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知道自己这个嫂嫂爱开玩笑,而她又深知自己这个相公不善言语,开不得玩笑,于是提前说了出来,算是给李墨提个醒,让他心底有数。
庄婉如看着她们两个一幅琴瑟和鸣的样子,顿生羡慕,撇撇嘴笑道:
“才几日啊,妹妹这就护上了……”
“嫂嫂莫取笑,爹爹已先一步回来了,我们还是莫要让他老人家就等。”林晚秋深知自己再说下去,这位爱开玩笑的嫂嫂肯定要拿她打趣了,连忙岔开话题。
林晚秋搂着李墨的胳膊跟在哥哥嫂子后面走去,一直快到后院花厅的时候才松开。
灵儿和另外一个女孩已经摆好酒席,就等着他们入座,李墨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叫小桃,是庄婉如陪嫁过来的丫头,难怪之前没见过。
今天的饭菜还算……丰盛吧,标准的四菜一汤,四菜是三素一荤,那碟荤菜是黄瓜爆炒香肠,那香肠却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是李墨入府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
李墨有时在想,这林仁肇现任豫州通判,怎么说也是个肉食者,而林府名下众多家业,为何吃食却如此简陋,后来才知道,这是岳父大人定的规矩,节俭持家,绝不奢靡。
之前顿顿青菜小米粥,那还是特殊照顾了,如今林府一家人团聚,这四菜一汤算是最高规格的了,李墨看着餐桌上的菜肴,想想这几天一直吃这些,两腮抽抽,后牙槽有些疼。
举杯之前,作为一家之主的林仁肇先是对林晚秋说了一些话,那些话虽然是对林晚秋说的,李墨却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岳父大人先是告罪,说是军营有紧急军务,来不及参加婚礼之类的话,李墨听着不知真假,只能点头称“是”。
林仁肇说完抬手端杯朝李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而李墨只能双手陪着。
三杯酒下肚,林怀举夫妇也举杯解释,前段时间陪着媳妇回娘家之类的话,然后又说了一些一家人没必要计较这些事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就把没参加婚礼之事一笔带过。
李墨听得出来,他们林晚秋有些怨言,选夫婿这件事上,林晚秋太过草率,甚至责备这件事引发的后果之类的种种。
林晚秋任凭父兄责骂,依旧含笑不语,她此时的心中早已不在乎这些,能嫁给李墨她早已知足,她甚至还故意对李墨做些亲密的动作,那意思是告诉他们自己对这门婚姻很满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圈下来,桌上的气氛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李墨却依旧含笑应付着,别人不问,他绝不多说一句话,倒是让林晚秋父兄不再过多的言语责备。
一家人又谈论了一会军营中的事,然后又谈了一些家中产业之事,不过他们谈到府中几家店铺之事的时候,每个人脸色俱是忧色,那大抵的情况是,好像有人故意和林府过不去,处处打压林府的产业,有几家店铺早已入不敷出,此刻濒临关门歇业的境地。
林仁肇一家四口好像知道什么人故意针对林家,却又彼此默契不说出来,李墨也懒得去过问,一个人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喝。
“喂!小子,从明天起你就跟着我打熬身体,看你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样子就来气。”
突然,林仁肇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把矛头对准了李墨,那张黑脸看上去有些恐怖,双眸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李墨心中苦笑,看来该来的还得来,躲是躲不掉的,于是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筷,直着身子躬声应道:“是!”
李墨心中明白,此刻他这个岳父大人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他能预测到等待这他的肯定是狂风暴雨。
林仁肇对李墨的态度还算满意,见他答应也不再说什么。
“爹爹,相公他伤刚好,不宜……”林晚秋见状,急忙道。
“哦?”林仁肇见女儿如此说,扫了一眼李墨,“那这事就延后几日再说……”
李墨心头一喜,望了一眼林晚秋,给了个肯定的眼神,那意思是说还是娘子心疼我。
林晚秋见状,顿时玉颊绯红,低下头去。
“打熬身体的事可以延迟几日自当没问题,可读书的事要抓紧了。”
正当李墨暗自庆幸暂时躲过一劫的时候,自己的大舅哥林怀举在旁边突然面色一寒,盯着李墨一脸严肃的表情。
“想我林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一门都是读书之人,就连下人丫头也俱非白丁,可偏偏出了个连《百家姓》都不会的人,就连那三岁的孩童都不如,如今豫州城人人都在议论,你把我林家颜面置于何地?”
林怀举越说越生气,以至于到最后就差指着李墨的脸了。
李墨有些火了,从来没人这样声色俱厉的被人骂,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博士后毕业,京华大学教授,如今被人指着鼻子骂目不识丁,自是有些恼怒,狗屁的《百家姓》,一无是处的墨学,万恶的封建社会毒瘤,呵呵,竟然以此为荣,笑煞人也!
老子虽不才,但好歹也会了八个字,我敬你,叫你一声兄长,给你面子,你还端上了,还想教我读书,你算哪根葱啊,我教出来的学生最低也是个硕士,随便拎出来一个也能碾死你们这帮渣渣,还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尾巴狼装读书人。
李墨虽然很生气,却有着很好的教养,觉得一个现代人去跟古代的老学究讲道理,有些不可理喻,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幼儿发生矛盾,劝架的人就会说,“你怎么跟吃屎孩子一般见识?”。
这话用在李墨和林怀举之间却是不合适,但这比喻确实很恰当,如果自己真的生气了,那和他有什么区别。
李墨暗自摇头,默不作声。
“兄长,请不要如此说,相公虽然不会背那些古书,但他诗作的极好……”
林晚秋见李墨不出声,急忙站起来替他解释。
“休要提他作的诗,听说还是抄来的,抄书?读书人之耻。”林怀举打断她的话愤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