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被带走了。
七拐八拐地“乱走”一通后,我才发现这艳雀楼还真不愧是艳雀楼,从头到尾不仅有美不胜收的风景,还有美不胜收的屋阁,台阶接着回廊,楼台轩榭一间连着一间,对于空间的布局利用率极大,简直是人造蜂巢啊,你若和我说这是金屋藏娇的皇帝后宫,我也绝对不会有半分怀疑。
走来走去半天,令我奇怪的是,却不见半个美人,只有偶尔匆匆穿梭的小丫鬟。
那两座门神口中“只接男客,女子止步”的青楼,这,没有美女正常吗。
“小仑姐,怎么看不到各位美人姐姐啊?”我拍了一下左手边人的肩膀。
小仑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边走边说:“我们这里白天一般不接客,只是和客人聊笑陪玩,除了在厅内招待客人的,剩下的,今日有几个出去逛街了,有些懒在自己屋里睡觉,剩下的应该在后山的画室和乐阁,舞阁练舞的也有些。”
什么?这也太爽了吧,本宫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居然不知道原来做风尘女子还有这么多乐趣和悠闲,也难怪艳雀楼还敢把人放出去乱逛,员工待遇这么优越,谁平白无故地愿意跑路?
好在本宫现在也是这里的一份子了,激动啊。
“哇塞!”我惊叹,“那等会我要去哪里学习?”
“按流程来的话,我们会先看看姑娘在哪方面有专长,然后再去偏堂选签,再领着签子去指定地方向老师学习即可。”
“哦~~~”甚好甚好,深得偶心。
对着即将拥有的美好废柴生活大呼,我来啦!
我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红漆木签,快乐地大踏步朝目的地奔去——琴阁。
“你……”身后的小仑看着我手心签上的黑字,犹豫地开口,“你到琴阁,千万要记得不要乱摸东西,不要大声说话,也不要多话,更不要去……碰触琴师。”
啥?什么东西?
我欢快的脚顿时停在空中,失去了心情的美好颜色,脑门直冒问号。
“小仑姐,那个,琴师很闷吗?”我问出心中所想。
“嗯……有点冷淡。”
“他有洁癖?”我郁闷。
“嗯……他很爱干净。”小仑言语开始扭捏。
“他还有强迫症?”我更加郁闷。
“强迫症?琴师……只是不太喜欢招摇。”
所以就要我穿成这样?
我万分无语地看着身上的只有在丧礼上才可能会出现得如此默契的一体白色。
见小仑又开始在我耳边为那变态琴师解释洗白,我不禁扶额。天哪,难怪那群丫鬟在看到我拿到琴签后,就直接把我身上那身衣服剥了,不约而同地给我拿来白色的衣服、腰带、鞋子、发带,以及白玉的簪子,就连指甲上那褪得差不多了色的豆蔻都被她们强行地刮了一层屑下来。
她们末了看着被折腾得要死不活的我,满意地点点头说,干净。
我本想怨念地看一番小仑,但转念一想,不能怪小仑,要怪也只怪这琴师。一个在妓院打工的,哪儿来这么多毛病,但看大家都默默地遵守着他的喜好和规矩,看来是个有本事的,换句话来说,是个混得好的。
一个男人在妓院混得好,这说明什么?虽然不是以**的身份生存,我下流地,呸,邪恶地想,那就肯定是和老板有奸情啊啊啊哇咔咔咔。
带着更想见一见琴师这号人物的庐山真面目的心情,我扯着小仑叫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快走,别耽误学习。”
走了几步。
“那个琴师不是在这里应职吗,为何会如此……”点到为止,我偷偷瞅旁边的小仑。
果然,小仑突然停下来,双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感觉是害羞的情愫,因为我看见她的双颊上有丝微红。她看着不远处的一大片铺盖的紫竹林,目光局促又幽深,讷讷地出言:“琴师并不是在这里教我们琴艺的,而是喜欢上了那片竹林,他喜欢僻静,因此很少有人去打扰他,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自他搬来之后,才在楼主的安排下来此教琴,他也是个极爱乐理的人。”
对于小仑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权当作渔网打水,关于这位琴师,貌似这丫头知道得也并不比我多多少。
因为喜欢上了这片紫竹林然后给你们青楼当免费教书先生?鬼才信。这人不会是蹭吃蹭喝的来头吧,不过如果只是为了一角屋檐和吃食,那也完全没必要这么一副清高的样子,这不是明显在找抽么。
看来问题还是不简单呐。
看着小仑渐渐花痴的迷恋目光,我顿时越来越好奇。
美人难过英雄关果真不假。
然后,然后,就在小仑终于把我带到的时候,我居然!吃了闭门羹!
是可忍熟不可忍!
我在这么重量级的折磨下,即将暴走,无奈脸上白纱飘飘,没人察觉到我的滔天怒气。
玩我呢,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想当初身为天杀教教主的本人,可是有着一套收拾触我逆鳞之人的好手段,而且对事不对人。无论你是谁,惹了我,就算是皇帝,也得好好过一过我仇千槿这一关,疵瑕必报可是我这个魔女始终如一的特征。啥,你说我残忍?这世上,哪有什么残忍不残忍之说,我谅在你貌美如花的面上或许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但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你的家人我绝不可能给你们留一个全族。
正在我打算冲过去,想一掌把那碍眼的门拍碎的时候,那人凉薄的声音突然远远地透过里面两边镂空的窗孔:“进来吧。”我猜潜台词肯定是“虽然我没空,但可以赏你们一点。”
眼前紧闭的门缓缓打开。
我不知道这锁着的门究竟是怎么自动打开的,按理说他在内阁,阁门与这道门还隔了好几仗的距离,他不可能凭空伸手来开门,但听到这句回应我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一半。旁边的小仑一直盯着远处那扇窗,眼睛似乎黏在了上面。
我抬脚要进,又转身问:“咦?小仑姐,你不进去吗?”
她迅速地收了目光,不带半点感情道:“不了,琴师不喜欢有两个人同时打扰。”
“啊?”我愣了一下,又说,“那就三个人一起进去呗,还差一个,我们随便去找找就有了。”
小仑不语,看着我的眼神在说“别闹了”,我看得出来她是喜欢琴师的。
“好吧,我知道了。”我耸耸肩,开个玩笑嘛,“回去记得把那盒水光露给我捎来呀,可别打我记性的主意哦,我不仅一目十行,而且还过目不忘。”
她终于笑了。真是温柔的姐姐,不,好像是妹妹。我想起自己的年纪,汗。
拍拍她的肩膀目送她离去,我看到她走时眼神里的不舍。
我“噔噔蹬”跑上台阶,一步三回首地看着小仑孤独离去的背影,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呃,下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