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南宫谦转回视线,悠悠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或许是我和你母后的缘分不够长吧?这些年来父皇冷淡了你,你会不会怪父皇?”有生以来,这还是他们父子第一次面对面说话,这种场面以前想也没想过,彼此心里的隔阂,原本以为已经根深蒂固,现在做起来,发现并没有想想中那么难。
“当年你母后因为生你难产而死,钦天监告诉朕,他夜观天象,你是天煞孤星转世,命中带有煞气,克死父母,兄弟包括妻子儿女。本来朕也不太信这些谶语谬论,但是在你皇兄也不幸夭折后,我开始相信了。”
南宫博突然感到背脊发凉,这些他从来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母后难产去世父皇才讨厌他,却不想这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天煞孤星?”嘴角轻扬,那笑容里全都是凄苦,他不相信命运,所以他努力,他跟天斗,但是他能不让不让信吗?在他的母后哥哥都去世后,这个传言就更加印证在他身上,“那父皇为什么不杀了我?您就不怕我危害到您,危害到北逸国吗?”
南宫谦叹口气,“虎毒尚且不食子,朕怎么会杀你呢,而且你是皇后所生,产婆告诉我,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她说无论如何要保住孩子,哪怕牺牲她自己。如果我真的伤害了你,她一定不会原谅朕,朕还有什么面目再去见她。”
眼泪簌簌而下,谁说铁血男儿没有柔情,只是他的心冰冻了太久。他没想到母后竟然为了摇他活着而牺牲了自己,曾经很羡慕那些有娘的孩子,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却狠心丢下自己,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厌恶自己。现在他终于理解了,母后是真的很爱他,他从来就没缺少过亲情,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走到画像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温柔的笑颜,可是又怕弄脏了,玷污了他心中的神圣,只是静静的望着。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来过这个世界,至少一切还都是美好的。
南宫谦看着南宫博的表情,自己的心也软了,“你母后真的是一个好女子,她温婉贤淑,冰雪聪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让朕操心。看过他之后,朕在看其他嫔妃,真的没有一个能及的上她的仁慈与心智,又有谁能配的上这母仪天下的桂冠。”
没想到父皇会对母后如此深情,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怼呢?“母后知道父皇如此情深义重,一定非常安慰。”
“博儿,你可知道人生最大的幸福和最大的不幸是什么?是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
南宫博似是明白了什么,如果说他以前不懂,那么这段时间,他也经历了大起大落,从他的心苏醒到破碎,他经历短暂而心酸的感情路程,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朝夕相处,看着她开心幸福,给她你的所有;最大的痛苦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离你而去,而自己无能为力。”
父皇的每一句话都震动了南宫博的心,给她自己的所有,看着她幸福的微笑,他也想这么做,可是她不需要,就算自己把心掏出来给她,她也会嫌弃的丢在地上,因为她的心里只容的下那个人。从皇宫里出来,南宫博颓然的走在街上,他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就这样蹒跚在街道上,任烈日强烈的照在他的身上,心却越来越冷,没有一丝温度,父皇交待给他的任务,他只是木那的答应,脑子里却一直乱糟糟的。天煞孤星,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了这个词,难道他注定孤独一生,既然不能强求为什么还非要把她留下呢?慕容璃烨,她不是他笼子里的金丝雀,她说过她早晚要飞走的,就算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
酒楼里南宫博一个人喝着闷酒,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感情而颓废不堪。曾经自己最不屑的东西,却把他弄的如此狼狈。
“南宫博,你真的很没用,以前的潇洒不羁都去哪了?不是自认是最冷血无情的人吗?你配称做‘魔君’吗?人家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你却已经一败涂地。慕容璃烨你是在报复我吗?曾经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如今我却只能任你一点点凌迟,如果是这样,恭喜你,你成功了,南宫博已经彻被你打败了。”
手提酒壶仰起头,银丝入喉,辛辣清冽,可能喝的太猛,一阵轻咳牵动了伤势,嘴角溢出一道血丝,无所谓的笑了笑,笑容凄凉无比。在热的天气,在浓烈的酒,也无法驱逐内心的寒气。为什么这世上最疼爱他的人都要离开他?让他尝尽人间冷暖?为什么他第一次尝试去爱一个人,想为他打开心锁,却被伤的体无完肤?
再次挚起酒壶,却被拦下。
“王爷别喝了,您何苦如此伤害自己呢?”追风第一次僭越了,不是他不懂规矩,而是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消沉颓废的王爷。他所有的努力他心酸的路程自己都看在眼里,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对他早已了解,他冷漠的外表下,其实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凡是真心对他的人,他都会以诚相待,对六王爷,对他皆是如此。这段时间王爷承受的太多了,本以为王妃的出现,会给王爷的生活带来新的生机,没想到王爷却伤的更深更重。
“追风,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都做不好。一出生就带着满身的罪孽,或许我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无论我付出多少,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渺茫,失去了所有的光泽,暗淡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