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和尚,他手中拄着枯木禅杖,一步一颤抖的努力向小船而来!走近了一看,他那黄色的僧袍已经被洗成了白色而且满是补丁,稀疏的白须映衬着黑瘦的脸庞,显得更是沧桑。张古月踏上船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大师,您这是要过江吗?您先请!”
黑瘦老僧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僧听说那前面的山中有尊古佛,特来拜拜的!”
张古月回身就准备让老僧上船,可那船家有些不乐意了,他说道:“我说几位,我这可是独木舟啊,船体小的很呐,你看我这还有两筐鱼,要是再带这位老人家过江,我的小舟非沉了不可啊!”
张古月说:“那我们再等等吧,送大师先过江吧,你看这天都晚了,大师要是再徒步走回寺庙也是不容易的!”
渔家说道:“这儿的江上,可是十几天也不定有一两条渔船经过的,这位小哥你可想好了?”
已经在船上的白宁问道:“挤挤不行吗?渔家大叔,您看这老僧挺瘦的,或许船撑得住呢!”
“那要是到江心处遇到风浪怎么办啊?”
张古月说:“大叔思虑周全!如果真是十几天都不怎么有船,那就更得让给大师了!来,我来扶您上船!”
说着,张古月扶着老僧艰难的上了船。那老僧深有感激的言道:“小施主心地良善啊!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啊!”
这样的客套话更像是江湖俗语,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张古月又让已经在船上的陆凌波姐妹先走,自己在江边再等一等其他的船只。那渔家看到张古月是真心相让,不免有些感动和尴尬,他说:“好吧,年轻人!你也上来吧!”说话间,那渔家将船头两筐重有百斤的鱼一下子倒进了江水之中。
陆凌波道:“渔家大叔,您这一天的收获岂不是白费了吗!今晚回家怕也是没办法交代吧!来,表妹!”
这是陆凌波在示意白宁给他递上一些银两,以作补偿,渔家拒而不收。他说:“摆舟渡人也是我的福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嘛!来,小心点,坐稳了!我们走了!
“逐逐逐劳劳劳,举世尽尘淖之骚骚,谁是杰杰,谁是嚣嚣,谁是同清,若那同胞,则是樵与渔。渔与樵,悟入仙界,跳越凡韬!”
这是行船途中,渔家一边摇橹一边放声高歌的曲子,曲调虽非阳春白雪但也高亢嘹亮,显示出了渔家的豪迈之情和闲散之心,若是江湖没有纷争,这般心境、这般风景真的是世外桃源!正是: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年年有芳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江湖来问津!
船至江心,渔家还不忘放出鱼鹰下江捕鱼!只听他大喝一声,三只鱼鹰箭一般直插水下!不一会儿就有一只鱼鹰在水面附近紧追着一条大鱼!那渔家见状,迅速飞身出去,他旋动身体,双手轻拂水面,在二十丈远处伸手抓住了那条鱼,又顺势翻身,轻踏水面返回了小舟!
百十斤重的大叔,落入小舟之后,舟身竟然丝毫不颠簸,真的是绝好的轻功!白宁惊道:“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这也太棒了!这一下子不借助外力就能踏水而行几十丈远啊!”
陆凌波对张古月说:“如果你能学得这样的神功,肯会有助于打败那五大高手的!”
张古月摇头道:“人家的绝技,怎么会轻易传人,这还是不要说了吧!”
白宁性子急,她迫不及待地问:“喂!大叔,狼山脚下,人人都像您这般深藏不露吗?”
那渔家将鱼装进筐里,笑笑说:“狼山脚下人人习武,这不算什么的!雕虫小技而已啊!”
张古月望着江水浩瀚,心情也慢慢敞开,他接话道:“如此神功,怎么会是雕虫小技呢!”
渔家看着张古月敬佩的眼神道:“你是想学吗?”
“前辈神技,定然不能轻易传人!”张古月这般回道,熟不知当时的东海龙王金蛟龙就是这般讲的,而他拜师苏家的时候,就更有此深刻的体会了!
渔家爽朗的说道:“功夫秘而不传,那只是有野心之人对功夫的歪解,不是真谛!我猜,你们定是去山上寻找一行大师的吧!”
张古月有些吃惊,但是也坦然面对:“前辈怎么会知道的啊!”
“因为我曾经也像你们一样前去寻找过啊!”
陆凌波接话道:“那后来呢?”
渔家一边从鱼鹰嘴中取鱼一边说道:“后来?哪有什么后来啊!你们也一定听说过金木水火土五大高手吧!我没能打败他们,自然也见不到一行大师了!”
陆凌波说:“以您的神功都无济于事,我等怕是要白跑这一遭了啊!”
渔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所以啊,我就重新苦练!怎奈我天资粗浅,只有这般进展,而且我发现在习武的这段时间,我好像迷上了这江上捕鱼的日子了!呵呵……所以你们要是想学,我自然也会交给你们的!”
张古月抱拳道:“前辈高义啊,恳请前辈赐教!”
渔家仰天长笑了一阵说:“什么前辈啊,我就是个打渔的!能有同船之缘也是缘分,教你便是了!”
说时迟那时快,渔家顺脚踢出船上一根竹竿,竹竿在江面上飞驰!他拉起张古月就飞了出去,很快赶上并踏着它滑向江心处!那渔家叮嘱道:“年轻人,记住了,轻功讲究平衡,这平衡的要诀在于身体平衡、心理平衡、气力平衡!”
张古月是在他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的,只得连连回道:“哦!哦,是!是!”
要不是他平日里熟悉水性,此时的惊恐也足以让他跌落江面!渔家又说道:“我现在传你调整呼吸的要诀和气力运行的原理,你用心记住了!”张古月点头称是。这时的白宁远远的叫道:“太棒了,来啊,抓条鱼来啊!”
稍时,张古月基本记清了渔家传授的要诀,渔家飞身回船,留下张古月一人在江中踏竿而行!慢慢地,他忐忑的心渐渐松弛了下来,也能在江中自由地滑行一段了,如此进益,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这是无心方丈的绝世药丸在起作用!
在张古月飞回小舟的时候,他立时单膝跪地,又被渔家很快的扶了起来。渔家说道:“年轻人不必客气,我是渔家,受不起你这一拜啊!”
回过神来,张古月也把自己捕鱼卖鱼的经历说了一番,白宁还一路调侃,众人很快就跨过了江面。行至对岸之时,众人对渔家再三的拜谢,渔家爽快,不拘于这样的礼数,他挥挥手划船远去。江水中又传来了他的吟唱:“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
张古月扶着黑瘦老僧在岸边前行,因为江岸边多是淤泥枯草,一不留神就有可能绊倒,他问道:“大师,您经常来这拜佛?那一行大师您也知道他住哪?”
黑瘦老僧受人恩惠,言语之中也满是客气的话:“惭愧之极,老僧也是不知,我们不妨往前走走看,问问路或许就明朗了!”
张古月说:“也是,前面好像有个种田的老人,咱去问问吧!”
确实,江边有一块平整一些的耕地和几间茅草房舍,有一位驼背的老者在田中正用锄头除草。陆凌波见张古月正扶着老僧,自己就上前施礼问路道:“老人家!请问您可知道一行大师在山中的何处啊?”
那老者伸伸腰身,费力的捶了捶背部说:“哦!神僧一行啊,听说是在山上啊!你们往山上走走再问,没准儿就能问道!”
这时,张古月和老僧也赶了上来。他们看到这老者虽然年迈,刨起地来却凌厉之极!一柄锄头在他的手中左右翻转,速度快到眼睛都看的模糊起来!
张古月惊道:“老前辈,您这刨地的方法真是奇怪啊!”
没想到,这耕者语出惊人,他说:“这锄地啊也是一门功夫,讲究快!准!狠!这小小的一柄锄头,就是我对付这块土地的兵器啊!小兄弟也来试试?”
张古月犹豫了一下,陆凌波言道:“现在天已经晚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帮帮老人家锄地,明早再做打算!”
白宁也是疲惫的很:“是啊,你看后面的路,有岔河有滩涂,咱们恐怕要老人家带路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