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猛犸象看到二兽,大喜过望,道:“大师兄,小弟一直在盼着你来。”帝王猛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真猛犸象又道:“玉象姑娘愈发漂亮了。欢迎之至。”玉象道:“我曾是食肉联盟的右护法,你还欢迎我么?”真猛犸象道:“在青铜时代,或许小有不便,不过现在是黑铁时代,只要与我们志同道合,都是我们的好朋友。玉象姑娘当年深明大义,在巫峰上选择和食肉联盟断绝关系,足见是女中豪杰。”
说话间,三兽已到大厅之中。草原、南方二猛犸等候多时,见到帝王猛犸,又是一阵问候寒暄。真猛犸象道:“大师哥既然今日来助我,小弟便开门见山了。”帝王猛犸道:“师弟有话尽管讲。”真猛犸象道:“我联盟五年一次的比武就要开始了,现在驼门已经名存实亡,余下门派更加微不足道,唯一能和我长鼻门争夺盟主之位的,只有犀族。以我们三个的武功,勉强可以打败巨犀副巨犀,一对一却不是对手,所以望大师兄能帮我。小弟冒昧问一句,师兄现在的武品可到入化之阶?”
帝王猛犸道:“入化终极。”真猛犸象又问:“中间之中,还是始终之终?”帝王猛犸淡淡一笑,道:“始终之终。”南方猛犸象大喜,叫道:“天哪,你怎生修到这般好本领?”真猛犸象也是一愣,道:“恭喜师兄成为象族空前的高手,以莫湖兽之功,也未必能胜过你,二犀就更加不在话下了。”顿了一顿,又道:“但不知玉象姑娘进展如何?”
帝王猛犸道:“玉儿武品……”玉象道:“怎么,你师兄这般高的功夫,还嫌不够么?要我帮忙?”真猛犸象道:“够、够!师兄,今日小弟心中有底,盟主一职,非你莫属。不过,需防着犀门的诡计,这样,大师兄暂且韬光养晦,待最后关头再给巨犀致命一击。”帝王猛犸点头道:“可以。”
草原猛犸象道:“副巨犀方面,由谁去对付?”真猛犸象道:“二师兄可有把握?”草原猛犸象摇头道:“犀门不比脊棱象,不比南非祖狮,它们握有始王三绝技,想来功力不会原地踏步。”真猛犸象道:“一个不行,咱们三个一起上,总不至于怕了它。”不忘回头看玉象一眼。玉象知道它有意相激,也不做声,手中的月影剑却握得更紧了。
当晚,三猛犸象聚到一处。草原猛犸象道:“二位师弟,白天之事大家有目共睹。大师兄固是真心襄助,玉象么,就很难说了。”南方猛犸象道:“它既然同大师兄一起来,应该和大师兄一条心,纵不能助我们,也不至倒戈。”真猛犸象沉声道:“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它和师兄一同倒戈。虽然我不愿承认,但确实存在,自从这个姑娘出现以后,大师兄便在两大联盟间摇摆不定,令人不得不防。”
南方猛犸象道:“我们怎么做?”真猛犸象道:“摸清那姑娘的武功底细,想出克制它的方法。”草原猛犸象道:“这姑娘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弱,且城府很深,想摸清它的底细,不容易。”
真猛犸象道:“三师兄时刻钻研武学,见多识广,可有办法对付它?”南方猛犸象点头道:“有。”真猛犸象道:“愿闻其详。”南方猛犸象续道:“上古时始祖象四兄弟的武功和你我相差无几,却能战平巨猿、狴犴这等旷世罕见的高手,凭的是一套月影剑阵。”草原猛犸象道:“月影剑阵我也有所耳闻,不过玉象是月影剑主,咱们使剑未免班门弄斧。”南方猛犸象道:“我没说一定要用玉兔剑法。这套阵法是以狮象搏龙腿为基础变化出来的,融合回日鞭法、天玄棍法诸多高明武技,包罗万象。咱们大可略作改动,自创一套象牙塔阵,玉象功夫虽高,我看未必挡得住。”草原、真猛犸象互望一眼,均觉甚妙。真猛犸象赞道:“嘿,三师兄真是奇才,竟琢磨出这样一套办法。”草原猛犸象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练。”
当下三象来到院中,由南方猛犸象讲述剑阵奥妙,三兽再结合“象牙之塔”,细细研究,论至精微之处,激动不已。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只见青石砖上三团黑影你来我往,拳掌交错,掌风时而咆哮如雷,时而寂静无声,时而晴空万里,时而乌云密布,时而如平静的湖面,时而像翻涌的巨浪,十丈见方的的院中,气象大变,三兽习练多时,大汗淋漓,兀自不停。蓦地,草原猛犸象陡见兽影一闪,忙回气收招,定睛一看,喊道:“大师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南方、真猛犸象侧身一瞧,乳齿象看着月亮怔怔失神,一步步向院子中央走来。若多向前迈一步,立时便会丧生在象牙塔阵中。乳齿象抬头,才看到三象,道:“我不知你们在此练功。”南方猛犸象道:“大师姐,你怎么了,这般动静都听不到?”真猛犸象压低声音,道:“师兄,大师姐能看到我们在此练功,玉象同样可以,明日我们要到林中找个僻静的地方。”草原猛犸象深以为许。
乳齿象神情木然,道:“我没有事,你们继续罢。”穿过另一进门,飘到别院。
别院要小巧精致许多,石山花草的布置也颇有丘壑。乳齿象坐在长廊上,隔壁三象掌风呼呼,却丝毫入不得它的耳,它的心中,满是那天夜里和帝王猛犸在一起的情形。原本已分处两个世界,却因一株曼德拉草,被生生捆在一起,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情欲一瞬间释放出来,让它爱上这种感觉,欲罢不能。
天渐渐阴了,如丝的细雨织就了夜的嫩凉。乳齿象站在雨中,任由细雨打湿秀发,流遍全身,凉丝丝的雨滴落在它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婷婷袅袅的白报,仿佛它的血液在沸腾。不多时乳齿象的玉躯周围起了一层白雾,它便在白雾中跳起冰与火的舞蹈,舞姿愈是动人,它的身子就愈热,白雾更加浓烈。乳齿象燥热难耐,展开轻功跳出雾罩,又感受到春雨的清凉,落回地面,热气复又袭来,当下继续上跃,往复循环,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热力渐渐散去,方得安歇。
乳齿象在石阶上沉沉酣卧,醒后于昨夜之事,倒有大半不曾记得,只想起来猛犸三秀在大院中练功,上前去看,早已不在了,院中仅剩一株形影相吊的青松。它从自己身上嗅出了肉食者的味道,心想这个时代到底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的,不但区分出青铜和黑铁,也牵引着每一个个体,教它们不由自主走向肉欲的苦海,彻彻底底成为黑铁时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乳齿象感到一阵阵恐惧,欲回房间,走出两步看见玉象过来,避无可避,挤出尴尬的微笑,道:“玉象姑娘,那天多谢你救我。”玉象冷冷地道:“不是我要救你,是帝王哥哥要救你。”乳齿象点点头,又向前走,玉象又道:“站住!帝王哥哥救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劝你离它远一些,它心里喜欢的是我。”乳齿象心中“咯噔”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生怕它知道前天晚上的事情。玉象道:“你怎地不说话,没听明白?”乳齿象低声道:“明白了,玉象姑娘。”身子一动,快步逃开。
恰逢真猛犸象晨起出门,它透过镂空的墙,在隔壁院子瞧得一清二楚,心道:“大师姐当日明言,与师兄再无瓜葛,何以今日目光闪躲不定,这样害怕?”听到前方南方猛犸象呼唤,未及多想,身子一闪,朝密林方向而去。
清晨林中雾气甚重,在初阳的照射下,像晶莹剔透的水晶。三象来到一处高地,皆觉视野开阔,不由纵声舒啸。啸到动情之处,气行八脉,按昨日修习法门,“象牙之塔”喷礴而出,登时一声巨响,势若惊雷。三象相视大笑,觉得昨夜苦练效果甚佳,当下继续苦修。由于它们自幼一起长大,又精通此式,稍加磨合便可配合无间。
半日后,阳光渐强,三象全身汗如雨下,且腹中很是饥饿,遂打道回府。走到中途,路过一处泥潭,草原猛犸象打量几眼,差点惊呼出来:“你们快瞧!”二猛犸顺着它手指方向,见潭中有三串极浅的脚印,从脚印的形状上看,当属大型兽类,其中最浅的一双只将潭中污泥轻轻压下去一点,仿佛枯叶留下的痕迹,若不细看,极难发觉。
草原猛犸象道:“二位师弟,这三兽的轻功造诣远在我们之上,你们可听说过野象谷中住着这样的绝顶高手么?”南方猛犸象道:“不用说,那最浅的一双是大师兄的,整个兽族,除它之外,谁也没有这样的功力。”草原猛犸象眉头皱紧,细细看去,道:“三师弟说的不错,旁边那一双也是象族,我猜是与它形影不离的玉象。至于第三双脚印,我委实认不出。”
真猛犸象思忖道:“我一直奇怪,大师兄为什么突然回来找我们,是它自己性子变了,还是受到指点,图谋算计我们?”草原猛犸象道:“你的意思是,这第三双脚印的主人,就是大师兄的背后推手?”真猛犸象道:“大有可能。不妨悄悄跟上去,大师兄有何秘密,立时就要见分晓。”
三兽当下辨明脚印方向,轻手轻脚上前。林中蝉噪掩盖住它的步履声,此刻正值亭午,林子里正是最难耐的时候,太阳透过密叶,在地上留下陆离的光斑。三象来到林子尽处,在前方空地上看到一座孤坟,帝王猛犸、玉象和一头老熊站在坟前。
老熊在坟前摸索半天,苍然道:“帝王小友,玉儿,就是这儿,这座坟里埋的是我一位生死之交。今年是它逝世三十周年祭,我须来这里看它一看。”玉象道:“师伯,这坟中埋的是哪一位?”这老熊正是始猫熊。始猫熊道:“是象宗的前任掌门,剑棱齿象。”
帝王猛犸知道剑棱齿象是乳齿象的父亲,怕玉象生气,嘴唇一动,忍住话没说。真猛犸象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大师姐日前刚刚过罢二十八岁生日,怎么它爹死了已有三十年?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始猫熊对着墓碑,老泪纵横,好像不只是怀念故友,还有一丝抚今追昔的感慨:“象兄,我现在老了,但只要我还活着,每年都来看你。”玉象轻轻拂去碑上的积尘,道:“师父,你是怎地和象宗掌门成为生死之交的?”
始猫熊缓缓地道:“三十年前,细齿巨熊、毁灭刃齿虎和我是食肉联盟的三大堂主,武艺独步天下,整个联盟几乎声势滔天。于是食草联盟想方设法要除掉我们,我武功不及其余两位,自是首当其冲,遭到剑棱齿象的追捕。当联盟得到消息后,想出一个请君入瓮的计策,我把它引进埋伏,再由三大堂主联手杀死它。”帝王猛犸道:“据在下所知,剑棱师伯武功虽好,却犹不及当时的三大堂主,此行想必凶多吉少,它最后莫不是死在你们的夹击之下?”
始猫熊道:“结果大致如此,但没那么简单。当时我且战且退,一路引它向西,由于约期已过,我不能按时把它引进埋伏,会受到处罚,隔得越久,刑罚越重。于是慌不择路,只顾着向西,不料遇见林中瘴气,身中毒害,就在我奄奄一息之时,剑棱齿象竟冒险闯进林子,背我出去。而它自己也中了瘴毒,用功良久,才把毒物驱尽。”玉象哼道:“象宗当中,也就剑棱前辈还算英雄。”
始猫熊道:“我醒来之后,知道是它救我。当时它正在调息,其时我取它性命易如反掌。”玉象道:“师伯,你不能这么坏。”始猫熊道:“焉能如此?它醒来以后,我问它为什么救我,剑棱齿象道:‘在下奉命追捕,盟主没有教我杀你,我无权取你性命,更加不可见死不救。’我一时说不出话。剑棱齿象又道:‘在下用功之时,你为何不走?’我道:‘足下投以木桃,我当报之以琼瑶。岂可一走了之?’剑棱齿象闻之,点头道:‘没想到食肉族中也有老兄你这样的豪杰。不过在下奉盟主令,逮捕你回去,不能半途而废,请老兄见谅。回去之后,自当说明情况,请盟主开恩。’我道:‘象兄好意我心领了。实不相瞒,我假装逃命,也是为了引你中伏。既然大家不打不相识,那就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我若输了,就随你回去复命,要杀要剐毫无怨言,绝不教象兄左右难做。’剑棱齿象微微一笑,拉开架势,道:‘熊兄,出手罢。’”
帝王猛犸道:“前辈向来义气千秋,即使取胜,也不会杀它。剑棱师伯当日究竟死于何故?”始猫熊道:“以我的武功,未必就赢得了它。它若不死,后来纵然做不了食草盟主,代替巨犀做副盟主,是十拿九稳的事。那天它所以牺牲,是因为我这好师弟细齿巨熊和毁灭刃齿虎不期而至。”玉象道:“我师父来啦?”
始猫熊续道:“我问道:‘尔等不该在前面设伏么?’细齿巨熊道:‘师兄,我们见你久久不至,特地来此接应,没想到你竟和死敌称兄道弟。’我道:‘这是我的私事,与尔等无干。’毁灭刃齿虎道:‘杀死它却是盟主给咱们三个的命令。’我道:‘我自会与它公平一战,以三敌一未免胜之不武。’毁灭刃齿虎道:‘这话你自与盟主去说,我只知道它若不死,我们必有重罚。’我道:‘它救过我的命,是我的兄弟。今日一战,如若尔等插手,我会与它并肩而战,回去后盟主有何责罚,由我独自承担。’”
帝王猛犸听得热血沸腾,道:“说得好,我若早生三十年,定与前辈一道斩妖除魔。”始猫熊微微一笑,又道:“最终它们还是出手了。那一战,我败给师弟细齿巨熊,剑棱齿象被毁灭刃齿虎杀死。它们俩个将我押送回总舵,盟主得知后,剜去了我一双眼睛。”玉象觉得背上瑟瑟发冷,打个寒噤,道:“后来怎样?”始猫熊道:“我师弟还算顾及旧情,颇是照顾。八年后老盟主病故,毁灭刃齿虎做了新盟主,对外宣称细齿巨熊病逝,其实巨熊却在暗中操纵食肉联盟。也就是在那一年,它收养了你,而我用盲眼看透了世界的真相,破出联盟,发誓再不食肉,一直到今日。”
玉象唏嘘不已:“真没想到我出生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始猫熊把手放在墓碑上,道:“我每年都回来看它,说起来我戒除荤腥,多少和这位老友有关。”剑棱齿象的墓碑静静立着,好像也在重温过去的故事。帝王猛犸和玉象跪在碑前叩首,心中祷告教它早归极乐世界。始猫熊又道:“它这样的素食者,即使是黄金时代也不多见,遑论今日?帝王小友,我们绝不能允许兽族世界就此堕落下去。故你须时刻盯紧真猛犸象,有何异动,告知与我,我好早做打算。”
帝王猛犸道:“前辈,我师弟一心想要我打败巨犀,做食草盟主。它们最近正在勤修武功,对付副巨犀。”始猫熊点头道:“你做盟主也好约束于它。不过要记住,它武功固是不及你,但诡计多端,懂得隐忍,是个狠角色。”帝王猛犸道:“弟子明白。”始猫熊道:“我在北方五里外结庐而居,便以时刻联络。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一定要小心,对手是以往任何时代都不曾遇到的。”帝王猛犸和玉象与它珍重道别,始猫熊双眼紧闭,迈开大步,仿佛黑暗中前行的斗士,转眼间身子已在数丈之外。
真猛犸象只气得七窍生烟,在帝王猛犸、玉象走后,跃将出来,一掌把墓碑打得碎裂。草原猛犸象劝道:“小师弟你也别太气恼。”真猛犸象吼道:“我为什么不生气?那个帝王猛犸,我把它当亲哥哥一样看待,没想到它也在背后算计我,算计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南方猛犸象道:“这你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么?”真猛犸象喝道:“但我没想到真的会是这样,我是诚心诚意要它做联盟盟主。哈哈,看来我确实错了,我不是一手开创了毫无人情味的黑铁时代么?这就是报应,报应!哈哈哈哈。”
草原猛犸象看着它,突然有些不忍,道:“你以后有何打算?”真猛犸象冷冷地道:“既然错了,那就错下去,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咱们去把那头老熊猫干掉,看看帝王猛犸还能做什么。”南方猛犸象道:“它并非恶徒,又与我们无仇无冤,杀之不义。”真猛犸象道:“三师兄未免书生之见。我们先要保证生存,才有资格问善恶,但多数情况下,只有恶徒才有资格生存下去,想想我爹罢。和谁作对也不要和时代作对。”南方猛犸象沉默不语。
草原猛犸象道:“只是我担心,从泥潭中的脚印来看,我们未必是它的对手。”真猛犸象哼道:“谅它一瞎眼老叟能有多大本事,正好试试咱们三兄弟这两天苦练的成果。”
三兽悄然北上。行了三四里,果见一间茅舍,始猫熊正立于门口。真猛犸象做个禁声的手势,轻轻上去,始猫熊忽道:“三位朋友光临,不知有何见教?”草原猛犸象暗叫惭愧,此兽以耳代目,不输亮眼之时,待要报自家门,真猛犸象拦道:“见教不敢当,我们今日是来杀你的。”
始猫熊脸上依旧古井无波,道:“听三位的脚步声,当是武林中罕见的少年英侠,不该成为偷鸡摸狗之辈。你们到底是谁,不妨明示,好教老朽死个明白。”真猛犸象扎紧步伐,一掌飞出。始猫熊耳边仿佛万马奔腾,不敢硬接,向上纵跃。龙行真气将茅舍打个稀烂,始猫熊冷笑道:“象牙之塔?你们是猛犸三秀。”
草原猛犸象道:“前辈还是猜出我们的身份了。”始猫熊道:“老朽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始猫熊,武品出神特级。”它突然换了一副口吻,变得声嘶力竭:“我知道你们不会报武品,无所谓,想杀我就来罢!”
真猛犸象道:“如我所料不错,前辈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正的素食者,你死之后,黑铁时代便真正来临了。”始猫熊哼道:“何以见得我一定会死?”真猛犸象道:“因为你在逆天而行!”一语甫毕,展开白象神掌扑将上去。南方猛犸象长鼻一甩,獠牙疾刺,草原猛犸象真力凝寒,一拳朝面门袭来。三象各以自己最熟悉的武功迎战。始猫熊拍出一掌,是虎族的招数,陡见象牙刺来,又展开熊族的爪功,短短十余合内,使出五六种技法。
真猛犸象见它武功驳杂,未臻上乘,但内力深厚,一招一式极为实在,质朴无华中蕴含极深,不可小觑。当下向二位师兄示意,施展象牙塔阵,顷刻间天地变色,万里萧疏。始猫熊骇然,不等真气逼近,展开轻功直向天空飞去。三猛犸双眼圆睁,只惊得目瞪口呆,象族轻功居兽族之末,帝王猛犸在泥潭中的足迹,已是它们想象的极限,这么高明的轻身功夫,根本匪夷所思。其实这套“落熊升树”的轻功流传千年,甚为古老,只是近百年来熊族式微,几近失传,横空出世之下,几大高手无一识得,相顾愕然。
南方猛犸象道:“它想耗尽我们的真力,咱们和它贴身而战。”长獠挺刺,草原、真猛犸象各自施展拳掌,将始猫熊围在中间。其实以它们今时的功力,单独一个便可将象族几大功法配合起来,以增其力,现三兽联手,更是倍加威势。
百招过后,始猫熊兀自不落下风。真猛犸象心中暗暗叫苦,有数次机会原本能够以天玄棍法制胜,只因今日空手前来,被生生错过。又拆解数合,南方猛犸象瞅准时机,身子一翻,一招“暮悲白发”击它头颅,正是黄河源天掌。始猫熊一时想不起是何武功,当下后跃。熊族的“落熊升树”本事可向上跳出极高,前后左右却行动不远,这一跃没有跳出掌力笼罩,下腹中招,登时口吐鲜血。
真猛犸象精神一振,再出“象牙之塔”。始猫熊毕竟年纪已长,无力闪躲。草原猛犸象见机得快,绕到它背后,同时也打出一掌“象牙之塔”,这套功夫本就刚猛无铸,况乎前后夹击,始猫熊立时五脏碎裂,倒地身亡,血流五步,指向遥远的黄金时代,空气中散发出青铜的味道。
真猛犸象望着熊尸,露出诡异的微笑,似是对新创的象牙塔阵颇为满意。南方猛犸象道:“师弟,快帮我把它埋了。”真猛犸象道:“何必如此费事?一把火烧掉,一干二净。”草原猛犸象道:“不可,若一不小心,森林起火,浓烟滚滚,大师兄很快就会察觉。”
真猛犸象点头,同二位师兄一齐掘墓,把始猫熊葬得远远的,又将坟包压平,盖上杂草,如同从未翻动过一样;而后又花了很长时间,将茅舍四周的打斗痕迹清除。忙完这一切,草原猛犸象抬起头来,天上的太阳已变作一轮满月,像神明的眸子在盯着它们,不禁打个冷战,心道:“我们终于变成肉食者。”
南方猛犸象道:“师兄师弟,回罢。”真猛犸象冷静得紧,仍在盘算下一步计策:“我们回去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不知二位师兄是否记得,脊棱象是死在谁的手里。”南方猛犸象道:“当然忘不了,被师姑一掌打死。”真猛犸象道:“此事我一直想不通是何故。还有,白天始猫熊说的甚来?它说大师姐的爹逝世已有三十年,换句话说,剑棱齿象死后两年大师姐才出生。这两件怪事背后一定有原因,说不定大有关联,需要我们进行查证。”
密林中光线甚暗,三象仗着道路熟稔,一步步向前走。南方猛犸象一面走,一面说道:“该怎么查,难道师姑会告诉我们?”真猛犸象乐了,道:“三师兄,你可以轻而易举自创武功,怎地在别的事上,脑袋瓜子就不好使了?你贸贸然去问,它岂会对你讲?”南方猛犸象道:“你说该怎么办?”真猛犸象道:“容我想一想。”
又走出许久,其时距驻地已自不远,草原猛犸象见前方黑暗中隐隐传来几点烛火,脑海中灵光乍现,道:“师姑杀死脊棱象,或许这两件怪事与脊棱象有关。师弟你回去整理一下它的遗物,看看有何线索。”
真猛犸象经此提点,豁然开朗,点头道:“不错,二师兄就是二师兄。”身子一动,闪进山门,几个起落后,飘到脊棱象住屋的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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