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剑阁峥嵘而崔嵬,长剑门所在之处也是山岭巍然,似乎唯有那些悬崖峭壁才能磨炼剑客的意志,让他们只一心专注于手中之剑。
看着一眼深入云霄的高山,云大小姐只觉得头昏眼花。如果从正门进入长剑门,是有一条平缓的路途可以选择的,毕竟这里虽然显得清高些,到底不是个隐世的门派,总要照顾到来客的身体情况。
奈何他们这次算是偷偷潜入,蒋穆凡特意挑选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说是他偶然之间发现的,应该没什么人把守。
云臻臻不抱什么希望的和他们商量:“你看他们既然敢找个由头让我们上钩,一定会想个万全之策的,从哪里进去还不是一样的。蒋少侠大病初愈,许是也禁不起这般折腾。”
墨岚渊牵住她的手,止住了她:“好了,客随主便,我们听蒋穆凡的便是。大不了哪里有天堑的话到时我用轻功带你一段。”
这整座山对我来说都是险途。她弱弱地说:“那我能不能不去了啊,我就在山脚下等你们的消息行吗?”
眼见得墨楼主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说:“怎么,你就这么怕登高吗,还是怕遇见什么不想遇见的人?”
“不是,我真的不喜欢登高,但是既然参与进来,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自会克服那些不适的,墨大哥我们走吧。”云臻臻瞧了瞧他的脸色,迅速地改变了说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喜爬山是真的,不想去面对复杂棘手的局面也是真的,但是她与墨岚渊之间的信任程度还不够,她不能在他任何一次的试探中失败。她若是想和墨岚渊在一起,注定要比普通女孩子艰巨得多。
蒋穆凡未曾察觉这对情侣的微妙关系,他只是带着几个人不断地前行。很快地,在他的带领下众人就抵达了一个小亭子,应该是平日里弟子们一个歇脚的地方。
云臻臻气息紊乱地勉强跟上了他们,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除了去落雪山,什么名山大川也休想让她再走上一步。
墨岚渊饶有兴致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臻臻你这体力真是不行啊,我还用轻功带了你那么久,你怎么还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云臻臻心说但凡我能用心法,还用得着这么累死累活的一步一步爬山。但她毕竟不能说,只好埋怨道:“墨大哥,你就别嘲笑我了。对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啊,这山上现在看起来安静地有些过头。”
墨岚渊扶着她,向着长剑门主峰的方向看了看。他们刚才在山脚下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肃穆又人潮涌动的氛围。
听说这次请的是南海济慈寺的方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而江湖上和长剑门有些交情的门派也都派了代表前来。一时之间,长剑门倒是沾染上不少凡尘之气。
今日因为说是要为蒋穆凡立冢、超度,长剑门除了闭关的和云游在外无法及时返回的弟子和长老,悉数聚集在主峰大殿前,接待来客,等待仪式开始。
墨岚渊向来觉得人死如灯灭,蒋穆凡如果没有遇到他们就真的会悲惨地离开这世间,除了冤屈和愤怒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他们这一套假惺惺的程式还有什么用呢,这不过是活着的人自己图个心安罢了。
蒋穆凡异常地冷静,他从进了这山门,就冷清的像是山顶终年不化的雪。他对墨岚渊恭敬地说:“墨楼主,在下知道大殿附近有一处密道,我们可以通过那里抵达大殿上阁楼,方便观察形势。”
他毕竟是长剑首徒,对这里的地形和机关分布了解的更透彻些,墨岚渊自然是没有意见。经过短暂的休整后,他们不多时就沿着那条密道抵达了大殿的阁楼。幸运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弟子不够,阁楼外边竟然同样没有人看守。
蒋穆凡解释说,长剑门的人自由懒散惯了,主峰的大殿平日里也不怎么使用,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招收新弟子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有机密的事情也不会在那里谈,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看管的必要。
这么说来倒是解释得通,不过云臻臻始终有一种怪异的感受,她又怕是自己太过敏感,就有些迟疑地问墨岚渊:“墨大哥,你不觉得有些顺利的过了头?”
“没关系,”墨岚渊倒是丝毫不担心,“我们早就知道是个请君入瓮的把戏不是吗,我到要看看这位门主所图为何。”
他们抵达阁楼的时候,大殿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灵堂布置的很用心,方丈也已经带着几个弟子坐在了诵经的位置上,那中间停留着上好的空棺木,棺材的盖子极其厚重。
姚素问拍了拍蒋穆凡小声问:“我说,你还好吧。”
蒋穆凡毫无生气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嗯,姚兄不必担心,在下早有心理准备。不是你说的,这是难得的体验吗。”
姚素问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就默默地退到一边,看这位大侠盯着自己的牌位发呆。这不会把蛊毒去了,还得帮他去除心病吧。
尘霄今日一身缟素的站在大殿的一角,神情悲悯又冷清,瞧着越发像是将要飞升的仙人,谁能想到他面具下的阴暗卑劣。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扬起一抹轻笑,像是在迎接故人,又像是等到了不知何时降临的宿命。
他开口道:“你们来了,恭候多时。”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那时他也未曾有访客近前,惹得几人还以为是在说他们,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去的时候,一个身影闲庭信步般的来到他面前,用带着些惋惜的声音说:“真是可惜了,你一个长剑门主,好好做个世外仙人不好吗,非要做个乱臣贼子。”
云臻臻像是和尘霄一样有一种就这样吧的心态,接受了墨岚渊和姚素问略带打量的目光。来人一身华服,王子皇孙的做派,正是金陵城里见过的那个身份成谜的玉言。
尘霄傲然而立,淡然地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不过是为了些故人,但求问心无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