妃这会子可有事干了,整天弄着这几个小鬼头,这些日子都听不到母妃喊胁下疼了。”
浩轩笑道:“有这三个孩子要忙,母妃哪里还感觉得到?”
说着两人都笑了。
黛玉也拿了本书坐到浩轩对面翻看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两个人一起携手去了太妃屋里。
到了上房,静悄悄地,外面一个人没有。浩轩掀了棉帘进去,见外屋两个小丫头在那里打盹儿。
两人也没叫醒她们,悄声地走进里间儿,瞧见太妃闭着眼靠在床上,里面睡着之雨、之潇。那边榻上睡着小琪儿,王嬷嬷斜靠在榻边守着。
王嬷嬷见王爷王妃进来,便要起来。被浩轩制止。轻轻地走上来,看着太妃在睡梦中还叨咕着:潇儿慢些儿。
浩轩黛玉对视一笑,便又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