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怕黄二把我抖出来。
“她在哪儿?”
黄二立马答道:“刚刚离开店里不久,出门往左街去了。”
我没看错人,我将心放下。
宁子渊丢下一锭银子就飞身下楼往街边追去。
好戏看完了,饭也吃饱了,我挺着肚子起身。单相随从旁边来搭手。
“客官,吃饱了?”黄二眼尖,肩膀搭着白布小步跑来。
见小随点点头,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宁子渊那一桌,脑子里的算盘飞速转着,很快眼一眨笑着说:“一共是十二两银子。”
“怎的花去这么多?”单相随疑惑念叨,把钱付给小二。
看他目光随即向我扫来,我登时望天作不知样。可能是想到我之前说的好戏后,也不再追问其中细故。
下一战则是艳雀楼。我也没想到灵王府居然离艳雀楼这么近。
但既路过,不放过,我打算进去了解一下玥姐她们对我失踪一事,楼里的口径和处理如何。
重游故地,难免感慨一番。物是人非,现在形容我再贴切不过了。
刚到门口不远,我却站住:“小随,我有事要进去一趟,你……”
知道他心里可能对这种地方有抵触,犹豫了一会儿,我说:“小随呀,你不是要去买几味药嘛,我看到刚刚走过的那条街就有一家药铺,要不你先去看看?”
他瞥见艳雀楼的大牌子,眼色有些不自在,答应着:“好,小姐自己要小心。”
“嗯,我很快就出来。”
目送小随离去,我刚走到门口,一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就立马朝我捻着手绢笑来,头上红花满发,绑着青黑抹额,不留一点余地:“哟,这不是贺公子嘛,今日怎的这身姑娘打扮?你看看你,叫我茹娘都快认不出来了,呵呵呵呵呵。”
贺公子?我闻言打量自己。
“贺公子快进来,”她朝我使了个眼色,催我进去,“芊芊姑娘你也知道,她那气话就是说说而已哪儿能信啊,您也是的,非要男扮女装地惯着她。”
这老鸨子睁眼说瞎话还真有一套,我好好一个女子到她嘴里怎么就变成男人了?那表情若有其事的,要不是我确定自己刚刚没晕过,我都要信她口中那个“贺公子”讲的就是我。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抱着“先进去再说”的想法,我刚刚要踏进门口,看到门边两个巨大的人墙,发现一件事——这回他们居然没有拦我?
挡开那个茹娘,我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我故意走到这两座门神面前,仔细地盯着他们脸一个劲地左一圈,右一圈地看过来,看过去,还时不时对他们摇摇头。他们被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我看在什么,眼神也开始不自在地跟着我一直转。
等到他们嘴角微动,终于有要出言询问的欲望后,我对他们突然猛地大喊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喊完后我朝他们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绕过在一边等我已久,也不知道我搞哪一出的茹娘进去了。
三人顿时愣在那里。
茹娘回过神,老练活俏地悄声追来:“王妃,您这次来也不知道稍微修装修装,这大街上的,万一被好事之人看到,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都道是媒婆嘴里妙语生花,矮的说成高的,丑的说成俊的,缺胳膊少腿的能说成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我看这艳雀楼里的老鸨糊弄人的工夫也不差嘛。
我说:“无碍。”
她把我领到一间宽敞的厢房坐下,站在旁边问:“您这次想点哪位姑娘?”
看来赫连旻月对这儿很熟啊。
“我听说,你们这里最近有个‘琴中鬼姬’很是厉害,今天就让她过来给我弹奏一曲。”我故意点自己,对老鸨察言观色。
她听说我要点“琴中鬼姬”,脸上果然有变:“这个,害,您是不知道,这仇千槿近日不小心染了风寒,身体欠佳,卧床已经有半个月之久了,况且她初来乍到的,琴技也才刚刚入门起步,加上这次病啊,练曲上也耽搁了不少。”
她说完试探我的态度:“您看这个情况,是不是让芊芊过来……”
“不用,”我坚持道,“本宫今天来,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位闹得满城风雨的女子,见完就走,不会多加打扰。要是她身体实在不方便,你就领本宫亲自上她那儿看看。”
“这仇姑娘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哪儿能让您亲自去。”见我执意为难,她让我稍等一下,立马转身出去了。
等候未几,穿着一身玄黑夹红连襟褂子的玥姐进来。
她一眼看到我,那笑容竟是早已注在脸上了,过来时把身子福了福:“王妃大驾,方玥有礼。”
“听茹娘说您想见千槿?”
我目的就在此:“嗯。”
她看了看眼角某处,眼波款款回转:“既是这样的话,千槿马上就来。”
方玥掀开绣帘退了出去。像是早已经等在门边的一样,一个身姿翘楚的女子抱琴进来。烟波遮面隐千丝,弱柳扶风让三分。
替身?原来艳雀楼对我的失踪采取的是遮人耳目的法子,
人影在一道珠帘后缓缓落座,抬手投足之间,那风度和气质真的让我这个原品自愧不如。
一侧屏风被两个丫头抬让开,显出一架六尺高余的银色箜篌来,一同是掩面的女子在凳子上坐下,轻展颈臂弹奏起来,为帘内“鬼姬”伴奏,锦上添花。
琴音和弦的确不错,但本宫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那“鬼姬”的身份。
趁她弹琴时不注意,我故意闭着眼睛晃着脑袋朝她越靠越近,显得我在品赏曲子,陶醉其中。
“真是好曲艺,曲美人更美,不如,”我突然伸手窜过珠帘缝隙,抓向她蒙脸的纱巾,“让本宫看看仇姑娘的模样如何?”
里面的人看我动作,立马后退躲避。
功力恢复两成,我暗自估计自己进攻的最大分寸,化爪为掌,向对面肩膀拍去。那人未料我的转攻之快,生生吃我一掌。我追进帘内,再次拳脚点点朝她对付过去。
她虽巧妙化解还击,但动作招式仍留些余地,保守中带着谦恭。
这身手,哪里像普通的花娘?
虽然我此时武功不及她,但在速度上我却略胜一筹。我仔细观察着她左右躲闪的步伐规律,发现她对我虚晃的假伎俩不擅对付。耐心和她回旋十几个回合后,终于被我守位伺得机会。
在她低身躲我扫腿之际,我同时腾空翻身到她背后,迅速出手往她左脸摘去,她反应过来,下意识把脸往右转来,我则及时闪电般收手,采得她右边一点纱角,立马往外扯去。
纱巾系带的活结散开,露出女子的脸。
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和总是撅着的荷叶小嘴——是南苍……
“王妃恕罪,千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南苍见事情已经如此,抱琴低头退出去。
这样的南苍让我很陌生。
方玥此时恰好出现在厢门边,在与面纱已无的南苍擦肩而过之时,双眸低下扫过她一眼,抬头间又是笑靥如旧:“王妃听得可还满意?”
我评价道:“这‘琴中鬼姬’果然琴艺了得,比芊芊倒是机灵了不少。”
“芊芊听说您来了,倒早早地在房里准备好了,要是您尚未尽兴,我去叫她?”
“不用了,”我说,“本宫今天有点乏了,还是先回去吧。”
见我打着哈欠面露倦意,方玥恭敬地让开厢道:“恭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