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会骑马吗?”
“会,怎么了?”
准备好了简单的随身行囊,单相随为了让我更加放松心情,提议一路骑马回刍山。
一到刍山,我们都没有进公主府,而是直接往后进了山。
刍山占地广阔,四山环合,环境幽深,其间山林高大翠绿的程度,竟然比我在其他地方见过的更甚,空旷得能听见空旷的声音。
这里的风景果然不错。
“大王叫我来巡山哪,伊儿哟来伊儿伊儿哟,小心提防那黄鼠狼啊,伊儿哟来伊儿哟……”
我和单相随一前一后骑着马沿着辟出的一条羊肠小道歪歪扭扭地走着。
我便走边吹着口哨,惬意到极致还哼一下歌,闲里偷闲,悠然自得。
话说女子成亲以后真无聊,不是相夫教子,就是柴米油盐。大户人家的小姐虽说出嫁前也很无聊,在柴米油盐这方面上也要好上一些,但是出嫁后,这一天天的,哪句话哪件事离得开男人和孩子?
想到这我心里不禁抱慰。
还好赫连没生孩子,她和于诃这井水不犯河水的夫妻做得还真是恰到好处,甚好,甚好。
那种对隔壁家的漂亮听话的小孩喜欢的不得了,对自己生孩子就当成毒蛇猛兽般的存在的人说的就是我没错了。
我承认我这种想法有点自私,但赫连要是真把一个打娘胎出来不久的小屁孩扔给我一个人来养,我自己都不敢想象——就我的这个脑子里只有吃喝玩乐的半吊子,我和那可怜孩子最后保准会沦为“鳏寡孤独”大军中的两员。
那为什么我还那么有自信地向小随保证自己有一口饭吃,就有他一口饭吃?这不明摆着人家小随不仅貌美如花,还会挣钱养家嘛,本宫就是个搭便车的。
废话不多想。
待到我们要进森林时,远远一瞧,就看到里面枝叶密布,刺木横生地在遮挡着视线,它们形成一面绿葱葱的几道漩涡,硬生生地把我们还要探看的视线给剪断。
这种情况,再骑马走必然会显得很吃力。
于是我们果断地从马鞍上爬下来,从布袋里拿出弓箭和一些可能用到的轻巧用具,把马匹栓在草地尽头的一棵歪脖子树上,继续进林中摸索梭巡。
走到深处时,我突然听到周围有东西在草里停停顿顿的声音,极其敏锐。那响动就像是拖着一屁股失声的铃铛的幽灵在管道里快速位移穿梭,一下子就在眼前几步,一下子就跃到百步开外去了。
知道是野兔,我抬手示意身后的单相随蹲下,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凝神压息,半晌没听到那东西下一步的动静,我开始捡着脚边的碎石头,打草惊兔。
当我把石头扔到斜上方的灌木里时,那只狡猾的麻兔突然受惊,转了个头,蹦蹦跳跳地借着毛草的掩护,往前遁走。
“追。”我站起来。
我们越跑越快,野兔也越跑越快。不知是不是它已经累了,到后面我感觉野兔离我越来越近。最近的时候我只要再一迈步,伸手就能抓到它的颈皮。
跑在身后的小随已经不见了踪影,我转头一看,只见他已经跃到树上,手上戴着绢丝手套,借着苔树上的一根根藤条往前荡去,也快速追赶着。
一身青衫不断晃过,在我头顶旋转飞掠着,和这片绿顶触天的世界,融为一色。
看看别人和自然的天作之合,再看看此时我承受着自然虐待和手脚力并用的辛酸。我顿时感受到,掌握一门攀援的绝技,是多么重要。
前面的兔子死命地乱冲,眨眼间又跳到一个中空的长木桩里,继续往前逃跑。
我跳上木桩,拾起口袋里的最后一块石头,算准时机,用力往那边出口掷去。
兔子出来那一刻,刚好探头与我扔出去的石头迎头碰上,当场撞死在原地。
狡兔果然需要三窟才能跑得掉。
我抓起兔子,开心地朝树上的单相随咧嘴。
他顺着粗粗的藤曼缓缓滑下,优雅得像个从天而降的天神,正好落在我面前,一如既往地对我微笑着。
我们接下来继续着打猎的行程。但是奇怪的是,与上次来时不同,除了这只兔子我们没有再遇到其他的飞禽走兽。
走累了后,我们只好在附近找了块湖泊,打算钓鱼来攒攒收获。
“这湖里有鱼么?”我看着这块黑水湖,十分怀疑。
单相随正拿着小刀修理着刚刚砍的竹枝,把它们制成来钓鱼的竹竿。
“公主不用担心。虽然这湖水质特殊,但这水里有活气,周围土质又如此肥沃,肯定是钓得上来东西的。”
“东西?”我一听很是瘆得慌,“那万一钓上来个不明生物怎么办?会不会有千年老鱼精,或者长着獠牙的红眼老乌龟之类的?”
“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怪,公主,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笑了笑又说,“就算到时候真的有,相随也会保护公主的,它们近不了你的身,你不用担心。”
我想象力丰富?我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笑话,本宫怕?它们要是敢来,来了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正好本宫缺一双软皮鞋垫和一口锅,那双眼睛我给它嵌府门门锁上辟邪。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壮胆,但是身子仍然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靠去。
单相随甩甩做好的两副鱼竿,分别细心地系上鱼钩,然后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罐蚯蚓。
“啊!”我看清后逃命般离他两米开外。
“公主?”
“走开,别过来!”我捂着眼睛。
他看了看手里的竹木罐子,道:“原来公主怕蚯蚓?”
什么怕,那是恶心,恶心。
面对着蚯蚓这无脸一伸一缩的玩意儿,还一大团缠在一起满冒泡沫,我顿时觉得刚刚那两只怪兽面目可亲起来。
“我不需要蚯蚓了,你把鱼竿直接丢过来就行,”我接着出言警告单相随,“你,在没利用完那罐东西之前,不许靠近我。”
他闻言笑着把我那柄鱼竿扔给我,戴上另一双干净手套。接着提出一条棕色长条,把它们串到钩子上,鱼饵装备完成,然后潇洒地抛竿,收线,放线,收线。
进入正式垂钓步骤后,接着他脸上继续保持着比平常幅度较大的笑容。
之前连剧毒蟒蛇都不怕的老娘,现在居然被人嘲笑怕蚯蚓,我怒。
好吧,我是真的怕。
因为没有鱼饵,我只好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硬着头皮地也故作潇洒地把鱼线甩到湖里,坚如磐石地垂钓。
“公主,你这样行吗?”距离较远,单相随只好与我进行语言交流。
“你懂什么,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坐了好久后,单相随才好心提醒我道:“姜尚公钓鱼,然后人传述未言其得鱼渭水。”
这小随……故意的吧。
看着他一条鱼又一条鱼地顺利出水,我面对着黑茫茫的湖面,表面故作镇定,丝毫不慌,实则咬牙切齿,恨自己不争气。
要是换在以前钓鱼,本宫不是用中孔银针飞去两头扎水,出水时把鱼自动做成串串,就是真气一荡震得它一锅端尽,还用什么破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