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大观园里漆黑一片,贾芸见北门锁着,便又绕到了西门,却是瞧着西边院门没上锁,便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栊翠庵里隐隐地亮着灯光,再看对面稻香村方向,倒是一点子亮光也没有,想着那珠大奶奶一个寡妇带了一个孩儿,该是早就睡下了。贾芸又向前面怡红院走去,想着看看平儿和巧姐儿,远远地看去也似有灯光,贾芸便没有再向里走,回身按原路返回又将园门带上。
贾芸回家的路上可巧碰上了街坊醉金刚倪二。
那倪二一看贾芸便一把拉着道:“二爷哪里去?”
贾芸与那倪二素日交好,便将实情说与他知道。
那倪二道:“这个二爷就不知道了,我可是清楚的,那球囊的盗贼这个时候哪里会有,都是到了三、四更天他们才行动呢!”
说到这儿,倪二用力拍了一下贾芸的肩膀,笑道:“不如二爷先去我那里喝些酒去,待后半夜咱们再去瞅瞅?”
贾芸想着既已出来一趟,便如此罢了,逐随了醉金刚先去喝了酒,所以到这时才出来。
那倪二又道:“若真有盗贼,咱们俩也不是个啊,就又把手底下的两个弟兄叫上,才有了这一出。
贾芸带了几个人先去了北门,拿了钥匙开了门进去,便向稻香村走去。
及至到了院门口,才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那倪二悄声道:“瞧着像是没有人住啊?”贾芸道:“我先进了院子瞧瞧,你们在外面等着。”说着贾芸便要摸索着向里走,倪二一旁道:“我这里有火摺子。”
贾芸拿了走到院里,确是没有一点子动静,便“刺啦”一声燃起了火摺子,一下子照亮了院子。
贾芸走上前去,却看屋门挂锁,想是里面一个人都不在。
贾芸出来道:“奇怪,怎的一个人没有,前儿个来也没听说珠大奶奶要走啊!”
那倪二听了轻笑道:“人家走了也没知会你一声,想来是二爷自做多情了。”一干人都跟着笑起来。
几个人又到了怡红院,见院门紧闭,想是都歇下了。
贾芸便手一挥道:“行了没事儿,咱们回吧。”
却又想起妙玉来,便道:“既然咱们来了,便好人做到底,回去也好给小红一个交代。再去那边看看那个女尼吧。”
倪二笑道:“想不到二爷如今也有怕的人儿了,呵呵。”
一旁的两个也跟着笑起来。
贾芸脸上便有些愠色,倪二瞧了忙向几人假做怒道:“快别笑了,二爷脸皮子薄。”
又对贾芸笑道:“快带我们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说着几个便向栊翠庵走来。
那几个盗贼瞧着几个人,在园子里溜来溜去的,也不走开,便知今夜的行动是没有指望了。
其中的盗贼头儿道:“罢了,有这几个镇山太岁,再得不了手的。明日再来吧。”
几个盗贼见已四更天了,一会儿天便要亮了,无奈只得放弃。
这些事儿妙玉哪里知道,到了第二日,便让小尼去雇了马车连一乘轿子,带了两个小尼连箱子向郊外香蟠庵行去。
谁料想,那帮窃贼里的一个人,刚好住在离此不远的地方,那头儿便让他白日里来探探风儿,可巧正被他瞅见从大观园西门停了几辆马车并一乘轿子,想来那些车上定有金银财宝,忙飞也似的去知会了其他人。
那头儿得知情况,便带了人一路尾随了来到了香蟠庵。
直到了午后,妙玉一行人才到了香蟠庵。
小尼姑通禀进去,妙清迎了出来,安顿下来后,妙玉不见惜春,便问道:“师姐,怎么没有看到贾府四小姐?”
妙清期期艾艾地道:“那日北静王府的人来寻她,四小姐怕又被带回去,便跑掉了,连我也没告诉。这些日子过去,恐怕早已出了京城了。”
妙玉倒也没有责怪师姐,惜春的性子她也知道的,与自己一样执拗得很呢!那日讲好要一起回南的,想来她是向南走了。好在自己将度碟与了她,倒是饿不着,只要路上不遇险就好。
想着,便把要回南的想法说与师姐知道。
妙清忧道:“师父不是让师妹等十年后再回吗?”
妙玉道:“期限也快要到了,不差这几日,想来等我行到了苏州,便过了十年期了。”
妙清见她一定要走,知道自己再劝不住的,便也应了,又让妙玉在这里住上几日再走。
妙玉道:“四小姐早已上路,我与她约了在苏州会面。晚了恐怕又出什么事呢!”
妙清说服不了她,便去给妙玉准备客房。
妙玉道:“不用了,明天一早就走,今晚我便打坐一宿吧。”
话说,很快就到了三更天了,那妙玉想着明日便要起程回南,心里又不静起来。
且说那些盗贼一心想着金银财宝,知道这里是个孤庵,里面只些女尼,倒不怕什么。
到三更便准备动手了。
一个贼道:“大哥,虽说庵里都是女的,可一下子被发觉了,吵嚷起来倒也不好,不若拿了些招魂香来,一点了事儿?”
那贼头儿道:“兄弟说的是,便拿了来。”
说着众人一起拿了刀剑跳上庵墙,沿着高墙到了低矮处向庵里跳下。
一行人走着,便来到了妙玉打坐的庵堂。
众贼扒了门缝儿向里一瞧,便俱魂飞。这起子人哪里见到过妙玉这样绝色的,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些贼人能有几个良善之辈?个个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那贼头儿看了心里痒痒,便向那个拿招魂香的道:“快将香点上,今天老子要连财带色一起盗去。”
这里妙玉打了一会儿坐,便觉一股子幽香沁入鼻中。
妙玉心下大惊,便要起身去叫人,却立时手脚发软,不能动弹了。
正心下惊骇,却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推开门进来。
妙玉吓得面如死灰,便要大喊,却是一声也叫不出来。
只见一个人向其他人道:“你们去庵后把那几箱子钱财都运了出来,记着,把香都点上,省得多费事儿。”
那几个应了,便鱼贯而去。
留下的正是那盗贼头儿。
此时妙玉心里明白,待要想自行了断却是浑身无力。
只见那黑衣人慢慢地走了过来,将妙玉轻轻抱起,掀开蒙巾一角,便向妙玉脸上吻去。
可怜妙玉口不能言,又无法动弹,竟是气极昏了过去。
那盗贼又欲将手探入妙玉衣衫,却是摸着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块五彩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入手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那盗贼忙将玉佩从妙玉怀中取出放入自己口袋,又用手抹了一把妙玉的脸颊笑道:“老子真是钱财美人两不误啊!”
说着,便要脱去妙玉衣裳,行那苟且之事。
还未等他动手,听门外有人小声道:“大哥,一切都搞定了,快走了。”
盗贼头儿嘿嘿低笑道:“奶奶的,手脚倒快,这美人老子只能回去再享用了。”
说着将妙玉抱起,出了庵堂,直向山门走去。
那庵门早已被盗贼打开,一行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人财两掠而去。
待到第二日清晨,众尼才从梦中醒来,都是浑身无力,妙清来到庵堂看视妙玉,才发现妙玉被人劫走了,再到后堂,妙玉带来的几箱子财物也消失个无影无踪。
忙遣了小尼下山去报了官,等官兵到来,再去追赶,哪里还找得到。
不知妙玉被劫后,到底如何?
后来有人传言道:在南边见过一个绝色女尼在江边一艘船上,被人胁迫至死不从,从船上跳了下去,便从此下落不明!
呜呼哀哉!
有诗为证: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