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这时走过来,放下果盘,问宋诗诗:“宋小姐,我们先生天生就沉默寡言,你为什么喜欢他?”宋诗诗看着这傻小子,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问道:“你家先生和我认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臭小子,我们远远以前呢,十分的开朗活泼,容颜也是相当俊郎,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宋小姐,叫我夫人!”宋诗诗翻了个白眼,“那宋夫人,自打我记事起,先生就一直不爱说话,我起初以为他不愿意亲近我呢。”“阿根,你有中意的姑娘吗,你要是中意她,不管她什么样你都喜欢的。”宋诗诗实在不想争辩称呼的问题了,随他怎么叫吧。阿根突然站起来,说:“我要是有中意的女子,一定要给她安置一个房子!求她娘把她嫁给我!求先生给我钱去安置房子!”宋诗诗拍了拍胸口:“你吓我一跳,阿根,你怎么这么没骨气,求这求那的。”“我爹一直交代我,先生去哪我就去哪,不能让先生有任何差池,我就算娶妻生子,也要一起服侍先生。”阿根说,宋诗诗很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做下人呢,如果有恩,你可以发奋图强,做一个楼知远有力的帮手啊!”阿根大胆的拿起荔枝吃着,回答道:“我们那啊,哪有什么大人物,能吃得上饭就不错了,先生愿意收留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先生待我们很好,大户人家全在那设了庄子,我们的地也全被低价收了去,先生是看我们可怜,带我们离开,这才能住在镇子上。”两人闲聊了会家里长短,篮子里的荔枝也吃完了。这种新鲜玩意,楼知远不爱吃。
几人起身去休息,蝉声在夜里也响起来,是夏天到了。
也是在这个夜晚,这个初夏的夜晚。一座大山的坍塌,撼动了整个华夏大地。
军中分崩离析,每个人都想找到稳固的靠山,方裕良半夜匆匆起床,去学校了解情况,宋诗诗也偷偷出门,一夜未归……
清晨,罕见的没有鸡叫声,外头熙熙攘攘,楼知远起了床,用过早饭,也出了门。阿根一大早起来,见佣人把早饭带过来,去叫了宋诗诗,无人,楼知远房里也空荡荡的,摸不着头脑,这两人一大早去哪了?
到了下午楼知远才慢腾腾的回到家,阿根倒了杯茶,询问了一下情况,楼知远说:“那位去了。”阿根不太懂这个,问道:“那我们怎么办,家里怎么办?”楼知远淡淡地说:“无事,暂时波及不到这里。”两人没再说什么,倒是宋诗诗却一天也没看到了。数了数日子,明天就要去复诊,楼知远不太爱出入医院,味道着实不喜欢,还不如喝中药。
傍晚方裕良到院子里,和楼知远吃了顿饭,交代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各地狼烟四起,上海还未感受到,依旧是纸醉金迷,但是堂堂热血男儿,定是肩负民族重任!“阿远,你嫂子虽然都不说,但是一直都知道,现在情况不一样,所有都是表面和平,你先在这安心住着,等时局稳定,再回老家吧。”方裕良拍拍楼知远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家各地主联合起来,参与剥削人民,家里他已经安排妥当,说道:“兄长放心,我有安排。”方裕良没再说话,喝了几杯酒就离开了。楼知远望着他的身影,方裕良一如当年,浑身的热血,都愿意洒在这片土地。
他起身回房休息,再大的波澜也经不起内心的一丝涟漪。
宋诗诗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非要和楼知远去医院复诊。“反正我都知道了你的病,有什么好躲的!”宋诗诗张开双手,拦住楼知远,楼知远被缠得没办法,就带她一起去了,一路上,宋诗诗都不停的偷瞄楼知远,见快到了,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当年……”“家中有事。”“那你为什么没说!”“事发紧急。”“那你为什么没回信!”楼知远站定,望着她,问:“什么信?”宋诗诗打量他的神色,不见有假,便说道:“我当年给你写了封信,邀你一同去广东。”楼知远说:“未曾收到什么信件。”“那你回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就算是朋友。”宋诗诗问,“想与不想,这么些年过去了,记不清。”楼知远说完,继续往前走,宋诗诗在原地垂头丧气,末了,他又补上一句:“都几岁了,还是小孩子气。”宋诗诗赶紧跟上:“我还是小孩子气吗,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说话间,就到了医院,一同去看了医生。
“二叔,楼知远的病怎么样,严不严重?”宋诗诗着急的问,宋延回道:“这位先生把病情稳定的很好,目前西药也没法说完全能治愈,只要保持自然,心情愉悦是最好的办法。”“谢谢您。”楼知远微微鞠了一躬,转身走了。宋诗诗连忙跟上,说:“楼知远,你挺有办法的嘛,为了奖励你这么听话,我们买只鸭子回去吧!”她拉着楼知远,跑到卖烤鸭的摊贩,点了三只大烤鸭,“一只给阮阮,你还不知道阮阮吧,方大哥的女儿,这么些年了,一点也不惦记我们,没想过回来看看我们。一只我们自己吃,一只给我爹带回去。”宋诗诗付了钱,把两只烤鸭塞到楼知远怀里“喏,你先回去,我把烤鸭带回去给我爹,顺便买二两小酒!”说完不等楼知远回答,转身走了,楼知远叹了口气,把烤鸭带回去了。
宋诗诗走过一个街口,转身进了一个胡同,把烤鸭扔给小弟,“我瞧瞧谁敢在我的地盘做买卖。”走到胡同深处,见到地上趴着好几个人,有一个人还在吐着血,都是几个瘦弱的乞丐,按理说他们不敢惹是生非。正思索着,暗处又走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人穿着一身蓝色军装,一边走一边鼓掌,五官精致,神态俊朗,周身却透着一股脂粉气“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四爷,上门拜访了那么多次都见不到,今儿个在这碰到您了。”说着,慢悠悠地把捂住鼻子的手套戴起来,“你是谁?”宋诗诗懒得跟他废话,“在下马时梁。”那人轻佻地说:“上海真是个好地方,景美,人,更美。”“住嘴!”宋诗诗身后的小弟站出来,“妈了个巴子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马时梁身后走出一个大个子,言语粗鄙。“哎,大壮,少安毋躁,我们今天来找小四爷套谈生意的。不要这么没礼貌。”马时梁阴阳怪气地说。“谈生意,谈生意你就找我来这种地方?”宋诗诗不屑地看着他,“无碍,简单交代一下,我需要你们的仓库和码头,和你们的一些人,事后会有丰厚的酬金,另外,我自己也可以献给你。”马时梁笑嘻嘻地说“美人,想好了给我答复。”说完,带着一众人离开了。
“四爷,不能答应他啊!”小弟着急地说,“老一,有钱,我们干嘛不挣钱呢?”宋诗诗笑眯眯的,转身离开了胡同“走,回家找爹去!”小弟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