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贾府里一年之中,便去了元妃和贾母两人,往日欢乐祥和的景象不再,整个府中人人脸上都带着悲容,气氛也凝重起来。
宝钗这日一早先去了王夫人房中议了些家事,婆媳俩又叙了几句闲话。
王夫人道:“我怎么恍惚着听说你那嫂子回了娘家?”
宝钗听问面上微窘,答道:“哥哥走后,她闹腾得厉害,竟是自己要一封休书呢!妈妈为了哥哥也为了她没同意,她便日日胡乱吵骂。想来是心里有个想头了。钗儿便劝着妈妈应了她。也省得将来再做出什么不才之事辱没了薛家的门风。”
王夫人听了脸上现出厌恶的表情,嗤道:“这种女人走了也罢。”
又对宝钗道:“想来你母亲定然心里难过,钗儿这些日子还是过去多劝劝她吧。”
宝钗应了,逐站起身来,向王夫人告辞回来。
进了园子,才刚到院子里,便见小丫头上来回禀道:“姨太太来了,在屋里面等着二奶奶呢!”
那薛姨妈见了女儿便又拿起帕子试起泪来。又絮絮叨叨地哭诉自己如何命苦,只一个儿子也不在身边等等。
那宝钗近日里因贾母的事劳累得很,平日里又倍受宝玉冷漠。听了母亲所言,竟只是想着自己和宝贝儿子,却并不在意她这个女儿在贾家的尴尬处境,便也自心下伤心得很。
话说自那日送了薛蟠回来后,金桂便收拾了些衣物说要回娘家去住些日子。薛姨妈想儿子这一去就是十年,自己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儿子。又觉有些对不住金桂,想她回娘家散散心也好,便应了。
第二日,金桂便带了宝蟾和两个小丫头并两个媳妇回了娘家。
这夏家便在京城的东南角一处,家里是个三进的大院子,夏家的原籍也是金陵,因金桂的母亲只生得金桂一女,其他的妾室也无所出,金桂父亲这一支竟是绝了后,家里诺大的家业,一直由可靠的老家人帮着料理。前不久又请了母亲的远房侄子来帮忙。
这金桂的远房表弟名叫李威,今年才十八岁,小金桂三岁还多。长得俊美异常,白皙的脸庞,漆黑的剑眉下却有一双桃花眼,看人总是似笑非笑的,让人一不小心便会陷进去。金桂自前几日归省看到后,便对这个表弟留了心。
那李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次前来帮忙,看姑姑家这么富有,又没个男丁,竟渐渐起了歹心。每回金桂回娘家,他便做足了姿态又不失男儿本色地讨好金桂。那金桂最是爱这样儿的男人,想那薛蟠空有一付好身板,却腹内空空,没有一点子情趣。哪像这个表弟,讨起女人的欢心来,竟是如鱼得水,让人心里万般的放不下。
这金桂前脚进门,李威后脚便跟了过来。金桂母亲李氏笑道:“我儿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女婿去了哪里?”金桂听母亲一问便放声大哭起来,吓得李氏忙过来抱了女儿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李威便过来搀扶了金桂坐下,宝蟾拿了帕子与金桂擦拭泪水。金桂就着李威的手坐下,哭道:“那个死鬼因前日失手打死了人,被流放到漠河去了。”李氏一听,急道:“这么大的事儿,亲家太太怎么没来知会一声,就这么走了不成?那我儿今后可怎么办?我定要去那府里讨个说法。”金桂道:“母亲不必动怒,女儿今儿回来,要多住些日子,咱娘们再好好想想,看以后女儿的终身怎么办?”李氏心里虽然气愤,但自来什么事都是听女儿的,便又骂了薛家几句,又让人去给女儿收拾屋子。
自此,金桂便在娘家住了下来,薛姨妈着人来叫,便说身子不好,犯了病了,回去也无人照顾,还要麻烦婆婆,所以,要将养好了才回去呢!薛姨妈本不待见她,请了两回,便罢了。
那金桂一开始还因薛蟠的事,每日里长吁短叹,不几日,在李威的劝解下,便又恢复常态。每日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的,好不快乐。那李氏看女儿高兴,便更加哄着顺着女儿,生怕委屈了金桂。
又过了个把月,入了冬,夏府里的事情也没那么多了,李氏便遣了李威回去。毕竟家里只她们娘们,他个大男人整日在这里也不方便,没的让街坊邻居说闲话。金桂想留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逐回屋收拾了些东西与李威,道:“本想给你些钱,又怕你不收,便送些首饰与你,以后你说亲时,也用得上。”李威接了,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下死地看了一眼金桂,笑道:“表姐的心意小弟心领了,只不过,找不到似表姐这般品貌的,小弟是不会娶的。”金桂听了心中一动,也斜了眼瞟向李威嗲道:“姐姐是个嫁了人的了,岁数也大了,哪里还值得表弟这样夸赞。”李威上前一步,踌躇地看了一旁的宝蟾一眼,宝蟾笑道:“表少爷这一走,可就把我们姑娘落了单了,姑娘回家这些日子多亏了您开导着,要不还不知姑娘怎么着呢!”又向金桂道:“姑娘,你不是还让我去给表少爷拿些衣裳吗?奴婢这就去拿了快回?”金桂笑道:“还是你提醒了我,快去吧。”一时宝蟾便出去,顺便又把门带上。那金桂与李威便一下子搂抱在一起,好似那干柴烈火般,没头没脑地亲将起来。金桂怕别人看见,又很不情愿地推开李威,故作镇静地道:“这一去,不知哪一天再来?”李威笑道:“总要表姐在姑姑面前多提点着,回来还不是早晚的事。”说着两人又各自坐回了原处。
一时宝蟾回来,拿了几身簇新的衣裳,包好了。连首饰都递给了李威。
转眼便又过了十来天,那金桂哪耐得住,便悄悄地使了宝蟾拿了些东西去找李威,那李威年纪不大,在这方面却是个老道的,知那金桂对他动了心,便不着急去见她,只跟宝蟾说他这几日很忙,过几天忙完了便去见表姐。宝蟾回去说了,把个金桂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整日坐着躺着都别扭,恨不得马上见了李威。
又过了几日,薛姨妈又着人来接,道:“若还当自己是薛家媳妇便回来,倘若再不回来,便要替薛蟠下了休书,永久住在娘家。”李氏听了,也不好相劝,终归女儿是人家的媳妇,理应尽孝道,若不然被婆家休回来,夏家的脸面何在?所以,不管女儿愿意不愿意,劝着金桂回去了。
那金桂回到薛家之后,也不似往常那样大吃大喝,大哭大闹。竟是每日躺在床上害起了相思病。薛姨妈哪里知道这些事,只当她回了趟娘家,安份了些,便嘱咐丫头媳妇好生伺候,若缺什么尽管去她那里拿。
到了薛家,要出趟门可没有在夏家那么方便,薛姨妈家去外头办事都有小厮、婆子,宝蟾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金桂在家中虽霸道,但要出门抛头露面还得要薛姨妈首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