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亲家在一起一见面就亲的不能再亲了。江父和周父都是从事教育行业,又一上了年纪,见了面也就有着老乡见老乡了。而江母和周母也是见了就跟自己的亲姊妹一样,坐在客厅里边嗑瓜子儿边唠家长里短。
江秋白和周婉清两个人在旁边干看着,可他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完全把他俩当做了空气。
就这么到了晚上,这话题才算是扯回来了。经过一晚上的激烈讨论,婚期终于定在了一个月后。
按照四位家长的说法,说要在周婉清显怀前结婚,这样才能尽量避免别人的碎碎念。
奉子成婚虽然是和和美美的,但是也少不了某些思想刻板的老油瓶指指点点。好在两家都从事教育,思想观念也算得上开放,这一点从他们得知江秋白和周婉清未结婚就发生关系,还有最后未婚先孕的事儿却没有故意对江秋白说太多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
不过四位老人家也是定个日子,家庭大会散会后,四位家长都说结婚具体的事宜决定权都在他们自己的手里,只要他们小两口之间能商量通,那他们这几把老骨头也没什么意见。
结婚过日子的是他们小两口又不是他们当爹妈的,他们这几把老骨头插手那么多算是什么事儿?所以两个人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他们绝不会有半点干扰。
那天晚上江秋白搂着周婉清睡得很香,好像心中里的一切尘埃落定。
结婚的请柬放在其他兄弟三个的手里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煞白一片。
“不是吧,二哥你这就要结婚了?”
“当然,你小侄子还等着叫你小叔呢!”江秋白笑了笑,看向了彭锐一脸苦色,“哥,帮帮我呗。”
彭锐脸上轻松一笑:“你不会让我替你结婚吧?”
江秋白翻了个白眼,然后正色:“婚礼太麻烦了,我岳父和我爸都让我和婉清决定。”
“可是我们想的哪有那么周全,只能请你帮忙了。”
彭锐攥着请柬的手紧了紧,还是用笑容掩盖苦涩道:“当然可以。”
而后,彭锐就跟着江秋白和周婉清一起忙活,夏朗和祁东有空了也会过来帮忙。彭锐眼光毒辣,推荐给了周婉清几家比较适合她的婚纱店。江秋白原本以为选婚纱是一件麻烦到家的事儿,却没想到按照彭锐给发的几家店去看了看,一上午就选出来了。
而江秋白的西装本来是江秋白自己要买的,却被彭锐拦下了。彭锐说是要自己掏腰包给江秋白买一件,就当是当大哥的给自己兄弟结婚准备的礼物了,江秋白之好点头应下,虽然他知道就算是他拒绝彭锐也不会听。
至于结婚的场地,倒是让彭锐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彭锐觉得有必要询问江秋白和周婉清的意思,听说江秋白又回了R市,就驱车去找了。
彭锐按照江秋白发来的位置很容易地找到了周婉清的家,其中他都去商场逛了一圈,到了地址也就是两个多小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高档西装,颇有职业精英气派地敲了敲门,就看见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开了门,那女人抬头看见了彭锐的脸愣了一下,就问:“先生,您找谁?”
“啊。”彭锐笑了笑,“我找江秋白和周婉清。”
保姆点点头,让彭锐进屋坐在了客厅。彭锐看着客厅里挂着的一幅幅水墨丹青或是刚劲书法,心里生了许多感慨。
他和江秋白,终究是没有能再进一步的缘分。
彭锐曾经会时不时的把自己掩藏起来的那份心掏出来看看,而那时候,彭锐天天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就算是二十多岁的时候都不曾如愿,他也愿意赔上自己一世的青春年华,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能博得江秋白一笑,也算得上是如愿以偿。
而今时不同往日,江秋白已经是要结婚的人了,这已经是事实。而彭锐,只能尝试着把那依旧充满爱意的心或是含泪解剖,或是藏得再深一点。他总不可能让周婉清成为他和江秋白这件事的炮灰,因为那太自私了。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就学着电视剧里丢下一笔钱让周婉清离开,因为那太无情了。
周婉清对江秋白的好彭锐看在眼里,江秋白对周婉清用的心彭锐也记在心里。所以,本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彭锐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们的卿卿我我?
不让那份爱泄露,尽量保持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就是彭锐这一生要做的。
“大哥?”周婉清下楼,身后还跟着周父。
“婉清。”彭锐点点头,有看向了旁边的周父,就站起身,“这位就是伯父吧?”
周父打量打量彭锐,点点头。
“伯父,您好。”彭锐微微低了低头,“我是秋白的大哥,我叫彭锐。”
“嗯,坐吧。”周父让彭锐坐下来,“我听秋白说了,你们是兄弟四个,其中大哥就叫彭锐。”
彭锐笑了笑。
“今天我没打招呼就唐突地来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伯父收下吧。”彭锐指着门口的一堆礼品。
“这…………”周父也不好意思了,人家一个小辈给长辈送东西按理说他应该收下,但是不知道怎么,这礼物收得让他自己怪难为情的。
“爸,你就收了吧。”周婉清看自己父亲都败在彭锐的手里了也是心里憋笑,“这是大哥一向的做派。”
“那好吧。”周父好不容易点点头,让保姆拿下去了。
彭锐看见周父点头,就话锋一转:“伯父,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秋白和婉清他们对婚礼的要求。”
“嗯,我也听说了。”周父点点头,“我听婉清和秋白说了,要是没有你帮忙,这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可能还不够呢。”
彭锐笑了笑,最后还是看着周婉清问:“婉清,婚礼想在什么场地举行?”
周婉清想了想,说:“想在礼堂。”
彭锐点点头,周父却不乐意了,忙问江秋白什么意思,周婉清鼓起腮帮子说江秋白随便,周父这才停止了发问。
彭锐心里暗暗地笑了笑,看来这岳父也挺看中这么个姑爷的。
彭锐又和周父寒暄了几句,就走了,周父简直是舍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留彭锐吃午饭,彭锐连忙说自己还要回T城忙活婚礼的事儿不能在R市耽误太久,这才从周父手里逃出来。
周婉清都看的一愣一愣的,要知道当初江秋白来的时候周父都没这么客气过,彭锐一来,周父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看来我这个大哥从无败绩啊。”周婉清看着周父傻笑起来。
也的确,彭锐所说的绝非是推脱之词,他又驱车赶回T城,下了车就让夏朗和祁东跟着跑了T城几家五星级酒店,看了看礼堂的布局和规模,又经历了好几次的排除筛选,最后终于预订了一家酒店的礼堂,付了订金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喂?秋白?”夏朗接了一个电话。
彭锐在街上左右看了看,从裤兜里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咬在嘴里。
“锐哥?”夏朗说,“对,我们和锐哥在一起呢。”
彭锐吐出一口烟雾,烟气很快就被北风吹散,只留下了呛人的味道。
夏朗那里很快挂了电话,转过身说:“秋白从R市回来了,说是要请咱们去吃饭,地址都给我发过来了。”
彭锐听了也没说话,又把过滤嘴咬在嘴里吸了两口就扔了那半根剩烟。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解了锁上了车。
“东子。”夏朗悄咪咪地问祁东,“锐哥有点不对劲啊。”
“可能是今天跑累了吧。”祁东挠了挠头一拍夏朗,“你快点走吧,锐哥现在一看就不高兴,再磨磨蹭蹭的锐哥一生气把咱俩扔这儿。”
夏朗点点头,祁东说这话也在理,三步两步走上前上了彭锐的车。
到了餐厅,江秋白已经在那里等了。江秋白同时也看到了他们,就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你今天不是回R市了吗?”彭锐难得主动开口,“我今天去怎么没见着你?”
江秋白一听这事儿就愁眉苦脸:“别提了,还不是我那岳母今天偏要拉着我去针织店买毛线,说要为了她未来的孙子或孙女儿提前织几件冬天的小毛衣。”
说到这里,江秋白叹了口气。
“您说我一大男人,这些针织活我哪懂啊?可我岳母就拉着我看那一团团的毛线,还问我买哪种,我哪知道啊?”
“哎呦。”夏朗听完江秋白的一番哭诉,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看来周母威力不小啊!”
“那可不,人家可是岳母,二哥才是人家没过门的女婿。”祁东打趣道。
江秋白抿嘴笑了笑,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婚礼地点已经订了。”彭锐淡淡地开口,“隆源酒店的大礼堂,我们看过了,挺不错的,经理和我爸还是旧识,费用也给打了折。”
江秋白什么也没说,起身抱了抱彭锐:“什么也不说了,谢谢哥。”
彭锐还想说下去,却被这一个拥抱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愣愣地被江秋白的臂弯搂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
“嚯。”夏朗拽了拽祁东,“你说秋白这么抱了一下锐哥,锐哥不得去和嫂子抢亲啊?”
祁东直接拉着夏朗别过了脑袋。
彭锐的手停在半空中,想顺势也抱住江秋白但是马上碰到江秋白的时候又有些迟疑。
彭锐咽了口唾沫,拍了拍江秋白的后背:“行了行了,咱哥俩还用得着说这些?”
江秋白可算是松开了彭锐,彭锐也暗暗地舒了口气。
一顿饭后,兄弟四个寒暄几句就各自打道回府了。彭锐和祁东住的近,彭锐也就载着祁东顺便送一程。
“我明天要去趟国外。”彭锐边开车边说,“这里的事儿就暂时交给你和夏朗了。”
“去国外?”祁东愣了愣,“有什么事儿啊?”
“我家的红酒生意在意大利有一个经销商,这位经销商什么也不认,什么货好卖就销售什么。”彭锐淡淡道,“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家的红酒在意大利的市场上也有绝对优势。”
“不过最近意大利的一个本地的一个小公司不知道从哪里发了财,收购了很多小酒厂还扩大了生产规模,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位经销商就找到了我家在当地的分公司办事处说宁愿赔偿违约金也要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司签合同,我爸担心这会影响我们家红酒在当地的销售,可惜自己又抽不出时间来,所以只能我去了。”
“那好。”祁东点点头,“那二哥婚礼你还能赶回来吗?”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彭锐反问,“这点小事儿还难为不到我,顶多一周就回来了。”
“对,我们大哥英明神武。”祁东故意拍马屁道。
把祁东送回了家,彭锐掉头就去了公园。
老北风毫不留情地吹在彭锐的脸上,让彭锐的脸冻得有些微红。他也不管有多凉,一屁股就坐在公园长椅上,双手插在毛呢大衣的兜里,发着呆。
要不是今天江秋白拥抱他时候提醒了他,他恐怕真的就忘了他心里还有一个叫做江秋白的人。江秋白抱他抱得那么猝不及防,让彭锐都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现在他对江秋白还是什么感情。
爱人?
兄弟?
彭锐自己都不清楚。
他现在没办法抑制自己内心,无时无刻地去想他。上次法国餐厅的表白他还历历在目,T城可没有一个能让彭锐都打红眼了的酒吧。
明天他就要飞往意大利了,虽说就几天,但还是有点舍不得走。
说实话,意大利经销商吵吵嚷嚷要跟别家公司签合同的事情是的确是真,但是能让彭锐心甘情愿地亲自跑一趟的,却是另有其事。
半个月前这件事儿彭锐就知道了,彭父天天在家忙的昏天黑地,好几天都没睡过好觉,更没工夫抽身去解决这件事儿。于是彭父就寄希望于他骄傲的儿子彭锐身上。
跟彭锐说了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彭锐也猜出来了彭父的目的,于是一语道破,彭父也承认了。
不过彭锐可不买账,打定主意不去掺和这件事儿,彭父又是给彭锐卡里打钱,又是给彭锐在市中心买了套公寓,想以此来讨好自己儿子。
不过,彭父第二天就接到了卡里收款信息,还有一份空白的房屋认购合同。
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连彭母也无奈,天天说彭锐简直是和彭父年轻的时候像极了。
不过在三天过后,也就是江秋白和周婉清挑选完婚纱的那天,江秋白正在为自己的礼服愁眉苦脸的时候,彭锐就觉得自己作为大哥,应该表示表示,所以他就把江秋白礼服的事儿自己承包下来。
那天回到家,彭锐就开始思考应该给江秋白买什么样的。想着想着他就突然想到了彭父前不久跟他说的一个意大利的案子。一想起来这件事儿,彭锐一拍桌子就笑着跟彭父又主动请缨去了。
彭父一开始以为彭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是一听彭锐同意去意大利解决事务彭父都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彭父连忙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门还以为自己儿子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前几天刚花了那么多钱都没换来彭锐的一句同意,今天自己没花寸金人家就主动送上门儿了。
年轻人啊。
彭父立刻给了彭锐一张卡,当作是给彭锐的行程费用了。
彭锐一看这还不是好事儿啊?接了卡就回去准备了。出了门儿,彭锐轻轻亲了那张卡一下,无人发现。
彭锐在长椅上做了很久,旁边垃圾桶的收纳层里,多了好几个烟头。
彭锐刚要起身,电话就响了。
“喂?爸。”
“小锐啊。”电话里传来一个底气十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昨天跟R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你宋叔那里打了招呼。”
“这不你也快毕业了,也得赶快历练历练了。”彭父轻笑,“你不愿意来自己家的公司,我就跟你宋叔说了,毕业之后直接去他那里报道,听你宋叔的安排。”
彭锐也是淡淡一笑:“那太好了,谢谢爸。”
“到时候可得给你爸爸我长个脸,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咱!”
“爸,你就放心吧。”
父子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彭锐深吸了一口气,驱车赶回了自己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