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白和周婉清几乎是同时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住进了公寓里。
公寓离学校也不是很远,晚上从公寓的落地窗远望出去,都能看见A大校园里的灯光。
有实无名的小两口就在这里或者平平淡淡的生活,晨起上课,晚上回家一起二人世界。
不过好景不长,离放寒假还一个月的时候,周婉清就感觉自己不舒服。不知怎么,每天都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而且上几节课就特别累,甚至是吃饭都提不起兴趣。江秋白一个大男人都看出来了周婉清的不对劲,曾多次想陪着周婉清去医院检查一下,可是周婉清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应该只是着凉了有些感冒而已,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
一次两次的也就罢了,可是都一个月了临放寒假了周婉清所谓的感冒也没见好,而江秋白再次拉着周婉清去医院,周婉清依旧是拒绝。江秋白当时就突然来了脾气,跟周婉清吵了一架。
吵架时江秋白摔门走了,吵架后他就后悔了。江秋白在大街上来回走了好几圈,才找到周婉清爱吃的几家店,打包了点菜,又买了点糕点,路过一家药店时,江秋白停下了。
…………
周婉清拿着带有两条红杠的验孕棒递给江秋白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是略微发白了。
“我……我……”江秋白面对这一事实突然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让他自己都来不及缓冲,不过还是笑着向周婉清确定,“我要当爸爸了?”
“嗯!”周婉清捂着嘴,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心酸。
“婉清,别哭。”江秋白把周婉清搂在怀里,“有我,你放心。”
周婉清忍着哭腔重重地点点头。
初为父母,其实比激动更强烈的是矛盾。两个人现在还是学生,虽说他们的大学生活还有一个学期也要结束了,而这一学期也没多少负担,但是他们还没踏入社会、还没有稳定的工作,年纪轻轻却要承受这些理论上离他们还远的压力,也算是一种磨练吧。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若干年后,他们的写一份辛酸苦辣都被彭锐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接了过去,而他们,也只有天人永隔了。
放了寒假回到T城,江秋白就跟自己爸妈说了这事儿。江父江母一听眼睛都直了,虽然脸上的欣喜难以掩盖,但还是数落了几句江秋白太冲动。
江秋白早已经坦然了,都是当爹的人了自然是要把自己沉淀下来,变得古波不惊。不过江父江母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性格,既然他都想把孩子留下,那他一定就做好了准备。既然这样,数落两句也就够了,就算是再多说什么,这件事儿也不可能不了了之。江母记得上次去A大看江秋白的时候好像见过江秋白的女朋友,她还记得那女孩儿叫周婉清,第一次见觉得那女孩儿就不错,人挺稳重,而且举止谈吐都有一股书香气,和她的儿子江秋白在一起实在是般配。
江父把半辈子都献给了教育事业,儿子出生后,又用一句诗给他儿子起了名字,而且他儿子从小就受他耳濡目染,长相越来越清秀,气质也越来越儒雅,这才成就了江秋白。
而听到江母说自己儿子的女朋友也是书香满面后,江父的嘴都乐到了耳根子。
就这样,江秋白不负众望地去了R市,见周婉清的父母。
毕竟让周婉清怀孕的是他自己,也是自己酒后冲动才让他早了不知多少年就被冠以“父亲”的名号。
江秋白按照周婉清发的位置找了一会儿,才在别墅区里找到周婉清的家。给江秋白开门的应该是周家的保姆,那保姆好像先知一样竟然开口叫了一声“江先生”。
进了周家,空气中飘满了墨香,墙上挂满了刚劲有力的书法作品,门上还挂着一副寒梅傲雪图。
“你就是婉清的男朋友?”保姆指引江秋白进了书房,而一进书房,就看见了一位中年男人正在在案上执笔在宣纸上挥墨作画。
“是的,我叫江秋白。”江秋白打量了这位中年男人,问,“您是周伯父吧?”
“是啊。”周父淡定地点了点头,也不抬头去看江秋白,只是低头用毛笔勾勒着画卷。
“江秋白…………江秋白…………”周父咀嚼回味了一下江秋白的名字,然后又淡然一笑,“唯见江心秋月白啊!”
江秋白不明所以,但是下一刻就有一声娇嗔传来。
“爸!”
江秋白一听就是周婉清。周婉清下楼进了书房,一看见江秋白在那里站着整个人都懵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周婉清拉了拉江秋白的衣角,“我以为还得等两天。”
“先不说这事儿。”江秋白冲着周婉清小声嘀咕,“你爸这是怎么了?一直在画画,我都没法插话。”
周婉清看了一眼周父,示意了江秋白让江秋白把头低下点,江秋白稍微把头低了低,周婉清就在江秋白轻声说了一句话。
江秋白听了是哭笑不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拿下你爸啊?”江秋白问。
“嗯…………”周婉清想了想,说,“我爸是当地M大的史学教授,除了对历史感兴趣之外就是他这些文房四宝了。”
“你要不试试跟我爸讨论讨论书法字画?”周婉清问,“我爸一高兴就兴许同意你这个姑爷了呢?”
“额……”江秋白抹了把汗,“我都好几年没动过毛笔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会不会了。”
周婉清向他挤了挤眼睛,给江秋白一个无形的鼓励。
“我去试试。”江秋白掐了一下周婉清的脸蛋,转身就跑去和周父没事儿找事儿了。
“伯父,这春日竹林图您花了多长时间完成的啊?”
“大概五天吧。”周父淡淡地说,但是好像有些在意料之外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春日的?我这幅画可是没画任何能体现时令的景象啊。”
“这倒不难。”江秋白气定神闲,指着画卷,“要说时令的景色还真是没有,不过这笋尖倒是衬景。”
江秋白指了指在一个角落里刚刚出头的笋尖。
周父看了一眼,顿时和颜悦色了不少,却还是问:“只有这样?”
江秋白听了眯了眯眼睛,随后又指着画中远处几个放风筝的孩子说:“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按照这风筝飘动的方向来看,是东风。而东风不正意味着春吗?”
“哈哈哈哈。”周父放下笔连连拍手称绝,“你很细心嘛。”
“伯父谬赞了。”江秋白点点头,然后偷偷回头看了周婉清。
“那你就在画尾留下名字吧。”周父又把笔递给了江秋白,“很长时间没人把我的画解得这么好了。”
江秋白接了笔,就躬身在画卷末尾写了自己的名字。
“嗯…………”周父赞许地点点头,“笔法虽狂但柔。”
然后周父脸上的笑是越来越浓,江秋白在心里给了自己一朵小红花。
江秋白从身后伸出了大拇指,周婉清笑了笑,直接给了他一个飞吻。
“咳咳!”
周父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赶紧一声咳嗽。这咳嗽来的太突然,吓得周婉清和江秋白赶紧收了手站好。
“江秋白是吧?”周父终于抬起了头,就在周父看到了江秋白的长相时,脸上露出了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小子字写的不错,画也很懂,长的也好。”周父抬手拍了拍江秋白,江秋白笑了笑。
可是周父话锋一转,道:“就是有点冲动啊。”
周婉清愣了愣,拉了拉江秋白的手。江秋白攥紧了周婉清,掷地有声:“伯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婉清没有关系,但我们都是真心的。”
“我喜欢婉清,想和她一起组建家庭。”江秋白眼中含着泪水,指尖也不住地颤抖,“伯父,给我次机会,我一定会照顾好婉清,一定会孝敬您二老的。”
周父伸手示意江秋白不要再说下去了,江秋白也只好乖乖住了嘴。
“婉清,你的意思呢?”周父回头看了一眼江秋白,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感觉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爸,恋爱是我和他谈的,他酒后冲动我也是愿意受着的。”周婉清刚强地回应着,“现在我有了他的孩子,我们正好凑个三口之家。”
“其实我们都天天睡一张床上好一阵子了,秋白不是外面那种风流浪子,能给我幸福,我信他。”
江秋白在旁边听着竟然微微一愣。平常周婉清都是一副小鸟依人、温文尔雅的形象,而现在跟她父亲争执他们两个的婚事时却又变得那么刚强。江秋白暗暗叹了口气,握着周婉清的手也紧了紧。
“婉清,我来说吧,毕竟是你父亲,语气也别太硬了。”江秋白之好当了这个老好人了,转身对周父说,“伯父,之前我爸妈见过婉清,也挺喜欢她的,那时候我还没跟他们说婉清是我女朋友。可是每次我回家的时候我妈就一个劲儿地念叨我,说如果能有个像婉清一样好的女孩儿做她的儿媳妇她就知足了。”
“伯父,不单单是我想对婉清好,我的父母也想对婉清好,我的几个手足兄弟都盼着他们的弟妹或是嫂子能风风光光地嫁到我家来。所以,伯父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证明我自己?”
江秋白一脸伤愁地看着周父,周父的脸色从原来的不屑竟然转成了和缓。
“好吧。”周父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忍着眼泪点点头,“小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让她受了委屈你看我怎么折磨你!”
江秋白听了立刻就笑了,紧紧拽着周婉清不放手。
“秋白啊。”周父也改了口,承认了自己的女婿,“改天让二位亲家来这坐坐,也商量一下你们的婚期。”
“好。”江秋白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