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炎氛满,朱楼夏景长。中原大地笼罩在盛夏的火炉中,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在不住煅烧,食草联盟大比武的日子愈发近了。帝王猛犸和玉象从野象谷一路风尘,赶到既定比武地点,犀族驻地的山脚。适逢开市时间,但见市镇繁华,熙熙攘攘,二象颇有流连之意,玩到傍晚,才想起来到客栈中进食住宿。
帝王猛犸叫了素食,玉象随它一起吃素。玉象笑问:“帝王哥哥,五年前你来这里时,就没想过要到山下玩一玩?”帝王猛犸道:“当时单纯呵,一心只想着比武,于世间五色,毫不在意。而且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这般热闹。”它看着素菜,觉得与白天的欢乐很不搭调,于是又叫了一碗鸡汤。
鸡汤浇在菜里,味道的确变得鲜美,二象很快吃完。玉象忽道:“帝王哥哥,你小师弟为什么急匆匆派我们来打探消息?”帝王猛犸道:“不知。近来我愈发看不懂它了,我每次与它说话,总感觉它的目光在闪躲。后来干脆见不到了。”玉象思忖道:“相信我,你师弟一定有事瞒着我们,而且正是我们回去找它后发生的。”帝王猛犸沉思良久,也想不出是什么事情,眉头紧锁,半晌不语。玉象不忍它太辛苦,道:“帝王哥哥且宽心,待此间大事一了,我们回去请师伯帮忙查探,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帝王猛犸明白玉象话语中的关切之意,握住了它的手。
此刻,邻座三兽一牛一马一羊借着酒意,畅聊正酣。那羊道:“牛大哥,马大哥,你们知道么,长鼻门新任掌门此次广发武林帖,各路豪杰,不论食草食肉,一股脑都被请了来。”那牛道:“羊兄弟,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这样盛况空前的武林大会,还是在始祖象打退狴犴的时候。”那马道:“一点不错,一千多年了,真是难得。羊兄弟,你可知这新掌门是何方神圣?”
那羊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道:“那可真是家喻户晓。它的名字叫做真猛犸象,生得三头六臂。它为父报仇,在象宗隐忍三年,最后唰地一招,就把脊棱象的首级取下,就像从碟子里夹花生那样简单。”说罢嘿嘿一笑,真从盘中拣起一粒花生米吃。马牛二兽惊得目瞪口呆。那羊吞下花生,续道:“还不止呢,娘的,这新掌门不但武艺高强,面子还大的紧哩。就连隐居已久的耆宿前辈,大多都被它请了出来。”那牛问:“不知请的是谁?”那羊道:“我今儿就碰到一位,长颈鹿,食草联盟的鹿老前辈,那是我的老大哥,今年八十有五了,脖子老长,是咱联盟的第一高。当年前盟主巨足驼攻打食肉联盟,就曾邀它助拳,结果老前辈愣是不来。好家伙,不知这次怎地,被一个二十来岁的伢子请出了山。”
那羊说得口沫横飞,渴得难受,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完了。帝王猛犸听至此,蹙眉道:“玉儿,我听师父说过,鹿老前辈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几十年都没有消息,莫非还健在?”玉象轻哼一声,道:“这些市井之徒污秽粗俗,最爱造谣生事,胡说八道。”
谁知那羊突然暴起,喝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们不成?”帝王猛犸忙道:“不,不,三位前辈,你们误会了。”那羊打量它几眼,恍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食草联盟的翘楚,帝王猛犸。”帝王猛犸道:“正是在下,三位前辈也是我盟的么?”那羊冷笑道:“你这叛徒,还不配问我的名字。”
帝王猛犸涵养上佳,不做一回事,玉象却怒火中烧,欺近羊身,飞起一脚把它踢翻。马牛二兽挥拳便上,玉象身法如电,啪啪两记耳光,只打得二兽眼冒金星,转了几圈之后,倒地昏厥。酒家里的食客见它们弄武动粗,吓得仓皇逃命。帝王猛犸忙道:“玉儿,别伤了它们。”
玉象道:“帝王哥哥放心,我不会下杀手。”那羊大怒,抄起大刀,喝道:“岂有此理,今日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玉象放下月影剑,从桌子上拿起一双筷子,夹住了劈来的大刀。那羊感觉刀身如同铸在筷子上一样,竟尔夺不过来,双手紧紧攥住刀柄,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玉象笑道:“你这么喜欢这把刀,我就还给你罢。”松开筷子,看着那羊腾腾腾直往后退,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不由格格娇笑。
玉象抬起脚踩在羊身上,那羊觉得胸口如同压上千钧巨岩,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兀自咒骂,每骂一句,玉象脚下的力道便加一分。过得片刻,羊眼上翻,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玉象微去脚力,道:“报上名来。”那羊憋得脸通红,道:“小、小的叫高鼻盘羊,那两位是普氏野马和长角野牛,我们都是食草联盟的,合称、合称食草三雄。”玉象骂道:“食草三雄?三鬼还差不多,不知天高地厚。真猛犸象到底想怎么开这个武林大会,如有半句吹嘘,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帝王猛犸猛地想起,联盟中确有这样“三雄”,只是武品仅为精锐中级,一向籍籍无名,它们唯一的战绩便是二十五年前,偶遇食肉族中一名重伤的出神高手,杀死后来向盟主炫耀。帝王猛犸久在深山练武,刚刚出关,三兽不知其进境,仗着势众,乃敢上前相欺。
高鼻盘羊道:“真猛犸象,不,长鼻掌门确实请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把武会办得盛况空前。”玉象道:“你刚刚说长颈鹿也来了,是真的?”高鼻盘羊道:“是真的,是真的,不敢欺骗姑娘。只是长颈鹿不是我大哥,我只是在街上看见它而已。”玉象拔出月影剑,又问:“你们久居于此,消息灵通,可否知道犀门掌门的武功练到什么地步?说出来放你自由,否则,一剑刺死你。”高鼻盘羊忙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犀门二位的武品是入化特级。”
帝王猛犸忽问:“巨犀和副巨犀么?”高鼻盘羊点头如捣蒜,道:“对对对。”玉象抬起脚,道:“今日之事,不许泄露半字。还不快滚?”高鼻盘羊如蒙大赦,扶起马牛二兽,踉踉跄跄逃下楼梯。
玉象哈哈大笑,道:“跑得还倒快。”帝王猛犸却愁眉不展。玉象问:“你怎么了,帝王哥哥?”帝王猛犸道:“入化特级,我根本没有十足把握取胜,更何况是两个?”玉象道:“帝王哥哥,比武规则是一对一决斗,如果它们不守规则的话,我和你三个师弟联手,也能和副巨犀纠缠一番。”
马牛羊出了客店,转身去了犀族驻地。听到扣门声,长獠犀打开山门,见到三个五十来岁的老兽,步履蹒跚,狼狈至极,问道:“三位前辈有何贵干?”高鼻盘羊道:“小兄弟,就说食草三雄求见盟主。”长獠犀蹙眉道:“食草三雄?没听说过。”高鼻盘羊道:“你去和你师父说,它一准知道。”长獠犀冷冷地道:“家师不见闲杂人等。”
正要关门,普氏野马道:“等等,我们带来了帝王猛犸的消息。”长獠犀一怔,把它们带到大堂,端上三杯白水。不多时巨犀现身,道:“哈哈,原来是食草三雄,幸会幸会。”三兽连忙跪拜,道:“参见盟主。”巨犀道:“我是副盟主,别改了称谓。”高鼻盘羊道:“武会结束后,就是真正的盟主了,早叫晚叫都一样。”巨犀道:“听说帝王猛犸现身,可否属实?”
高鼻盘羊泣道:“是真的,看看给我们兄弟打成什么样子。求盟主为我们做主。”巨犀对它们的伤毫不关心,道:“它说了什么?”高鼻盘羊道:“它、它,小的不、不敢说。”巨犀厉声道:“讲!”高鼻盘羊道:“它说迟早要来取盟主首、首级”
巨犀知道所言不实,怒道:“它到底说了什么,从实招来!”长角野牛大骇,道:“它和一个食肉族的姑娘在一起,那姑娘盘问我们比武大会的事。帝王猛犸问了盟主的武品。”巨犀道:“你们说了?”长角野牛道:“说了。”巨犀暗骂:“不知深浅的废物。”转念一想,自己的武品整个联盟都知道,确是瞒不住的。
长獠犀喝道:“你们将武品透露出去,莫不是想帮帝王猛犸害我师父?”高鼻盘羊道:“没有,没有,盟主饶命啊。”巨犀道:“算了。那帝王猛犸的武品怎样?还有那个食肉族的女娃娃。”高鼻盘羊不敢再胡说,道:“帝王猛犸根本没出手,那姑娘功夫深不可测,具体品阶小的不知。”
巨犀气得七窍生烟,道:“把它们轰出去。”
次日各路英雄陆续抵达,三天后,联盟武会召开。一众联盟前辈坐于台下,群雄一旁侍立。真猛犸象一个纵跃上台,道:“各位同道,这五年来我盟发生了许多大事,令我们损失最大的,是盟主巨足驼之死。正所谓蛇无头不行,今日武会与以往不同,乃是选出新的盟主,而非翘楚,因此凡我联盟弟子,只要想做盟主,不论老幼,皆可上台与我一战。”副巨犀道:“你这小子欺师灭祖,脊棱象是你师父,你却害得它身败名裂,试问你有何资格争夺盟主?”群兽议论纷纷,皆在附和副巨犀所言。
坐于首席的老兽起身道:“众位且听老朽一言。”只见它脖颈与身子一样长,年且九十,须发尽白,正是长颈鹿。群兽登时静下来。长颈鹿续道:“真猛犸象乃我食草联盟年青一代的俊杰,武功或非天下无敌,但胜在有智慧,够坚韧。脊棱象是彻头彻尾的肉食者,死有余辜,真猛犸象杀死它,是为父报仇,为盟主雪恨,更是为联盟除害。副巨犀你不要上脊棱象的当。”长颈鹿威望甚高,此话一出,群兽再无异议。副巨犀道:“鹿老前辈教训的是。”
玉象和帝王猛犸站在后面。玉象问:“帝王哥哥,你小师弟和这老头子交情很深么?”帝王猛犸道:“它们应当毫无交情。”玉象道:“这老鹿脚步虚浮,武功不会太深,怎么副巨犀这般怕它?”帝王猛犸道:“鹿老前辈四十多年前为食草联盟立下汗马功劳,多次险些丧命,它又是联盟中辈分最高的,饶是功夫不济,别个也得让它三分。”玉象道:“你小师弟不知用的什么办法,能让老鹿这样为它说话。”
真猛犸象道:“如果各位同道没有意见,今日比武正式开始。”长獠犀道:“且慢。论资历,论威望,在场的哪一个比得过鹿老前辈?我看不用比了,就推举鹿老前辈做盟主。”长颈鹿道:“好意老朽心领了,老朽已是耄耋之龄,若当了盟主,恐怕要不了几年,真猛犸象还要写请帖,重新召开这样一个大会。”长獠犀问道:“却是为何?”长颈鹿笑道:“那是因为旧盟主无疾而终,驾鹤西归。”以长颈鹿如此年纪,原本忌讳言死,不想它却拿来自嘲,群兽哄笑之余,觉得甚是有趣,不由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真猛犸象道:“蒙前辈承让,就由我打这第一阵。”长獠犀报出高强中级的品阶,道:“我来会一会你。”真猛犸象讥笑道:“你五年只有这一点点进步么?”长獠犀面不改色,道:“该你报了。”真猛犸象道:“让你失望了,我与人比武,从不报武品。”言毕一招“白玉擎天”,右掌自下而上撩将而去。长獠犀后退三步以避敌锋,见这白象神掌威力无比,一招“气冲斗牛”迎上。真猛犸象心下了然,它所以突破了一级,乃是因为修炼的新的武技,而非在原有武功上进行深钻,当下换招为麒麟脚法。长獠犀抵不住象族脚力,连连后退,见对手一脚虚晃,拳头向面门打来,不及多想,再出一招“气冲斗牛”。真猛犸象见它招数匮乏,但威势正盛,硬拼固然不惧,之后的比武就艰难了,于是左闪右避,不与争锋。
一象一犀斗了不足百招,长獠犀数度以始王三绝自保,真猛犸象的绝技仍未亮出。蓦地,真猛犸象欺上近前,使出短打技法,如老鹰抓小鸡般把犀牛举起,道:“你当初如何害得我大师兄,给我如实招来!”长獠犀受制于它,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口中道:“我何时害帝王猛犸了?”真猛犸象大怒,道:“还敢不认?”一把将它抛出,长獠犀重重摔在地上,真猛犸象使出狠辣的擒拿术断其臂骨,长獠犀痛得惨叫。真猛犸象续道:“六年前砂犷兽究竟是谁杀死的?”长獠犀汗如雨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我。”真猛犸象又问:“为什么怪在我师兄头上?”长獠犀道:“这样帝王猛犸便无法成为联盟翘楚。”
真猛犸象松手,又道:“为避免屈打成招之嫌,你现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天下英雄分说明白。”长獠犀望向巨犀,面露犹豫之色。真猛犸象怒喝道:“你已招认,还想翻供不成?”长獠犀发足快跑,忍着剧痛跳到台下,道:“我认输,不再和你打了。”真猛犸象道:“让你走不了。”丹田气升,象牙塔出,立时狂风大起,飞沙走石。群雄当即后退数丈。长獠犀却无处遁形,被一股强劲的疾风吹到台上,真猛犸象扼住它脖子,道:“你不说我掐死你。”帝王猛犸看罢微微吃惊,心道小师弟出神初级的品阶,固然和自己三年前一样,但若真实对攻,恐怕尚且优胜一筹。
巨犀喝道:“真猛犸象,我徒弟已然认输,你为何苦苦相逼?”真猛犸象道:“我只是想问清当年的事实。”巨犀道:“有什么可问的?再不放开它,休怪我不客气。”
长颈鹿忽道:“真猛犸象固是不该这样逼问,但此事关系重大,如果处理不慎,会教肉食联盟笑话,更何况我们每一个都有责任让真相浮出水面。还望副盟主三思。”巨犀一时语塞。长颈鹿续道:“真猛犸象,你让它把真相说出来,不可再动手打它。”
真猛犸象抱拳道:“弟子谨记,多谢前辈仗义执言。”对长獠犀道:“再问你一事,当日你和我大师兄一起给白象的灵位叩首,为何它的香会灭?你莫说是白象显灵,现在已是黑铁时代,魔法不复,神明不存。”
长獠犀沉吟良久,实在难以圆谎,只好实话实说,道:“我们在香的中间掺了石灰,烧到一半的时候,自然灭了。”真猛犸象问道:“你们心里没鬼,为什么做手脚?”长獠犀道:“就像我刚刚说的,将砂矿兽的死,彻底嫁祸给帝王猛犸,然后我继续蝉联联盟翘楚。”
真猛犸象道:“还有呢?”长獠犀道:“就这些。”真猛犸象道:“不对,你为了翘楚之位,不惜杀死自己的师弟,如果没有得到师门的允许,你怎敢如此妄为?我看是你师父存心不良,想借此机会打压猛犸宗。”
群兽哗然。副巨犀跳到台上,叱道:“小子,你乱放什么狗屁?”真猛犸象道:“我说错了么?砂犷兽本是你的弟子,被长獠犀杀害,你为何连问都不问?我师兄杀害同盟,就被逐出师门,险些死在你们手里,长獠犀怎么还好端端站着?”副巨犀道:“此事是长獠犀一手策划,今日才真相大白,我之前不知。”真猛犸象哼道:“点香磕头的方法是你向盟主提议的,如果没有事先串通,长獠犀怎会有时间在香上动手脚?”副巨犀立时哑口无言。真猛犸象又道:“怎么,理屈词穷了?各位同道,此事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因为犀门的挑拨,大师兄与先父产生误会,以致被逐出师门。今日真相大白,帝王猛犸当重归师门,做我联盟弟子。”
副巨犀道:“小子,此事应由盟主决定,盟主不在还有副盟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真猛犸象道:“答应我的请求便罢,如若不然,我们只能用拳头讲话。”副巨犀道:“我的武品想必你已经知道,嘿嘿,就算有十个真猛犸象,也未必打得过我。”
草原猛犸象同三师弟走上台,道:“倘若师叔你不是来争夺盟主,而是因其它事情与敝师弟相争,我们弟兄只能同进同退。”副巨犀一看它们的身形步法,武品便猜个大概,冷笑道:“你们三个一齐上罢,否则外间会说我欺负小辈。”
草原猛犸象功夫最深,先打头阵,一掌平平推出。副巨犀道:“这招成什么话,使出你的绝技!”草原猛犸象不语,见对方掌风袭至,一击便走。它心思细密,深知长獠犀所以败得这么惨,乃轻敌冒进之故,若己方三兽上来便用象牙塔阵,固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可一旦一击不成,副巨犀修为远厚,定有极厉害的后手,当下只轻轻试探,南方、真猛犸象从后方攻上,也不敢逼得太紧。
副巨犀见它们花招太多,愈斗愈不耐烦,竖起食指中指,朝南方猛犸象点去。南方猛犸象使出长鼻环玉功的“戳”字诀,运劲狠戳,却不想对方指尖力道之大,可裂石碎玉,一碰之下,鼻头痛不可当。副巨犀一掌“霄汉排云”乘胜追击,南方猛犸象还了一记“奔流入海”,身子跌跌撞撞,险些摔倒台下。副巨犀也感觉微微后仰,当即使了个“千斤坠”稳住脚下,道:“古剑齿象到底是教给你一身功夫。”
四兽翻翻滚滚斗了十余合,真猛犸象最先支撑不住,轰出一掌象牙塔功夫。副巨犀见一道道真气犹如飞舞的蛟龙,壮丽磅礴,势若雷鸣,心道:“终于来了。”使出灵犀八法,双臂如长缨一般,缚住往来真气,向后猛甩,这招威力无铸的象牙之塔,竟转而攻击草原、南方二猛犸。
真猛犸象叫道:“当心!不要让几股真气合到一处。”草原猛犸象一拳“冰天雪地”,登时地砖覆盖上一层冰霜,冻得硬逾钢铁。南方猛犸象用长獠掀起冰砖,撞到龙行真气上,登时冰屑四溅,碎石纷飞,草原猛犸象看得准确,一指一点,十几颗冰粒雨点一般砸向副巨犀。副巨犀挥舞双臂,将冰粒剥落,但还是有两颗打中肩膀,它原本皮糙肉厚,不怕碎石,但这一击却深入骨肉,打得隐隐生疼,心中暗自佩服它的内功修为。
堪堪激战两三百招,副巨犀毕竟等级高出它们甚多,时日一久,即占上风。草原猛犸象见颓势难回,向二位师弟使个眼色,二象会意,一齐施展象牙塔阵。副巨犀见三兽不仅出手功力雄浑,而且招式巧妙,令敌人闪无可闪、避无可避,不禁赞道:“好俊的武功。”当下施展始王三绝最后一招“心有灵犀”,两股真气相撞,擂台再难支撑,“轰隆”一声塌陷下去,群雄骇然,退避三舍,只余四兽仍站在摇摇欲坠的支撑木上比拼。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双方头上均已冒出白报。不同的是,三猛犸的面孔完全被白气笼罩,副巨犀头顶却是笔直一条白烟向上升,内功修为低昂立判,倘使它此刻以一敌二,早已胜利。帝王猛犸道:“玉儿,你去帮帮它们。”玉象道:“好。”站在三猛犸身后,气运周身,一股清气徐徐从掌中吐出,吹到真猛犸象背上,真猛犸象身子一震,将这股气传给前面二位师兄。副巨犀突觉草原、南方二猛犸掌力暴增,难以抵受,想要卸掉这股力量,不料腰间一转,撑木断裂,它脚下不稳,仰天摔倒。
玉象嫣然浅笑,对这一掌甚觉满意。巨犀见状道:“确是敝师弟输了,但长鼻门以多欺少,又有玉象暗中施袭,胜负做不得真。”草原猛犸象道:“师伯,我等无意争夺盟主之位,只是副巨犀师叔与我师弟起了争端,这才出手相救。”
长颈鹿忽道:“巨犀,我看你还是将帝王猛犸收作联盟弟子为好,不然两大门派多有争执,于驱散食肉一族的大业,是没有好处的。”巨犀道:“鹿老前辈请见谅,非是我不收它,只是逐帝王猛犸出去,乃联盟所做的重大决定,即使要改,也得挑选吉日良辰,禀告天地神明才是。”长颈鹿道:“此事究竟是谁的错老夫已不愿追究,只是刚刚长獠犀已分说明白,帝王猛犸确实是被冤枉的,你们的决策出现了错误,理应立刻改正。更何况神明一说,已经是旧时代的事情了。”
玉象轻声道:“帝王哥哥我懂了,你师弟所以请老鹿来,是想给巨犀施压,重收你入门。你只有成为联盟弟子,才有资格参与比武。”帝王猛犸道:“我也明白,只是不懂……”玉象又道:“你不懂老鹿与猛犸宗素无往来,为何会突然鼎力相助。”帝王猛犸点头道:“不错。”玉象续道:“你师弟最大的本领是发现对方的弱点。脊棱象谦卑得紧,一点也不自大,试问怎会连你师弟这么简单的韬晦之计也看不出?它的弱点是过于心急,急于练成麒麟脚和象牙塔,以致变生肘腋而不察,任由真猛犸象一步步壮大起来。同样,这老鹿一定也有弱点被你师弟察觉,投其所好也好,威逼胁迫也罢,总之才能令它如此。”
帝王猛犸看着废墟旁的三位师弟,突然感觉更加陌生。自长毛象死后,这种陌生的感觉便一直如幽灵般徘徊,到今天愈发强烈了。
巨犀道:“既然鹿老前辈为它求情,我可以收它入盟,不过它必须在比武场上打败我。赢了我,不但可以重归联盟,盟主之位也是它的;若赢不了,鹿前辈不要说我没给它机会。”长颈鹿甫欲张口,帝王猛犸忽道:“鹿老前辈今日多番襄助,晚辈感激在心。之后的事情,就交由晚辈去处理,我若战胜不了巨犀,终生不再是食草联盟弟子。”
巨犀道:“帝王猛犸果然有翘楚风范。”当下命弟子将废墟清走,留出一块空地。其实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满月正在空中闪耀,天狼大火二辰熠熠生光,余下众星却暗淡无比。巨犀缓缓上前道:“在下武品入化特级。各路英雄,如果有认为武功在我和帝王猛犸之上的,请站出来一同比试;倘若没有,现在便是最后一战。”在场除了帝王猛犸、巨犀和副巨犀外,哪里还有入化高手?群雄经此一问,自是远远退后,谁也不敢上前。
帝王猛犸站在空地左首,报出入化终级的武品。巨犀一愣,沉吟道:“我没有听错罢?”帝王猛犸重报一遍,道:“你没有听错,请出手。”长獠犀奋力抛来一刀,夜幕下闪闪发光,道:“师父,用这个!”正是日光刀。帝王猛犸道:“那天夜里在巫山上,还是教你们抢到宝刀。”巨犀接在手中,挺而疾刺,狞笑一声:“我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此话暗示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帝王猛犸听得清楚,见刀身刺来,只好侧身避过。
忽听真猛犸象大喊:“大师兄接棍。”帝王猛犸抬头,见一棍携风而至,黑中透亮,是天玄棍,当下抄在手里,横于胸前。巨犀一刀刺到棍子身上,便扎不动了,连忙换招,二兽拆招如爆豆,乒乒乓乓,刀棍相碰之声极快极密,片刻间拆了二十余招。蓦地,巨犀抬刀猛砍,帝王猛犸若是硬接,天玄棍非断不可,当下前进三步缩短距离,真气运到右臂上横棍直击,打在刀柄上,只听嗡的一声,二兽均感手臂发麻,各自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