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民以食为天。
要想混迹江湖,并且混出个名堂,名声好坏暂且不论,那就得每天打打杀杀,吃饱了才有力气,我们出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填饱肚子了。
“小随,你看看,”我双手托脸,挤着自己脸上的两坨肉,显得很努力的样子,“我最近是不是饿瘦了?”
我们走在大街上,毫不掩饰的样貌和服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单相随依旧一身青衫,长发过肩,用一根带子收拢束在背后,安静地跟在我身边。人群中看去,身姿气质卓群,气宇不凡。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蛋,一句“没有”的回答,很快打了我的脸。
为了不太张扬,我让他改称我“小姐”。
直男一个。我只好顺势说:“这还不多亏了你每天在潜心苑给我开小灶?王府里每天那寡汤淡水的,我都要吃不下去了。”
他安抚我:“大鱼大肉虽能解口舌之痒,但长此以往,对肠胃难免造成负担,荤素搭配才是最佳的养生之道。”
养生?赫连旻月现在才十八……
看单相随每天对丫鬟端来的菜食毫不挑剔地一口一口地吃完,我就知道在用餐上面,他对于诃的口味还是认可的。
想要我改行做和尚那是不可能的。算了,好在赫连不穷,有钱给我偶尔出来改善伙食,想着总有出头之日,在王府那几天我就权且忍忍。
很快在街上找了家最大的酒楼,我们在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一看到客人上来,倒是很勤快:“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我们坐下:“你叫什么?”
“回客官,我叫黄二。”倒是很简单通俗的名字。
我又问:“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菜?”
“嘿,不是我吹牛,只要客官不是故意刁难本店要那些天马行空之物,你们想吃什么,我们就有什么。”
这么厉害?看小儿那一脸自豪的样子,我相信了。
“那就上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菜,要最贵的,还有,我只要肉菜不要素菜,那些鸡鸭鱼肉什么的都上一遍。”我努力忽视单相随在我脸上“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嘴里话直冒腥油。
“好嘞。”
我又叫住他:“慢着,再来壶陈年好酒。”
“您还要点什么吗?”
“暂时没了,有需要我再叫你。”
“那行。”小二知道来了大款,笑得合不拢嘴。
见小二进二楼里间后,我摇着小随讨好道:“这不是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嘛,别这样。我发誓,我下次出来一定少点一些。”
单相随掰折我竖起的三根指头,脸色有点不悦,但仍然好声好气地劝到:“小姐,喝酒对身体不好,更何况你大病初愈,女子体寒,伤害会更大。”
“体寒才需要酒暖暖身子,驱驱寒嘛。”
他见我说不通,干脆偏脸不理我。
第一次看他生气,我只好认输:“大不了待会酒上来了我不喝行了吧?”
没反应?看来只好叫小二退酒他才能消气了。
我站起来绕过窗边,走到黄二刚刚进去的灰布帘子外,掀开往里张望,里面没人。
无意中看到楼下大街上出现一个熟悉身影,我追循细看,发现居然是宁子渊那家伙。他在一丝绸摊子上转悠了一会儿后,正要往这家酒楼走进来。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黄二看我,语气依然客客气气。
“过来,”我勾起一抹坏笑,指着楼下的宁子渊问:“看到那个穿蓝衣服的人了吗?”
“哎,看到了。”
“待会等他进来了,就把我刚刚点的酒给他,”我又附到他耳边轻声交代,“还有……”
最后我补充一句:“这些账都记在我这桌上,到时候他要是追问起来你就说是送的。”
黄二眼珠溜溜一转,往胸脯上一拍,表示自己都明白:“放心吧姑娘,这事包在我身上。”
我酝酿着自己的复仇计划,心里笑个不停,走回桌边看到单相随时,才重新假装正经。
“小随,酒已经退了,你就消消气啦,待会带你看好戏。”
等了一会儿,宁子渊果然上来了。他先是看了一圈,当他看到我这里的时候,我忙偏头躲开,单相随与我对眼,眼里仍在奇怪于刚刚我说的话。
宁子渊最后选择坐在了我们这桌的旁边。
我们这边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
“小姐,你在看什么?”单相随看我咬着筷子,注意力显然不在桌上。
我朝他神秘一笑,不语,继续时不时地用余光瞄着旁边那人。
这家店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不愧叫“扬州第一楼”。
顷刻,宁子渊那边开始正常上菜,他吃到一半时,发现桌上的菜有点不对劲,白净的圆脸上立马布满疑云,对着楼道口喊:“小二?小二!过来。”
其中一个陌生的小二看他有需求,刚要过来,黄二见状忙挡住他朝这边来:“客官,有什么事?”
宁子渊指着桌上一盘菜问:“我记得我没点这道菜啊,你们不会想加塞吧?”
“客官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哟,我们开店十年以来,讲的都是清白名声。这不刚好遇上年庆,这一算啊,您碰巧是本月来的第一百位客人,所以我们店加送了几道菜,不要钱。”
“是吗?”宁子渊看着菜将信将疑,“那我问你,这盘子里的鸡为何如此之小,而且只见细肠,不见其他内脏?”
这是我送他的第一道菜——小肚鸡肠。
“哦,您再等等,”黄二,“其他的马上就来。”
另一个伙计马上端来一瓶酒和两盘菜,黄二从他手里接过,小心地把它们一一放在桌上。
我看着那瓶酒直吞口水,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宁子渊神情异样,盯着那两盘东西问:“这又是什么?”
黄二忙解释道:“您不是想要内脏吗?这就来了。”
“这是刚刚那只鸡的内脏吗?”他难以置信地把两盘菜摆在一起对比大小。
这是本宫为他点的第二道菜——狼心狗肺。
黄二继续为他介绍第三道菜——猪脑子。
看到宁子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我在一边忍笑忍得不行,在桌底下直掐自己的大腿。
单相随粗茶淡饭惯了,对这些油光泛滥的山珍海味自然下不了什么口,只再叫人上了一碗粥,伴着一点鱼肉细丝搅着吃。
他吃完帮我剥虾,看我不知觉地一碗又一碗地往嘴里进去,又一副便秘表情,怀疑我是消化不良:“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没,”我控制住紧绷的面部,对他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第四道最后也上来了,是一碟水晶绿葡萄,晶莹剔透地一串到底,看上去特别诱人。
”呸,这葡萄怎么回事?怎么有股怪味,酸死我了。“宁子渊把吃进去的葡萄一口吐在桌上。
这是我为他准备的最后一道饭后甜品。
坏掉的葡萄——一肚子坏水。
送礼结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在一边喷笑出来,岔气得直捶桌子。
宁子渊正爆气上头,言语愠怒地把矛头对准我:“请问这位姑娘,有这么好笑吗?”
我背对他:“有。”
大庭广众之下,他还敢揍我一个女人家不成?
“你玩我呢,”找不到出气筒,宁子渊拎起黄二的领口就要一拳招呼过去,“说,这到底什么回事?”
店里的其他人看着这边动静,忙目光聚集。
“客官客官,冤枉啊,”黄二求饶,“其实是刚刚有个人说和您是朋友,让我为您上的菜。”
宁子渊闻言想了想,突然放下他,忙问:“是不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