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齿象杏眼大睁,道:“我?”脊棱象道:“你娘不是它的对手。”乳齿象还未开口,古乳齿象劈头问道:“掌门师兄,你觉得我女儿胜得了出神高手么?”脊棱象反问:“那师妹有把握取胜?”古乳齿象性情泼辣,讲话从不留余地,但对女儿却是真情,道:“至少比我女儿有把握。掌门师兄,你自己输了阵,就想拿我女儿充数么?”
副巨犀笑道:“师妹尽管放心,帝王猛犸不敢打你的宝贝女儿。”帝王猛犸和乳齿象曾经的关系,整个食草联盟尽皆知晓,是言一出,联盟军中不时传来哄笑之声。古乳齿象怒道:“亏你是武林中的成名高手,竟说出这种话来,简直不知羞耻为何物。”副巨犀讪笑一声,不在话下。巨犀道:“师妹,这是食草联盟最后一战,我们要不择手段。”
玉象羞愤交加,心道:“脊棱象好歹毒,帝王哥哥亏欠旧爱,怎会用心比武?”拔剑上前,娇喝一声,道:“我来替……”细齿巨熊道:“玉儿回来,今日正好当着整个兽族英雄的面,告诉它们,帝王猛犸究竟会站在哪一方。这对它日后大有好处。”
乳齿象是彻头彻尾的素食者,唯上是从,否则帝王猛犸武功全失之时,也不会违心相弃,今师父有命,母亲也因副盟主之言而默许,又怎敢不听;而且近来大批肉食者出现在食草联盟中,令它方寸大乱,浑浑噩噩,此时犹如提线木偶,被轻易操纵。
帝王猛犸见乳齿象出阵,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将盾、棍放在地上,只报了品阶。乳齿象也轻声说出精强特级的武品。帝王猛犸想起当年与师妹比武,自己仅具高强初级之功,偶一疏神便差点落败。今时武功愈强,当初那种蜜里调油的甜、肝肠寸断的痛,变得愈发遥远模糊,再也找不回来了。曾经爱得海誓山盟、此情不渝,一旦缘分尽了,发现不过是一场空,惨笑过后,一切随风而逝。正如玉面灵猿所说,除了时间,什么也流传不下去,而时间,也在弗界的宇宙中不断分叉,无情地划出一世又一世,千年又千年,细若游丝的缘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隔阂?
乳齿象面色沉郁,上前一拳,帝王猛犸不闪不避,任由它打。乳齿象怨道:“帝王猛犸,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么?”帝王猛犸道:“师妹,你我缘分已尽,帝王猛犸不敢奢求原谅,这样做我心里会好受些。”乳齿象长鼻连戳数下,帝王猛犸仍不还手。脊棱象抛出一柄铁剑,道:“用这个!”
乳齿象犹豫片刻,举剑便刺,道:“帝王猛犸,你再不出手,枉送性命。”帝王猛犸依旧像一尊塑像,纹丝不动。乳齿象刺到它身上,竟尔刺不下去。脊棱象见状,道:“是金刚不坏神功。”毁灭刃齿虎道:“正是,你们象族武功的精华,却在我们手中。尔等身为象族的不肖子孙,实在丢莫湖兽、始祖象的脸。”
脊棱象听它话中辱及先贤,将日光刀塞到乳齿象手中,道:“我就不信,血肉之躯能挡得住神兵。”乳齿象几乎要哭出来,双手捧着宝刀,不住发颤,耳听得脊棱象喊道:“砍它,快砍死它!”长毛象怫然道:“脊棱师兄,你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脊棱象道:“长毛师兄,你莫不是怕伤到你曾经的好徒弟罢?你别忘了,它现在是食肉者,是我们的死敌。”
真猛犸象怒不可遏,挣开二位师兄的阻拦,上前道:“当今兽族,哪个背后不吃肉,哪个背后无肉吃?象宗掌门,才是真真儿的肉食者。”食草联盟中一阵骚动。巨足驼眉头蹙起,道:“这孩子太过冲动,讲话不分场合。”长毛象喝道:“真猛犸象,赶快住口!”草原、南方猛犸象将它拽回,真猛犸象口中仍道:“大师兄,你还手啊,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谁?”脊棱象忙道:“乳齿象,你还愣着作甚,快!”真猛犸象喊道:“大师姐,脊棱象吃肉不是你亲眼所见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出来?”
乳齿象脑海中一片混乱,昔日与帝王猛犸共度的时光、帝王猛犸被逐出联盟的惨状、脊棱象偷吃鱼肉的场景,各种芜杂的记忆纷至沓来,不住回旋,直到承受不住,尖叫一声,一刀朝帝王猛犸头颅砍去。
帝王猛犸闭目等死。只听“铮”的一响,金属相撞,睁眼一瞧,原来是玉象持月影剑相救。玉象喝道:“世上竟有这等厚颜无耻之兽,明知对方不还手,还要下杀招么?”它剑上使了巧劲,乳齿象宝刀脱手,险些儿跌倒,帝王猛犸要去搀扶,被它挣脱了。
脊棱象哈哈笑道:“食肉盟主,擂台规矩,双方比武,不管生死相搏,还是点到即止,都与第三方无关。如今玉象破了规矩,那此局胜负,当如何算?”毁灭刃齿虎道:“江湖比武,自是谁的武功高,谁就是强者,哪里有这些规矩?”脊棱象道:“食肉盟主,你说,帝王猛犸和乳齿象谁的武功高呢?”毁灭刃齿虎道:“自是帝王猛犸。”脊棱象又道:“既然帝王猛犸武功较高,何以差点做了刀下之鬼?”毁灭刃齿虎道:“你看不出么,它故意相让。”
巨犀厉声道:“混账,赢便是赢,输便是输,何来相让一说?岂不是每一个输阵者都有理由开脱?”毁灭刃齿虎一时语塞。
细齿巨熊道:“这一局,你们胜了。”帝王猛犸点头认输。巨犀续道:“熊先生果然大气。七局之中,我方长毛象、副巨犀、古剑齿象和乳齿象四位得胜,就请贵盟遵守先前的约定。”细齿巨熊道:“我可曾与你们立约?”巨犀道:“巨熊先生自然没有立约,是贵盟主立的,若是输了,要杀要剐,皆由我定。”细齿巨熊闻言,冷笑不语。
巨犀奇道:“先生何意,请明示。”毁灭刃齿虎道:“我是入化初级的武品,熊先生是入化中级,我这盟主之位,可坐得稳当?”巨犀一怔,道:“难道熊先生,才是盟主么?”细齿巨熊道:“不错,本座细齿巨熊,食肉联盟真正的盟主,刃齿虎只是本座副手。”巨足驼道:“你就是细齿巨熊?二十多年前听闻先生早逝,我深感惋惜,没想到你尚在世间。”细齿巨熊道:“有劳挂念。巨足盟主,比武我们输了,但本座从未承诺尔等什么,尔等大可就此离去,凯旋而归。至于副盟主方面,哼哼,它私立约定,置联盟的安危于不顾,本座自会处罚。请罢。”
巨犀勃然怒道:“看来熊先生是在消遣我们了。”细齿巨熊道:“那又如何。驼犀二位盟主,肉食者鄙四字,可不是白叫的。”猛一扬手,总坛中近千名虎狼甲士鱼贯而出,面目狰狞。帝王猛犸暗自诧异,没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细齿巨熊居然是盟主,更没想到平日里温厚慈祥的长者,现竟目露凶光,令人不敢直视,弹指间调动大军,视整个食草联盟如无物。
毁灭刃齿虎道:“哪一位不服,大可站出来,再比一局。”巨足驼面不改色,道:“贵盟两位盟主俱是上等人才,我们料事不周,无颜再留在此地,告辞。”细齿巨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巨足盟主果然是当世高人。”巨足驼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食草联盟总有后起之秀,它们会一代一代视食肉族为死敌,锲而不舍。”细齿巨熊道:“食肉联盟静候。请!”
巨足驼抬头,见褐色的太阳在天空中发出黑色的光,嗅到一个黑暗时代的气息,目光却愈加坚定,长袖一甩,率领大军离开。巨犀副巨犀面露愠色,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紧跟上去;长毛象携众弟子走在队伍右侧,打算在离开大荒之地后,便向巨足驼请辞回山;脊棱象面色如常,只不过细细看去,能看出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众掌门来时心思各异,走时亦大不同。
帝王猛犸望着食草大军逐渐撤退,就好像看着渐行渐远的过去,终于明白,这些东西再也难以挽回,长叹一声,对玉象道:“玉儿,对不起,我今日输阵……”玉象按住它的嘴,道:“帝王哥哥,你今日已和乳齿象把话说明,对我来说,就够了。”
细齿巨熊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帝王小友,现在和将来是能够把握的。”帝王猛犸道:“在下明白。”细齿巨熊摇头道:“你不明白,从黄金时代,到白银时代,再到青铜时代,兽族一路堕落,日后还会继续堕落,这是必然的。本身是吃草的动物,如今吃了肉,这比任何时代都要恶劣。具体说来,脊棱象、巨犀便是肉食者。食草联盟中,真正有慧力的素食者,只有你师父和巨足驼,我向来佩服。只是肉食者们不会容忍它们的存在。”
帝王猛犸大呼:“言下之意,巨犀和脊棱象要联手害我师父?”细齿巨熊道:“你小师弟刚刚喊的什么来着,脊棱象怎能放过猛犸宗?”帝王猛犸想起自己被逐出师门那天,脊棱象曾来商议并派之事,被师父拒绝。自当日起,脊棱象祸心显露,之前一定蛰伏筹划甚久,不施手则已,如今一旦出手,定是极厉害的杀招,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道:“前辈,我要去救师父。”
细齿巨熊道:“玉象陪你同往,带上月影剑和白银盾。”
联盟大军出了祁连山,离开大荒之地后,长毛象带领三位弟子朝华北方向而去。是夜无星无月,夏日的夜晚少有这种幽暗阴森之象,不远处的林中隐隐闪着绿光,不知是萤火虫还是食肉兽类的眼睛。长毛象道:“夜黑风高,凶险之地,徒弟们夜里要警醒些。”草原猛犸象道:“师父且安心休息,我们兄弟三个轮班守夜。”
长毛象点头,闭目养神。过不多时,一声象鸣传来:“长毛师兄,长毛师兄!”南方猛犸象低声道:“师父,是脊棱象。”长毛象道:“莫慌。”真猛犸象道:“就是,瞧它耍什么花样。”
脊棱象看见师徒四象,上前道:“长毛师兄,别来无恙?”长毛象道:“托师兄之福,好得很。”脊棱象道:“师兄,依小弟看来,你不好,你很不好。”长毛象哈哈一笑,道:“不错,脊棱师兄你已尝到肉欲的快乐,对素食者的生活,自然不屑。”脊棱象道:“师兄,那是因为做一个素食者,太难了,尤其是在这万恶的青铜时代。”长毛象见它毫不掩饰,亲口承认非素食者,心中明白,这番话说完,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心里的戒备又深一层。
脊棱象又道:“素食者真的无欲无求吗?在我看来,不过是压抑自己的感觉罢了,我不想像你们活的那样虚伪。”长毛象道:“师兄此言差矣。我们并非压抑自己,而是各从其愿。愿者从心,欲壑难填,欲是你的心魔,素食者抵制无节制的欲望,为什么你不听一听内心最本真、最朴素的想法?”脊棱象冷笑道:“是么,帝王猛犸被你逐出师门的时候,我可没看见你淌过一滴泪。一众弟子都想以死相拼,你却懦弱妥协,还有今日与爱徒相见,你却古井无波。连最基本的情感都没有,还谈什么各从其愿?”长毛象一怔,道:“师兄当日,可是力劝我向犀族妥协,逐我弟子出山。”脊棱象道:“我当时羽翼未丰,自然装成素食者,但我心里简直开始鄙视你,如此大辱竟淡然处之,顺而受之,试问你有何资格做一派掌门?”长毛象哼道:“掌门,你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了。”
脊棱象道:“不错,我前来是为并派一事,现在就要选出长鼻门的掌门。”长毛象道:“难道师兄对掌门之位,已是十拿九稳了?”脊棱象高声道:“不错。今日就请长毛师兄交出猛犸宗掌门之位,接受我新掌门统率。”
长毛象道:“这便是无节制的欲望,你已入魔道,命不久矣。”脊棱象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魔?在青铜时代,你不向上爬,就会被吞噬,你不吃肉,就会被当肉吃。长毛师兄,那种皆从所愿的日子,谁都想过,但那是金黄的画饼,掉到了长满青苔的污泥中。你们口口声声素食者慧,实际上是一种自我沉浸的幻想,甚至虚假的伪善。我只想成为自己,不被那一套假慈悲的虚伪教条所累,成为秦岭虎所说的榆木脑袋,活的没有力量,困在萎缩的皮囊里。”
真猛犸象一字一句听在耳中,极为震撼,虽然明知很是不对,但却找不到任何拒绝接受的理由。
长毛象淡淡地道:“脊棱象,你若真想做自己,就老老实实吃素,你没有长吃肉的牙口,这样扭曲自己,才是被虚伪所累。”脊棱象道:“既然长毛师兄执迷不悟,小弟只有得罪了。”长毛象道:“日前与恐猫交手,你示敌以弱,故意输阵,乃教我放下戒心。你到底隐藏了何等非凡本领,今日可否教我一饱眼福?”
脊棱象道:“长毛师兄果然洞若观火,不过非凡本领没有,帮手倒有一位。”长毛象蹙眉道:“一位,不应该是乳齿象和古剑齿象两位么?”脊棱象笑道:“师兄虽有大慧,计谋上却差得很远,食肉之事,怎会教它们知道?南非祖狮,你出来罢!”
林中传来一声狮吼,草原、南方、真猛犸象脊背一凉,见那幽绿的光亮靠近,来者正是南非祖狮。南非祖狮道:“百闻不如一见,堂堂猛犸宗掌门,竟是这般迂腐不堪。”长毛象不悦道:“听闻足下来自大荒之外的非洲古陆,难怪满口番邦见解。道不同不相与谋。素食者也好,肉食者也好,脊棱象,你想夺掌门,就凭本领讲话。”
脊棱象用獠牙直直刺去,南非祖狮拦道:“且慢。猛犸宗掌门,当今之世,武品出神高级者有三,秦岭虎、足下以及老夫。秦岭虎年纪尚轻,功力尚浅,不足道也。今日得见足下,吾心甚慰,老夫有意单对单一较高低。”长毛象心道:“即便胜了南非祖狮,定会与脊棱象再有恶战。与其这样,不如同时缠住它们,教三个弟子逃命去也。”道:“两个一起上,岂不痛快?”南非祖狮道:“足下赢了我,象宗掌门自会上阵。”话音未落,露出利齿,掌风扑面而至。
象族最厉害武功是金刚不坏神功与“象牙之塔”,长毛象无缘修炼,所学之最当属麒麟脚法,成就虽然有限,但远在修时尚浅的帝王猛犸之上。南非祖狮见它一脚横踢,来势极快,不敢硬接,闪到一旁。长毛象的麒麟脚练至第八层,比起帝王猛犸的摧枯拉朽,它的脚法更注重收放自如,对手闪开后登时变招,横踢化为下劈。南非祖狮连连后退,长毛象一脚向下直插,攻其下盘,南非祖狮再退几步,靠到一棵大树。长毛象双拳攥紧,醋钵一样大小的拳头夹着极寒的真气呼啸而至。南非祖狮惊呼一声:“是冰雪拳法!”前进两步,双手一抹,使出“星月迷魂掌”硬接下来。长毛象认得此招“扪参历井”,心中佩服不已。原来,冰雪拳法旨在逼对手不住后退,越是后退,自己便越有余裕加强掌力,然而南非祖狮却向前走,固是更加吃紧,自己这招的威力却也发挥不出了。
二掌相碰,南非祖狮“砰”地一声撞到树上,摸摸树干,觉得树干内部隐隐透出冷气,再过得几天定会萎缩枯败,心下骇然:“武术无高下,功力有深浅。冰雪拳法虽不咋地,在它手中竟一强至斯。”
脊棱象见它难以取胜,大喝一声:“我来帮你。”飞身加入战局,长毛象登处劣势。南方猛犸象看到此处,不由忧心忡忡,道:“二师兄,你说师父此次是吉是凶?”草原猛犸象道:“那南非祖狮与我兄弟有过照面,它内功精纯、掌法深湛,正是师父的敌手,再加上一个脊棱象,恐怕师父……凶多吉少。”真猛犸象摇头道:“要是大师兄还在的话,它一定对付得了脊棱象。爹啊,你为何要赶走大师兄?”
南非祖狮化掌为爪,向长毛象肋下一掏,长毛象侧身闪开,破绽正好暴露给脊棱象。脊棱象似是等着这个时机,长鼻一甩,立时打在长毛象下腹。长毛象吃痛,这一痛连头脑也清醒了,道:“青狮飘渺功配合长鼻环玉功,竟有这等威力,你们一定练习很久了罢?”脊棱象道:“长毛师兄可曾听过狮象搏龙腿?”长毛象思忖道:“狮象搏龙腿?此功威力之大,连入化高手也难以抵挡。看来你们挖空心思,不仅要对付我,你们的目标是盟主!”脊棱象冷笑道:“不错,这小小的长鼻门掌门之位,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长毛象道:“可惜你们的腿法没练到家,不能像始祖象和原始狮那样,击败巨猿这种绝世高手。虽然南非祖狮的修为不在原始狮之下,但狮族武艺发展至今,比巨猿时代强出甚多,你又了解多少?脊棱象更是不堪一击,你对我象族武艺所知甚少,无法与狮族众多功夫相配合,达到最高的境界。”
长毛象一番言论,倒是颇有见地,直接指出了祖狮与脊棱象的要害,二兽竟无话可说。长毛象又道:“恐狼当年来我山门大闹,逼我弟子交出麒麟脚法秘要,相信是受二位指使,助你们修炼狮象搏龙腿。”
猛犸三秀听得目瞪口呆,没料到脊棱象在提出并派之前,已经在处心积虑颠覆猛犸宗。南非祖狮道:“猛犸宗掌门果然大有慧力,只是你今天才想到,未免太迟了。”使一招“敲山震虎”击打长毛象肋下,脊棱象使出“戳”字诀,獠牙指向对方后心。长毛象见前后夹攻,配合极为得当,当下静候片刻,而后跃上半空,象狮二兽连忙变招,以免伤及帮手。长毛象看准南非祖狮头顶要害,一脚猛踩下去,南非祖狮武功最强,若是一鼓作气击败它,脊棱象便容易应付;而且南非祖狮令曾帝王猛犸武艺全失,长毛象有心报仇,这一脚用足十成力量。南非祖狮身形小它甚多,挨上一脚必死无疑,只好前窜;脊棱象也不敢硬接,闪将开去。长毛象踏足地面,只震得大地不住颤动,南、脊二兽相顾骇然,忌惮之心又深一层。
长毛象甫一落地,见脊棱象长鼻甩至,知是虚招,南非祖狮必有后手,当下抬腿后踢,正中祖狮肩头。原来,脊棱象武功有限,教长毛象抓得破绽。南非祖狮气得不行,取下腰间的回日鞭,轻轻一抖,长鞭如巨蟒夺食般疾飞出去。长毛象见这鞭子中绞入百炼钢丝,分量想必不轻,施展起来方有如斯威力,当即展开白象神掌,避开长鞭,想方设法与它近身相搏。脊棱象难以插手,只能在周遭游斗,十余招后,骂道:“你这臭狮子,收起鞭子,用腿法!”
南非祖狮怒道:“你的腿法实在太差,滚到一边去!”脊棱象一时语塞,只气得七窍生烟,见长毛象一招“白虹贯日”扑面而来,想也未想,也打出一招“白虹贯日”,此招属于白象神掌,二兽自学艺以来,拆解得惯熟。二掌相碰,脊棱象自是不敌,口吐鲜血,南非祖狮乘隙抢攻,使出伏龙胜象的神力,在长毛象心口连踢十余脚,见对方出掌回击,不敢有失,后翻了七八个筋斗才停步,再看长毛象已倒在血泊中,朗声道:“脊棱象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搏龙腿法。”
草原、南方、真猛犸象只吓得魂飞天外,扑上前抱住长毛象,却见师父已气若游丝,皆流下泪来。脊棱象余怒未消,道:“真正的搏龙腿法?那为何不见你取它性命?”南非祖狮道:“我狮族自古的规矩,不杀象族。你大可亲自动手,顺便宰了那三个小的,永绝后患。”
真猛犸象连声唤父,不闻回应,听到这句话,大喝一声:“你们想杀我,就来罢!我猛犸宗弟子,绝不低头!”脊棱象道:“你放心,你与我徒儿纳玛象有婚约,我不会动你们一根汗毛。”草原猛犸象站起身子,冷冷地道:“我们是你合并猛犸宗的证据,若是死了,世人会说你灭掉猛犸宗,而非合并,那你依旧是象宗掌门,而非长鼻门掌门。”
脊棱象道:“随你怎么想。你们以后就是长鼻门弟子,不得以猛犸宗自居。还有,限你们今夜葬下长毛象,天亮后与我象宗大部回到华北平原的山庄中去。”南方猛犸象泣道:“我师父还没死呢。”脊棱象狞笑道:“那我便送它归西。”
一掌重击。南方猛犸象双目含泪,獠牙挺刺,真猛犸象出掌相抵,草原猛犸象绕到它背后,展开冰雪拳法向下猛砸。脊棱象见其气势,不由惊叹:“真是一夫拼命,万夫莫当。”当下气运周身,拨开象牙,奋力逼退三兽,对奄奄一息的长毛象道:“长毛师兄,你莫怪我。”
长毛象突然睁开眼睛,挣扎着站起来,以永不屈服的姿态迎接生命中最后一次交战。脊棱象看着它仿佛烈焰的明亮双眸,竟有些胆怯。南非祖狮道:“长毛象已无还击之力,你还愣着作甚么?”
真猛犸象飞身拦在长毛象面前,吼道:“要杀先杀我!”长毛象低声道:“快走,不、不要白受牵连。”真猛犸象听父亲说话气息涣散,五脏六腑皆受重创,心里又是一痛,当下死死抱住长毛象。脊棱象不愿伤之,按住肩头想将它推开,没想到连连发力,真猛犸象却纹丝不动,不由怒道:“那就送你们父子一起走。”真猛犸象双目紧闭,听得背后掌声有异,回头看,一兽手持白银盾,股股龙形真气从旁随之,将脊棱象打得连连后退,正是帝王猛犸,泪水再也忍将不住,失声道:“大师兄!”
帝王猛犸道:“别怕有我在。”南非祖狮踱步上前,道:“帝王猛犸,当初在大荒昆仑,老夫念你有伤,放你生路。今日你又坏我大事,非教训你不可。”帝王猛犸怒道:“还说什么教训不教训,你伤我师父,此仇不共戴天。”南非祖狮冷笑道:“你想报仇么,老夫随时恭候。”
帝王猛犸拉开架势,忽觉身后寒气阵阵,是玉象拔剑相助。南非祖狮眼前亮光一闪,还道是黑夜里的闪电,定睛一看,一位美貌少女站在帝王猛犸前面,道:“我雪豹姐姐的命,今日你也得偿还!”南非祖狮道:“倒要看看你的月影剑,如何破我的回日鞭。”
帝王猛犸道:“三位师弟给师父疗伤,这里交给我们。”草原猛犸象忽道:“大师兄且慢,师父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