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恪怎么也没想到，黄岛啤酒的办事处会在一处民房里。也是在今天他学会了一个新词儿：商住两用。看字面意思多少也有些理解，但之前就是没听说过，进入职场了呢。
黄岛啤酒办事处分为两个部门，餐饮部和商超部，在开早会前黄岛啤酒老丘大区的总经理见了木恪一面，简短了解了下木恪的情况，不该问的他没问，不想说的木恪也没说，很是和谐。
最后他问木恪两个部门木恪想去哪个，木恪就问哪个部门忙一些，总经理说餐饮部很锻炼人。木恪又问哪个部门工资多些，他说餐饮部多些，但是也很有限。木恪就决定去餐饮部了，总经理说好小子。
总经理就领着木恪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一块来到了餐饮部的地盘。餐饮部经理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姓氏也透着霸气，雷。但是姓名连在一块读却有着莫名的反差萌，雷雷。
雷雷见总经理出来了，便把开会的主位让了出来，自己在主位左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总经理就接替雷雷主持早会，在开始正式的早会流程前，总经理介绍木恪道：“让大家认识个新弟兄，木恪。从今天起木恪就是咱们餐饮部的一员了，大家鼓掌欢迎！”
总经理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给足，下面八九个业务员巴掌拍的很热烈，给木恪一种自己很受欢迎的错觉。木恪就在总经理身旁微微欠身，对着所有人道：“谢谢大家，以后还要多麻烦大家多多帮忙。”
木恪说完，许多人都对他报之以微笑，饱含深意。总经理指了指一张空椅子，对木恪道：“那张椅子就是给你留的，你就坐那儿吧。你这一来，咱老丘大区的市区的第七区，也就算是有人了。”
木恪就来到第七区的空位上坐好。总经理没久留，又说了一些勉励大家伙儿的话后，把主位让给了雷雷。
雷雷就开始组织安排具体的工作事宜，首先是从第一区的负责人开始，汇报昨日的出货“战绩”，包括但不限于黄岛啤酒旗下几款主打啤酒的出货量、区域内餐饮店铺的变动情况、相对应价位对手竞品的市场占有率、区内有无酒水出货量很大却还没“攻入”的店铺、自己在工作中发现的问题及相应建议……
前四个区汇报的时候基本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越是呆的久的业务员，汇报起来工作越是得心应手，老油条了嘛。原则上只要不出大的纰漏，雷雷也懒得细究他们的工作内容。但是轮到第五区的时候，出现了点儿状况。
厉豪杰负责第五区，他也是个老业务员了，入职黄岛啤酒两年有余，但是做事依旧冒冒失失。更重要的是他有个不怎么好的习惯，不管是谁给安排的活儿，一向是无利不起早，有的捞我就去，没得捞就没兴趣。
雷雷让他汇报昨天的各种数据，他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具体的数儿来；问他昨天拜访了几家门店，他说三十家，雷雷问哪三十家，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开始想；雷雷说你昨天出了多少货总该知道吧，他嘿嘿一笑，说记不真切了。
“你这月奖金没了。”雷雷不再听他扯淡，也是快人快语道。
“妈的凭啥？！”厉豪杰不干了。
“你特么的说谁妈呐？”雷雷眼一瞪，盯着他道。
厉豪杰干咳一声，陪着笑脸道：“肯定不能说你啊领导。”
雷雷：“那你说谁？”
厉豪杰：“谁扣我奖金我说谁。”
雷雷：“你特么！”
厉豪杰开始耍无赖道：“你看你张口闭口‘特么的’，多不文明，新人在这看着呢。是吧新人？”说着话对着木恪使眼色道。
木恪打定主意不接他的腔，只是回以微笑。
雷雷打断他道：“别扯淡了，说实话，昨儿个干啥去了？”
“那我要是实话实说了，你可不能扣我奖金。”厉豪杰讨价还价道。
雷雷：“你先说。”
厉豪杰：“你看你一个当领导的，不给句准话谁敢对你说实话。”
雷雷没了耐心，对着财务室喊道：“曼妞儿，这个月厉豪杰奖金……”
话没说完，厉豪杰赶紧站起来打断道：“领导！我说，我说领导。”
“你丫就是属陀螺的，不抽都不行！快点放！”雷雷催促道。
“我那不是…那不是女朋友来看我了嘛。”真正要说了，厉豪杰反而有些扭扭捏捏的。
雷雷：“你再编，我咋从没听说过你还有女朋友？”完了又补充一句道：“你也能找到女朋友？”
厉豪杰不干了，但也不敢大声顶撞雷雷了，只得小声唯唯诺诺道：“你长这样闺女都一岁了，我咋就不能有女朋友？”
雷雷也懒得再骂他，只是继续追问道：“那你昨天翘班去玩了呗？”
厉豪杰：“嗯…”
雷雷：“这会儿不跟我犟了？看在你找到女朋友的份儿上，这次就不扣你奖金了，下次再敢擅自翘班你给我等着！”
厉豪杰赶紧点头应承下来。
雷雷正准备让负责第六区的人站起来汇报工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厉豪杰道：“有机会了带女朋友来公司转转，也让我们大家伙儿都看看。”
厉豪杰：“等她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再说吧。”
雷雷彻底懒得再跟这货再多说一句废话，对着第六区的负责人到：“赵凯乐，汇报工作！”于是木恪另一个戴眼镜的室友就站了起来，木恪顺便记下了他的名字。
等除了第七区的其他八个区的人都汇报完工作，雷雷又做了个简单的总结，之后，时间已经是将近上午十点了。雷雷最后看了下木恪，接着对第三区的负责人说道：“张超，新人这几天就跟着你吧。”
第三区负责人看了看木恪，又看向雷雷道：“为啥是我？”
雷雷：“你俩的名字都是俩字儿，所以你带。”
张超：“这也没能成为理由？”
雷雷：“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本来都不需要理由，你硬要我就硬给。”
张超：“……”
开完会，其他人都陆续出了办事处，下楼去骑各自的电动车到自己的片区跑业务去了。今天轮到张超打扫办事处卫生，他就没急着走，找出扫帚开始扫地。
木恪见了，主动找来拖把，在他扫过的地方开始拖地。活儿快干完的时候，张超主动开口道：“那啥木恪是吧，我也不是不待见你哈，反正就是新人嘛，带着就得负责。这两天你嫂子预产期到了，我这儿心神不宁的，刚在会上可不是针对你啊。”
木恪听了微笑道：“没事儿超哥，谁家里还没个急事儿啊。”
张超：“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知道说啥好了。”
木恪还没接话，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雷雷道：“那就啥也不用说，好好地用心带人家，去年我媳妇儿快生的时候我比你还急呐，事情真到跟前儿了，还不就是该咋办咋办就行。”
张超：“你是领导，你说啥都对。”
雷雷：“去你的！”
看木恪干活儿干的认真，雷雷又对木恪说道：“跟着张超了，他就算你半个师傅，咱这儿也讲传承的，跟你师傅好好学，他手段多着呐，保你能学到东西。”
木恪就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然后雷雷又嘱咐道：“听说你住到厉豪杰那屋了？平时离他远点儿，信球货一个，跟着他学不着点儿好。”
木恪这次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回来拿电动车钥匙的厉豪杰刚进门，就听到领导在新人面前“诋毁”自己，于是扯开嗓门嚷嚷道：“咦~这还经理哩，净给背后编排人，跟住我咋就学不着好了？”
雷雷不以为意，像没听到似的，反而问他道：“你又回来干啥？”
厉豪杰：“电动车钥匙忘拿了。”
雷雷：“丢蛋鸡！”
厉豪杰：“那咋弄，要不领导你跟着我提醒着点？”
雷雷：“你说对了，我今天不坐办公室了，就跟住你，看看你都咋干活嘞。”
厉豪杰本来只是想说句骚话嘚瑟一下，哪成想真把自己骚进去了，于是不太敢相信地问道：“雷总，雷哥！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有那空儿（时间）不如省点儿口水润润喉，别废话了，走咱俩一齐儿下去。”雷雷催促他道。
厉豪杰抬起手轻拍了自己右脸一下道：“我这张臭嘴呀……”
木恪三人看得直乐。
待卫生打扫完毕，张超也带着木恪下楼了。到了楼下，木恪还在想如果一天都得在外边跑，他又没电动车，俩人共骑一辆的话，电车的电量够吗？
但是张超下了楼压根儿没有到电动车棚骑车的意思，直接向小区外走了去，木恪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上了自己新认的这个师傅的脚步。
到了小区外边，当张超拿出汽车钥匙的那一刻，木恪才明了，原来自己师傅还是有车一族啊。“TOYOTA”，木恪那时并不认得这个车标，只是觉得师傅的这辆白色小轿车还真好看，木恪虽然不懂车，但感觉这车下来怎么也得十多万吧。
木恪跟着张超坐进车里后，张超没急着发动汽车，只是把两边车窗放下了些，然后把驾驶座的靠背放倒，眯着眼睛听起了广播。木恪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跟着师傅了，那就全凭师傅做主吧，他就也不着急了，坐在副驾驶安心等着。
二十多分钟后，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敲了敲半掩着的车窗，师傅也就醒了，木恪立即知道这是师娘来了。
把一个装着四个包子的塑料袋递过来后，师娘紧接着又递进来两杯豆浆，师傅就递给木恪一杯、然后又分给了木恪两个包子。木恪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师傅说：“愣着干啥？吃啊。”
木恪才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于是对师傅道：“我早上吃饭了，还不饿。”
师傅：“吃饭了？你几点去吃的。”
木恪：“五点多。”
师傅：“起那么早干啥？以后你开始管自己的区了，别吃太早的饭，会是每天都开，开完了会吃正好，不然得太早起不说，还捱不到中午。”
木恪听了认真地点点头。师傅又说：“我买都让你嫂子买了，你就再吃点儿吧，大小伙子肯定吃得下。”
木恪就不再跟师傅客气，又跟师娘道了声谢后，才开始吃。只是心里觉得好笑，师傅倒是真不托大，我从心里都认他这个师傅了，他却让我管师娘叫嫂子，各论各的这是？
看着这师徒俩吃完，师娘才放下心道：“那你俩工作去吧，我也就回家了，今天的运动量完成一半了。”
师傅嘱咐道：“以后就别送了，挺着个大肚子来回跑干啥，在家动动就行了。”
师娘有点傲娇道：“你管不着！”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呢，于是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师傅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发动好车子，师傅把车窗完全放下来道：“亲一下！”
师娘：“别闹，人看着呢！”
师傅就扭过头对木恪道：“小孩子别看，转过去。”
木恪乐呵呵地把头扭向一旁。
待师娘走后，师傅脸皮厚，丝毫没觉得有啥的，反而问木恪道：“小子有女朋友吗？”
木恪实话实说道：“没有。”
师傅：“混的真失败。”
木恪：“……”
突然有点儿喜欢这里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