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裳间后,在饭店又饱餐了一顿的我,来到了一座莺歌燕舞的大楼下。没错,还有什么能被称之为莺歌燕舞?
当然是——青楼。
是的,本宫准备卖身了。
千万不要误会,本宫只是来找一个容身之所,捞一个“卖艺不卖身”的闲职来做做。
在吃完饭之后,我在口袋摸来摸去怎么摸也只摸到两个铜板。我果然是个败家娘们儿,按照这种流水速度下去,不出几天,我准会被饿死。
上辈子被人伺候惯了,咳嗽一声就立马有山珍海味端上床头,哪会想着独自营生的艰难。
啥,你问我那魔宫的银钱收入怎么来的?别问,问就是抢来的。毕竟咱是教人常挂在嘴边要打杀的魔教,也不太好干什么安分守己的事,有损身份。
但是你要说我纯粹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货色可就过分了啊,抛去武功,咱还是有些技能傍身滴。
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想,在这世上,哪个地方能让女子不劳作,顺手顺脚地就轻松拿到一大笔钱呢?当然是青楼啦。
试问,哪里的职缺才能让自己不卖身丧失尊严而又拿到银子?
——青楼。
再试问,为什么我一定要来青楼呢?
咳咳,这是一个比较难以启齿的问题,而问题的关键是——本宫很缺钱。
在这江湖上,有钱才是硬道理。有钱,店里小二才在你面前低头哈腰,为你擦桌擦凳子效劳另附陪笑脸;没钱,抱歉,几根棍子轰出去,外加一阵姹紫嫣红。
所以这个想法在本宫这儿很快就通过了审核,于是毅然决然地跑来青楼“捡钱”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本宫是谁?堂堂天杀教魔宫宫主,武功盖世,杀人如麻,几道阴招放去,大半个江湖就收入我的麾下,区区青楼,不足以困我。
我站在门前,定一定身,便上去。
两个黑衣壮汉守在门前,双手一横,拦着我喝道:“本楼只接男客,女子止步。”
我脸一拉,顿时不爽了,敢拦你姑奶奶的道?退下一步,看着头顶上的漆黑牌匾,三个红色的字凌乱纷飞——艳雀楼。
这一路走来,也道听途说了不少。
这是扬州城最大的青楼,也是势力最强的。在这儿卖艺卖身的女子都被养得俨然像是大小姐,有着各自靠山的庇护,后台很大。每个入门的女子都能随着自个的性子,想伺候谁就伺候谁,不愿意伺候谁就不伺候谁,被给予很大的选择权力,也就是做得了自己的主。
没人敢破坏这里的规矩。
由于艳雀楼地盘很大,群莺众多,故有四大花魁名列榜首,皆是绝色玉颜美人,各有千秋。门里规矩既严格有方又不失人性,听上去就很不错,一些落魄了、生存无奈的女子都愿意来这儿,至于那些散着骨头还想再风流一把的老头,实属闭门之地。
“叫你们老板出来!”我喊。
“放肆,老板岂是你这小丫头片子想见就见的?快滚,这里容不得你撒野。”其中一个壮汉以为我是来捉奸的,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还怕我突然偷袭闯进去,立即用身子挡住了,几乎是堵在了门口。
“我当然不是来撒野的,至于谁的表情蛮横得像撒野,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我斜着眼瞅他,真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吃多了什么东西,“我说这位大哥,你的屁股把门都塞着了,就不怕等会腹中不爽,放出威力十足的不明气体,把里面的人给熏死?”
“你!”那人气得脸色憋青,就想冲过来抡我一拳。
“慢,退下。”门缝了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两个身形巨大的门神一下子消了气焰,退了回去。
门口出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细看,她身披一袭长袖狐裘大衣,头上两边分别插着三只斜尾金钗,眉间贴着牡丹花样的花钿,如鲜血般红艳,柳叶细眉,妖娆身段,笑吟吟地看我。
她掩嘴笑道:“姑娘莫要生气,刚才是下人有所得罪,还望姑娘莫要计较。”
我撇撇嘴,也笑道:“无碍,刚才是我唐突了。”
“进来说话吧。”女子一手捻着团扇,一边领着我在里面的桌边坐下。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笑着说:“不知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我看着她长长的鲜艳指甲发呆,没有作声。
这指甲让我想起了绝月明那女人,她总是喜欢把自己的指甲修剪得尖尖长长的,然后用来杀人,藏毒于甲片缝隙,见血封喉。
“姑娘?”那人用手在我面前挥了挥,挥断了我的视线。
“哦,”我回过神来,抿抿唇,又用手摸了摸额头,然后才看她,“我今日打扰,是想入了贵楼。不瞒您说,小女子如今只身一人,在外漂泊无依,又是女儿身,极不安全,久了也觉艰难冷落,这才便想着找一处地方安顿下来。”
她看到我的眸子,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似是被我的瞳色惊到。
我继续编。
“我自小就懂得琴棋书画,受到家族良好的教育,无奈前些年家道中落,亲人也相继离我而去,小女子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举目无亲,心里感伤之余又不得不面对现实,过着凄苦清贫的日子来讨生活,昨日又不幸失窃,连最后一点盘缠也被那贼人剐去,”我为了演得逼真,硬生生从眼中挤出几滴泪,待视线朦胧后,我继续说下去:“我身子骨从小就弱,做不起奴才丫鬟那些累人的活,便自己引荐一身旧日拙技投身来此,不知天大地大,能否找到小女子的一席之地。”
对面的女子认真地听着,转尔一笑:“这是哪里话,艳雀楼专收像你们这种年轻有才的女子,既是如此,你若愿意,便留下来吧。”
我又怕她有凑合着安排我去接客的意思,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唇。
她见我的眼神好像是觉得她缺少了什么重要内容还未交代,也是懂了我心中的顾虑,又说:“姑娘不用担心,住进来后就先慢慢跟着技师好好琢磨才艺,有什么长处便发展哪里,如此,这条契子便由你收下了。”
说完,一边就走来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裙的玲珑女子,眼珠子含着黄莺般的生气,看一眼就知道是个脑子手脚灵活的。她手持一张白纸,从我身后递来放平在桌面上。
上面摹印着立契卖艺的整齐文字,各自盖上手印,黄衣女子又将我们这张纸拨开来,变成了一模一样的两张。
一张是我的,另一张则递给了那个红衣女子。
“敢问老板芳名?”我向她颔首。
这可是衣食父母啊,得讨好,得供着。
女子“扑哧”一笑:“我并非这艳雀楼的老板,这花楼的老板啊,另有其人。还有,我姓方名玥,你喊我玥姐便是。”
“好的。”我睁着大大的眼睛,一副受教的样子。
“你这丫头还真讨人喜欢,”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端起桌上一杯茶,细细抿了一口,“你叫什么名字,怎么遮着面纱?”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眨眨眼:“小女子名叫仇千槿,玥姐你以后叫我千槿就好。我蒙着脸是因为这几日时常风餐露宿,一不注意脸上就生了几颗水痘,奈何我怕人前见丑,不愿意叫人看到,不得已就只好用面纱遮一遮了。”
“这样罢,小仑,等会去我房里取一盒水光露来给千槿,”方玥拍拍我的手背,示以安慰,“你在长痘的地方涂些这水光露,脸上的痘一两天就无碍了。”
效果这么显著?看来是好东西,必须要。
“嗯,谢谢玥姐。”眼里贼光一闪,纯真无害的笑容又爬满我的脸庞。
方玥好像一开始就挺喜欢我的,对我很是温柔和气,待人的言语动作里没有任何油腻,上辈子逛过的青楼里的老鸨与她一比那只能是相形见绌,这简直就是妓院里的“大家闺秀”啊。
她把手搭在我的脑瓜子上,宠溺地摸摸。
果然善良的外表具有让人主动亲和的力量,得好好利用。
她转身吩咐小仑:“小仑,你带千槿住进前几天刚打扫出来的若水苑,传几个人伺候她沐浴,再带她去牌头那儿选签,让她好好学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