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知道!”
黝黑的角落里,一张消瘦的面孔出现在了仅有的残光下,那人是鹰头!他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你既然知道是我来了,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要干嘛了吧!”
府尹刘源灏晃悠着醉酒后的脑袋笑了笑,也不看着鹰头说道:“当然知道了!”
“那就好!”鹰头随即回道!
府尹目光飘忽的看着摇曳的烛光,面带着笑容!然后,一声肉体被割裂的声音随之传来,紧接着,就有鲜血滴落地面的“嘀嗒”之声!烛光昏暗,鲜血更显鲜红!
这时候,半趴在榻前的刘源灏终于仰了过来,他的胸前已然深深地插入了一柄短刀,短刀直刺心脏,鲜血顺着刀口喷溅而出!这时候的他才将目光转向了鹰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安排的……事,我,我都帮你做了!我……现在自裁是罪……有应得,希望,希望……你会放过我的家人!”
这时,已经烧了一个晚上的烛火终于燃尽了,室内变得一片漆黑!鹰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悄然地飞离了这里……
话说三天后的傍晚,重伤之下的张古月在马陵山的三仙洞中慢慢醒来,借着黄昏的光线,他看到洞口不远处有一个手忙脚乱的人正在那里熬药,她烧的是一些鲜的树枝,升起的阵阵黑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张古月捂着中掌的胸口,想微微起身,反而疼痛的“哎呦”一声!
手忙脚乱的人闻声赶紧跑进洞里,一张油黑的花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没错,这人正是韩青,若不是借着夕阳的余晖,张古月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可是看着她粗糙的双手,满身的泥泞加上凌乱的头发,张古月满心的翻江倒海,实在不是滋味!反倒是韩青露着唯一洁白的牙齿,给哽咽语塞的他擦脸喂水。这一刻,张古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表达什么也是无力的,更何况他也不会怎样的擅于表达!当眼中的泪水含着多了,他就侧向一旁,不让对方看到!
韩青倒是大大大咧咧,满心的不以为意,她抢先说道:“孙前辈整整给你运功疗伤了三天,说你今天会醒,还真的醒了啊!药王就是药王,说话也那么神!”
“孙伯伯现在在哪?”张古月明白韩青这话的真正用意,他沉了沉激动的情绪问道。
“他走了!他知道你会醒来的才离开的,去追大漠四鹰他们了!说是去查他们的阴谋什么的!”
张古月被扶着坐了起来,看着洞内又有野果又有水,他问道:“我们在这多久了?”
“刚刚说了啊,三天三夜了!你中掌伤重,这次是内伤,现在能醒来已经很不错了!”韩青扬着眉头,似是调侃的说道。
“这三天,真是难为你了!大恩不言谢……”说着,张古月又是一阵咳嗽,显得很是虚弱。
韩青给他拍了拍背说:“是,不言谢,不过你也没别的什么啊,那你想到底拿什么谢我啊?”
韩青知道自己问的唐突,立马换言道:“好了,你歇着吧,以前说过的,等你伤好了,答应替我做件事的!做了就可以了!”
张古月忍着疼痛苦笑了一下:“这次恐怕是杀人放火,我也得做了!”
“得了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的好听!”韩青这句话说的小声,心思单纯的张古月也没有听出其中的意味,反而问道:“不知窑湾的比武大会怎么样了啊!”
韩青从外面端来药汤,一边吹凉,一边说:“比武大会早结束了,听说大漠四鹰大获全胜,正赶去神都参加朝廷比武大会呢!”
“果然是为了参加武举!”
“不过奇怪的是,比武大会后,来窑湾的很多武林中人也不见了踪影!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或许是比武结束了,好名次都被四鹰他们占了,其他人就回家了吧!”
“不大可能!听药王说,这些人都是突然就消失了!不过管它呢!就像你说的,八成是比武失利,没脸见人了也说不定!”韩青随口的说着。
张古月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们两人都在窑湾比武大会上露脸了,大漠四鹰他们知道我们没死,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这你有没有想过?更别提还有苏家的那个少爷了!”
“听说苏家比武失利后,全家都搬家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再者说了,苏傲子有什么可怕的啊,他做的亏心事,又不是咱们做的,对吧!……”
“咱们?”
“怎么着,我说“咱们”怎么了!你还嫌弃本大侠不成?哼!那大漠四鹰就更不用怕了,有药王前辈盯着他们,肯定万无一失啊!”
是啊,两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怎么可能顾及的那么多!韩青走上前来,一边跪卧在旁吹着汤药,一边小心的搅拌着!让一个女子距离那么近的给自己喂药,张古月顿时有些畏畏缩缩,面红耳赤,他故意侧着脸问道:“你为什么用鲜树枝烧火熬药?”
韩青将碗里的药吹凉了,一勺一勺的递到他的嘴里说:“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洞口附近的干柴火早就烧完了!”
“那怎么不去远些地方找些柴火烧?这鲜的多熏人啊!”
“药王都走了,我还怎么走远?万一你醒了呢!有时候你还要水喝,我不在就麻烦了!更何况你得罪了山里的狼群,你的仇人可多着呢!”
张古月喝了一口说道:“这烟熏的不难受啊!”
韩青很随意的说:“我是大侠嘛!你没听说过吗?天将降大任与大侠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嘛!我这是在修炼,你不懂的笨蛋,学着点!”
虽然韩青是这么随意一说,语气语调也显得毫不在意,但是看她被熏黑的脸,张古月还是感动的不能言表!他极力的撑起双手接过药碗,泪水也顺着他的脸颊流进了碗里,他侧脸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药。等他放回碗后,又赶忙转回脸去,生怕别人看到他的泪水。韩青似是故意的问道:“怎么了?太烫了?”
“没事,药苦而已!”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就是大笨蛋!”
过了好久,张古月才渐渐的恢复平静。韩青告诉他,那柄金剑已经被药王还回郡公古墓了!药王临走时,还嘱托她带着张古月一路南下,去南方的狼山那儿去见一行大师。张古月身受内伤,需要用精纯的内功将其慢慢化去,一行大师又是他的叔父,带他去见一行是再合适不过了!碰巧韩青也是一心想游走江湖,她就答应了药王陪他前去。
月上柳梢头,张古月想到了当时在在山洞之中陪着周智道长的那天,那天也是这个时间,山下的老槐树旁燃起了冲天的火光,柴兴就在那一晚被猎鹰所杀,家中仅有的茅草房也付之一炬!再回想柴兴本是张家的世家子弟,能一直独身抚养自己二十年真的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恩情,想到这里,张古月百感交集!他对韩青说:“今晚,麻烦你扶我下山去一趟,可以吗?”
“麻烦?你天天麻烦我,不差这一次!你说你想干嘛?”
“我想在临走前再给爷爷磕个头,真的麻烦你!……”
这晚,韩青和张古月来到了山脚下的月河边。他们趁着月色在那里祭拜柴兴,这也是张古月第一次好好地来到柴兴的坟前,他跪在那里,没有香土也没有祭品,但是有着一颗炽热的心在和柴兴说话:“爷爷,古月回来看您了!我曾经发誓,一定在祭拜您的时候带着猎鹰的人头,这次古月还没有做到!不过我发誓一定替您报仇就一定能!这么多年了,您抚养我长大,抚养一个不是自己亲人的人长大,为此您没有娶亲,逃离了故土,甚至不惜背上骂名,这一切对于古月来说是多么大的恩情啊!慢慢地,我长大了,您却老了!本来想好好服侍您的,却没曾想到因为我又给您带来了祸害!古月真是该死啊!郡公是您的祖先,为了我的身份和感受,您二十年中都没有正大光明地去拜祭他,您为了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了!爷爷!……”
张古月在和柴兴说话,韩青就在老槐树附近等着。这几天的她是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但此时她依然不敢打瞌睡,因为她怕张古月万一想不开做出什么来,也怕他趁自己睡着了悄然离去,因为现在的张古月不仅仅是有伤在身,恐怕更会被大漠四鹰甚至苏家追杀,凭他的性格,他一定不愿意连累别人,韩青太了解他了!
话说这两个本不相干的年轻人竟能如此的相互了解,但是有血缘关系的苏傲子却和自己的亲人不是那么的了解!
同样在这个夜晚,苏傲子和父亲随着镖队正在赶着夜路,月过中天之时,他们才稍事休息,之后会继续赶路!毕竟他们押的是肉镖,只能昼伏夜出,秘密前行!然而他们一路用徐州府衙开具的通关文牒,倒是畅通无阻。休息的地点是在进山的山坳里,二十几辆的庞大车队绵延了里许,队伍的最前头正是秃鹰在掌着,而队尾就是苏家父子,还有一众的四鹰蒙面随从!
深夜赶路,众人都显得很是疲惫,休息之时也是各顾各的,分散着躺坐在路边,有的吃着干粮、有的喝水、有的如厕。在这个时候,纨绔成性的苏家公子已经被彻夜的赶路折腾的不轻,正在路边脱靴休息。苏一剑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了一柄长刀,气冲冲的就往路边的苏傲子砍去!一边砍还一边嚷嚷着:“逆子!老子今天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