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龙珩昱正襟危坐。
“本王姗姗来迟,怠慢之处望请海涵。”那个面目可憎的阎罗王又出现了。我随龙珩昱站起身来回礼,却不敢正眼看阎罗王,只好稍微低下头打量他的黑色锦绣王袍和步靴。
龙珩昱打起官腔,“冥王政务繁忙,还亲自设宴款待,乃本殿多有打搅才是。”
阎罗王尽显地主之谊,“岂敢岂敢,不知二位吃得如何?地界的菜色可还称心?”
龙珩昱微笑点头,“尚可入口。”
我不禁朝他使眼色,拜托,我们都把他的菜干掉了,你竟然还恬不知耻的说尚可,真是超级厚脸皮。
龙珩昱显然是读懂我的心语,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轻眨一下大眼睛好似在说,小雪淡定。
“殿下满意就好。”阎罗王侧身拍掌,几位美女蜂拥而进,她们撤下残菜冷碟,换上鲜果玉盘,“本王特备下果品,请两位尽情享用。”
“冥王有劳了。”
“殿下可需歌舞助兴?”
“歌舞便罢,可有精通吹弹的乐师?”
“殿下乃座上宾,本王传唤地界第一乐师,可好?”
“无妨~”龙珩昱淡淡的反应,着实让我费解,说听曲的是你,却为何如此冷淡?
阎罗王“啪啪”拍了两次手,一位女子应声前来,身着一件抹胸镂空黑珠长裙,婀娜多姿,媚态横生,她扭动着杨柳细腰跪倒在地,“拜见地王~”
阎罗王威严十足,“还不快拜见天界太子。”
乐师朝龙珩昱叩头行礼,“乐师敏姬拜见太子殿下~”
龙珩昱轻轻一摆手,“无须多礼。”
“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不好扫了殿下雅兴,本王先行告辞,二位请自便。”
“客随主便,冥王不必客气。”
阎罗王走之前还不忘对乐师谆谆告诫,“敏姬,你尽情发挥所长,好生伺候殿下。”在我听来,这番话却另有深意。
乐师盈盈行礼,“地王慢走。”
不知何故,我横竖瞧不上这个美女乐师,更觉得阎罗王的精心推荐是别有用心,“殿下,莫非是看上这粗俗之物了?”
“小雪为何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既来地界一游,就当雅俗共赏,何必计较许多?”竟然说我计较,分明是笑我小家子气。
我气得伸出手想要大骂这个好色之徒,“你……”
龙珩昱握住我的手放在背后细细摩挲,“小雪,多说无益,切莫失言。”
在陌生地方我不敢造次,何况挑战天子权位也不太好,算了我忍你,“殿下说得极是。”
“你呀~”龙珩昱戳戳我的小鼻头,不禁乐在心头。
我生闷气坐下来,拿起一颗紫葡萄扔进嘴里,“我低调吃水果。”
哇~好甜啊,甜到我心底。龙珩昱,叫你惹我生气,我偏不告诉你,这水果有多美味,我一人独享,一颗籽也不留给你。
乐师好不容易插上一嘴,“启禀殿下,下官通晓十种乐器,不知殿下想要听哪一种?”
龙珩昱装出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样儿,“你最擅长何物?”
乐师轻移莲足,缓缓走到美人屏风后坐定,扬手虚空一拂,她前面的小长桌上立刻出现箜篌、古筝、面鼓和陶埙各一个。
乐师将箜篌置在左手边,古筝在正中,鼓挂在右手旁,埙悬浮在嘴边,“下官即兴一曲,请二位赐教。”
龙珩昱默然一笑,乐师左手拨箜篌,右手弹古筝,纤长双手奏出阵阵弦音,犹如深谷里清泉流淌,空远而悠扬。
乐师轻吹陶埙,婉转空灵,如同一只黄莺突兀闯入,原本寂寥的想象画面平添一分鲜活的灵动。
她猛然发力,裙摆向右挥舞,不时敲响面鼓,就像晴空万里惊现雷鸣电闪一般,画面突变,清泉水叮咚作响,晴天霹雳惊黄莺,回荡声响彻幽谷。
白色屏风半遮掩,黑裙乐师更添一层朦胧神秘感,她的指尖流出琴声切切,墨唇飘出埙音袅袅,气韵带出鼓声隆隆,全身心演绎出一个自然意境——空谷绝唱。
慢慢的,雷声渐去,鸟鸣飞远,小泉缓流,晴日当空,深谷清幽,方才的雷霆大作宛若幻梦一场。我只闻有口技者,今日叹得乐技者。
乐师施施然走出屏风欠身行礼,“下官献丑了。”
龙珩昱拍手称快,“不愧为地界第一乐师,仅凭一己之力便可操控四种不同乐器,即兴发挥出一曲山谷流泉。”
“今日有幸能得到殿下的赏识,下官荣幸之至。”古有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今有敏姬的《山谷流泉》遇知音。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情难自禁的握着她的手赞叹道,“乐师,你演奏得着实动听,堪称一绝。”
“仙子过奖了。”乐师雀跃不已,“敢问殿下,还需下官弹奏何曲吗?”
“不用了。”刹那间,乐师眼中星光没落,龙珩昱却不予理会,“本殿想和乐师讨两件乐器,未知可否?”
“殿下言重了。殿下只管道来,下官定会倾囊相送。”
“既然如此,本殿想要乐师的飞埙和雪筝。”
“这……”没想到,乐师瞬间被自己打脸。
“本殿深知这两件乐器为乐师至爱,愿拿出天界另两件乐器交换。”
龙珩昱话音刚落,徒手一个变幻,水果桌上豁然出现一把玉琴和一个贝壳号角,一看就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宝物。
“这两件乃是天界的翠玉仙琴和大音号角,乐师意下如何?”
“天界之物,绝非凡品。”乐师开始试琴,双手拂琴,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如泣如诉,如痴如醉,弹琴者深陷其中。
我压低声音问道,“龙小飞,你又偷拿天界宝贝了?”
“我这不算偷,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他的歪理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可别算上我。”虽说是你家的东西,但不问自取总归不太好,就跟盗窃贼似的,我可不想做你的帮凶。
龙珩昱笑而不语,乐师猛然停下行云流水的琴音,转而拿起号角吹响,瞬间惊涛拍岸、飞瀑直冲,真乃声势浩荡、气势磅礴。
“殿下拿出手的更是绝宝。”乐师对这两件宝物爱不释手,“下官愿意交换。”
龙珩昱眼见如意算盘打响,便急着支开她,“乐师拿上乐器且退下吧。”
“下官告退。”那么一个大美女就这样放走了,我越发猜不透看不懂天龙大神。
没外鬼在,我恢复肆无忌惮的本性,“小飞,为何你要拿两件大宝物换两件小玩意?”
“小雪,你有所不知,这个是飞埙,无需任何内力便可驱动它,你试一下。”龙珩昱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拿起这个形似鹅蛋的陶埙,放在嘴边熟练的吹奏起来。龙珩昱打断我的表演,“小雪,你用意念控制飞埙,令它浮空。”
“噢~”我心里念想着飞埙浮空,它好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果真腾空而起,挂在我嘴边任我吹响。
龙珩昱配着我的埙音,细长的钢琴手轻拨筝弦,与我合奏起来,他忽而叫道,“小雪,你看窗外。”
北风呼呼吹,外面一片冰雪世界,“哇~好美啊!”我沉醉于这白色盛景,竟忘了吹埙。
明明是酷暑八月,外面却是白雪皑皑,缤纷夏花经冰寒雪花的点缀,冰与火的视觉撞击,实属千年以来难得一遇的奇景。
趁着好兴致,我又吹起陶埙,欢快喜悦的音调,引来一群活泼可爱的小麻雀,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好不热闹。
龙珩昱笑开颜,手指弹奏加快,风吹冬雪转变成阳春白雪,我停止吹奏,满心欢喜的走到窗边,伸出手接住六瓣的夏日春雪,此情此景别有滋味。
雪景瞬间消失,原是他停下手中的旋律,来到我身后,“小雪,你现在知晓雪筝的奥秘了吧?”
“难怪你要物物交换。”
“这只是原因之一,更为重要的是,你喜吹声我好弹音,飞埙雪筝根本就是为我们飞雪而生。”
“你……”我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我还以为你喜欢上那个乐师呢。”
“你深知我心,除你之外还有何物能入我眼,更别提入得我心。”龙珩昱与我对视,眼神坚定不移。
“真的?那你为何方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此乃尊重,绝无掺杂半点情愫。我们身处地界,无论如何都要给冥王面子,乐师亦有所交代。”
他不容有疑的语气和目光,我的疑虑消除,“好吧好吧,算你说得对。”
龙珩昱点出厉害之处,“你心直口快,如若没有我把关,我们私自调查之事早就传入他人耳中,那些居心叵测之徒便会伺机而动,暗敌难防,你我恐有危险。”
“我知道我嘴不严,我会注意的,谢谢你的提醒。”我慎重的点头应和,“如今事情已调查清楚,我们回天宫找弘熠吧。”
“好~”我不忘将满桌的水果打包带走,龙珩昱化身金龙,我一个跨步坐到它身上。
“小雪,你可否为我演奏一曲?”
“有何不可?”
我以意念催动飞埙,纤纤玉手拂筝,静心吹埙和弹筝,铮铮欢律、悠悠美韵,雪花纷扰的天空飞来一群仙鹤,为我们保驾护航,真是美好、有趣又壮观。
一曲过后,我休息片刻,欣赏世景,逗逗仙鹤,神龙突生感慨,“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小雪之曲,天籁之音也。”
“非我一人之力也,乃乐器之功劳,飞埙和雪筝真是绝配。”
“如我所想,飞雪乃是绝配。”
神龙一语双关的回应,我羞涩得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笑而不语。就在你侬我侬之时,一阵嘈杂之音生硬的打破氛围,穿透我的耳膜,直击我的五脏六腑。
这是什么声化武器,如此可怕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