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势力甚大,可以说在钟吾地界无人敢出其右!如今都要到了自己的地盘了,居然还有人敢夜袭?苏傲子转念一想,莫不是哪个友人给自己安排的迎接仪式吧!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暗兴奋,只是这一剑飞来,实在是凶险,回去之后定要好好训斥这样的友人!该不成又是自己的父亲在雨夜试探自己的功夫?苏傲子这么想着,把刚刚飞剑的危险逐步地抛离了脑后!
既然是一种仪式,苏傲子又怎会不一展身手!他仗剑一跃飞出轿厢,伴随着一闪而过的雨夜闪电,他分明看到了正前方有两个身披蓑衣的黑衣人驾马拦在了路上,如此一说,突然而来的长剑肯定是他们的了!
苏傲子在空中旋身飞下,落在了自己的轿厢之上,左手油伞高撑,右手背剑身后,翩翩风衣,不沾凡尘,这正是他自己心中所想的英俊和帅气,而自己还刚好都具备!趁着雷声的间隙,苏傲子质问道:“什么人?居然敢挡住本公子的去路,报上名号!”
这一声质问,霸道且有力,也正合苏傲子多年的江湖梦想,仿佛眼下天大地大,苏公子最大的感觉!那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倒也是不含糊,只是他们的竹篾斗笠甚大,看不清他们的脸庞!其中一人狂妄地回道:“苏公子是吧!我们兄弟初上江湖,还没有名号,所以只得拿你混点名号了!”
听声音是两名中年男子的浑厚声音,而且言语轻蔑,还夹杂着些许的不屑!苏傲子将手中的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心想:既然是个仪式,你们演戏演过头了吧!奈何他还故意配合着说道:“哦,原来又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后辈!拿本公子混名头,你们算是找错人了!快快报上名来,本公子不杀无名之辈!”
“不用报了,待我等取了你的首级,高挂在窑湾古镇的城楼之上,自会写上名号的!我想,就叫“钟吾第一剑”应该很好听的哦!”
“狂妄小辈!这个名号也是尔等敢叫的吗?上!”
话说这“钟吾第一剑”,那可是苏家的多年荣誉!现在的苏家掌门人苏老爷子就是号称“苏一剑”的,他一剑制敌,从不用第二招!如今苏傲子也夺得过窑湾比武的头彩状元,苏老爷子又年事已高,他自己渐渐也有了名头,就自封为“钟吾第一剑”!
随着苏傲子话赶话,居然一声令下,让手下人冲了上去!当然,从小狂妄习惯了的苏傲子,也不会在乎几人的死活,更何况他心中的高傲掩盖了一切的理智!
护卫苏傲子的十数名剑客冒着暴雨一起扑上了那挡路的二人,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强烈的光线晃到了苏傲子的眼睛,紧接着炸雷声响,他几乎完全感受不到了对面的兵器声音!苏傲子本能地躬身前屈,护住自己的胸前命门,当闪电再次闪过之时,苏傲子已然见到了前方的数十名剑客呆呆地站在雨中,没有了声响!他刚想再发命令,这群人却轰然倒地,血水掺着雨水一路流到了他的车驾前!而那两个身着蓑衣的蒙面人却依旧骑在马背之上,仅有晃动的剑尖在暴雨中滴着血水……
“好快的剑法啊!”没等苏傲子惊慌回神,他脚下车驾旁的仆人先惊慌了起来,众人慌乱逃窜,马匹因此受惊,拉着华贵无比的四望车狂奔而去!苏傲子脚下发力,纵身跃起!两黑衣人也同时踏马而来,林中顿时充斥着闪电和刀剑碰撞的火光!
其实,苏傲子本就知道自己的功夫也不足以在瞬间刺杀十数人,更万万想不到的是来者竟然真的为了杀人混个名号,而不是来迎接自己,顺便搞个仪式的狐朋狗友!这陡然的一惊,已经让苏傲子的魂魄丢了大半!所以他在一接手过招的时候,就想着逃出他们的视线,只要进了窑湾古镇,那就真的是他的天下了!可是黑衣人也是有备而来,要不然怎么会就在城门外截杀他们!
他们前后夹攻,丝毫不给苏傲子逃开的去路!剑光飞射,快如闪电,一不留神苏傲子已经肩部中剑,待他为了颜面顾忌伤口之时,手中的利剑瞬间被对方挑开!百招都不能过的苏傲子成了被围堵在树根边的羔羊!
闪电频现,借着晃眼的光亮苏傲子依旧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敌人,他有些慌了神,连连叫道:“慢!慢!两位大侠武功盖世,惊天动地!在下甘拜下风!”言语之中,求饶的意愿尽显,于此同时的他脑袋嗡嗡作响,一个啷当跌倒在泥水之中,此时也顾不了这些了,只想着自己该如何脱身!黑衣人再一次上前逼来,更加恐惧的他很快言语颠倒,口不择言了起来!
一黑衣人言语不屑地说:“早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习武之人这么不中用,我们哥俩也不用苦练这数十年了啊!”
苏傲子又后爬了一步,已经挤到了树根的底脚边,他惶恐至极地说:“不,不!两位大侠胜过在下数十倍,可是你们却没有在一开始就杀了我,一定是别有用意,如果大侠但有所命,苏傲子绝对照办!只要你们肯放过我!”这一番话,虽然说的惶恐,可救命最有效果,看来苏傲子的江湖经验比他的外表强一点点!
黑衣人接话说:“不杀你,是想多玩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别忘了,咱们还指望你的人头给咱提升点人气呢!”
另一黑衣人道:“那是,咱们只要把所谓的“钟吾第一”的人头挂出来,看谁再敢小瞧咱们!”
“小瞧咱们?甭说是在徐州,就算是两江之地,怕也是没人敢小瞧啦!”
“哈哈!哈哈……”这狂笑之声越大,那苏傲子越是觉得撕心裂肺,什么荣光,什么英俊帅气,在这一刻通通没有了作用,只要能活命,他估计什么都愿意舍弃!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已经完全不再听苏傲子的哀求,举剑便要了结了他!苏傲子求生心切,转身就想绕过树后,做最后的逃命努力,黑衣人一剑斩断腿粗的琼曲树根,旋身跃起,踏着旁边的断木直刺向苏傲子的后心!迈步跑开的苏傲子不自主地呼喊了起来:“救命啊!……”
这一声“救命”迅速的被雷雨声淹没了,几乎就是绝望的挣扎,丝毫没有分量!然而,古槐树边的茅草屋里,柴兴也在梦中挣扎!在梦里,他陷入了无边的火海,那里万箭齐发,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满目皆是,绝望的几乎都无法挣扎,看来这山间老农是被白天的场景吓到了,又或者是他真的经历过什么也未曾可知!
再说这这骆马神湖边,千里水草,哪会轻易有人路过,更何况是这暴雨如注的夜晚!苏傲子刚刚拼命逃出十步,本来空中穿心的一剑突然改为横劈,苏傲子背部缎绣的长衫瞬间迸裂,一道寸深有余的血口随着闪电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这一剑的剑气可是不小,苏傲子顺势被击倒在地!不曾想,这来人确实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要不然那穿心的一剑必然能最快夺得他的性命!苏傲子再次回身吼道:“大侠,黄金一百两!一百两,换我的性命……要不然……”
雷声轰轰作响,来人像是不在意那苏傲子在说什么,这让瘫在泥水中的他更是撕心裂肺地求饶起来!
两剑客步步逼近,就像是手持绳索的黑白无常在咧着獠牙步步走来,而苏傲子却比见到黑白无常还恐惧不已!他已经声嘶力竭,左右又是一片开阔地,所有的救命稻草好像都抓不着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很快到了结局,绝望之情已经摧垮了苏傲子,他瘫软在泥水里,只剩下了最后的哭喊和语无伦次的话语……
就在这时,就听得十丈之外的湖边,随着雷声的间隙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不紧不慢的声音,:“这大雨夜的,也不能安静的钓会儿鱼,真是晦气啊!”
两位执剑的黑衣人闻声紧张了起来,本来提着的剑也置于胸前,摆出了应敌的进攻姿态!借着电光望去,河边真的有一个撑着油布伞的身影坐在石头上,背着身专注地钓着鱼!此时的夜晚不仅风雨交加,湖面也是波涛汹涌,如此的夜晚怎么可能还能钓到鱼?执剑刺伤苏傲子的那人说道:“阁下不会也是和我等抢这“钟吾第一”的名号的吧!”
雷声轰鸣,没人知道对方听到了没有!“春钓滩,夏钓潭,秋钓阴,冬钓阳!阁下雨天垂钓,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另一执剑之人见对方久久不回话,于是这般试探道!
那湖边的人挑了挑鱼竿,头也不回地淡然说道:“雨天鱼靠边,钓鱼应钓边!”这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似还有几分儒雅的气息,这份淡定的姿态让剑客们很不淡定!苏傲子听到这话,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赶紧淌着身下的泥水血水就爬向湖边的方向,同时用尽仅有的力气呼喊道:“大侠救命,大侠救命啊!我是苏傲子,苏傲子啊,救命!……”
如此呼救,完全没有了钟吾首富之子的姿态,可是为了活命,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两个为了名头而来的剑客怕是绕不开这个钓鱼人了,如果他们真的打算混迹江湖,自然也不能心存幻想,二人飞身而过苏傲子,一跃冲向了十丈之外的钓鱼人!电闪雷鸣之中,双方的身影时隐时现,只听的那钓鱼人平静地说道:“有鱼儿上钩啦!”
紧接着就是向上迅速拉起了鱼竿,飞驰的鱼线在夜空中几乎是不可被察觉的,但是线上的鱼钩划过他们的臂膀,留下的深深伤口却是就在眼前!
两剑客被无形的鱼线击伤,赶忙胡乱挥舞利剑撤了回来!而钓鱼人也是甩回钩子继续钓鱼!两剑客见一击不成,双双跃起三丈之高,一个“猴子翻身”重重地落回地面,接了一招“千斤坠”!他们功力深厚,用下坠的力道激起了脚下无数的水花,同时二人共同挥剑,用剑气将面前的一道道水花击向了还在垂钓的湖边人!
这一招甚是高妙,因为飞射的水花夹杂着泥沙既可以向利剑一样刺杀那钓鱼人,而且还不怕他用鱼线来防守!说时迟那时快,钓鱼人轻轻地弹了一下自己身边的油布伞,伞上立时落下了大量的雨珠,他右手横向抓起一把雨珠奋力向后撒去,它们和水花相撞,炸出了一团雾气,这响声,更胜惊雷!
两剑客大为吃惊,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实力!如今苏傲子就在距离钓鱼人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侧躺在泥水里,想从他那儿夺回苏傲子怕也是难了!可是容不得他们多想,那钓鱼人再一次掷出了一把堪比暗器毒针的水珠射向了他们,借着闪烁的雷电,二人立即飞步后撤,隐入了后边的山林之中!
如此高超的内力和剑术,如果说仅仅是江湖小辈,仅仅是为了赚点名头,那恐怕是想的简单了,苏傲子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一点!
劫后余生的他艰难起身,一再地拜谢那钓鱼人,诚挚之情不用多言,救命之恩堪比再造!
钓鱼人倒也没有过高的姿态,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举止多礼。他的年龄看似比苏傲子稍长,容貌清秀俊丽,自言是游学之人,名叫奚云,因为不想得罪江湖之人,所以一直没有回头与他们正面对敌!话虽如此,可是当苏傲子见到油布伞下的奚云时,确实见到的是温文尔雅、面容俊朗的书生,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藤木小框,框中放着几卷古老的简书和一个羊皮水袋!
重复着千恩万谢的话后,苏傲子依然担心自己离开后还会被追杀,所以一直拖着不愿意离开这钓鱼人,好在当下也无人窥见自己的狼狈之相,也给了他哀求的时机!苏傲子道:“恩公游学在外,怕是暂没有住处吧!不如到舍下小憩,也能容在下感谢救命大恩呐!”
所谓盛情难却,如今可是有十二万分的盛情在,奚云怕是躲不过了!难道堂堂苏傲子真的只为了感恩吗?从他闪躲飘忽的眼中看不到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