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屏镜山庄这一趟收获还不错,第二天,本宫满意地携小随一行人打道回府。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再加上最近在府里没事,所以可以把我暂时划分到那帮吃饱了的群类里面。
除了噬魂蛊之外,当然,我对自己重生的事也很上心。
这天本宫重操旧业,早早地等在了于诃的门口。听到里面貌似有人对话,我贴上门只听到一句”主上,诛灵告退”,门便被突然打开,杀我个措手不及。
我慌忙之下撑住门沿,却无意碰到了来人硬邦邦的胸口。缩回手刚想说声抱歉,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怔住。
准确来说这根本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张白色诡异面具,面具上五官全无,只有浅浅的几个轮廓。戴着面具的男人被我撞到没有什么反应,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他不仅眼神陌生,声音陌生,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是陌生的。
“抱歉啊。”我站到旁边。
他目不斜视地直线走出院子,离开。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回头捕捉到房间里的一点转瞬即逝的白影,我刚刚抬脚要进,门又“砰”的一声关上,差点碰到我鼻子。
我熟练地推开门,笑脸盈盈。
“你又来干什么?”于诃语气透着愠怒,脸色冰冷。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一座冰雕。冰雕都能被融化,他能吗?
“我想出去一趟,”我小心向他走近,把握着最适当的谈判距离,“你知道的,没有令牌就不能出去,所以,我想来拿块出府的令牌。”
“令牌?”他眯眼反问,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殁灵!”
“是。”殁灵立马闪身进来。
“送客!”
我还没搞清楚到底说错了什么,就再次被殁灵赶了出来。
见此次谈判无缘无故地被掐断,心里不禁冒火,在门外喊:“不给是吧?于诃,你给老娘等着!”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接下来的两天我使出浑身解数,厚着脸皮跟着于诃到处跑,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干什么我就看他干什么,就连上厕所我都不放过——
——当然他出恭时,我是等在五十米开外的蓝天底下的。
殁灵每次看见我都如同见鬼。一次我走在路上大老远的就想对他打声招呼,毕竟都这么熟了,谁知他一瞄到我就直接掉头回去,像再多往前面走一步就要踩到一坨新鲜出股的狗屎。
我有这么可怕吗?
“岂止可怕,王妃简直阴魂不散。”殁灵板着块脸守在于诃房外,不让我进去。
我想动手敲他脑袋,又怕于诃叫他丢我出去的对我下黑手,于是作罢:“喂喂喂,跟谁阴魂不散呢,会不会说话,我怎么说也算你半个主子,你什么态度啊?”
“殁灵此生只追随一个主子,也只有一个主子,并没有一个半主子。”
“行行行,和你说不通。”我不进去了。
我看着天边半掩的夕阳。哼,本宫晚上再来。
“慢着,”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门里传来于诃清亮的声音,“让她进来。”
殁灵挡在我面前的身体让开。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看扇门,恍如看到了佛祖身上那照耀四方已久的金光终于普渡到了我身上。
怕他半道突然反悔,我立马一溜烟地跑进去。
于诃“啪”地把东西拍到我面前:“你不是想要令牌吗?拿去。”
我往桌上一看,这不是我之前做的那块赝品么,原来他还记恨着这件事啊。
“这不是,行不通吗?”我心虚地说。
他负手站在那把挂着的玉琴前,背对我出言:“行不通,我看你上次就很行得通。”
“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你老是不见我,那天我又有急事你又刚好,呸,不幸不在府里。而且我算了,那天是黄道吉日,宜出门。”心里却在想,幸好那天你不在,否则我还出不了府门呢。
他转头看我,脸部线条硬朗,长长的睫毛挡在眼前,看上去视线遮盖迷离。
他走到案几边,抬手在桌子上拂过,一片雪色袖袍划过眼帘,像飘在空中洁净的厚厚积云,刹那间逼刺了我的双眼。
接着他袖子里飞出一道红影,直直向我飞来,我眼疾手快,连忙扑上去接住。
“就一块啊?”我遗憾。
于诃看着我的眼神在说“你还想要几块?”
我和他打商量:“那个,小随喜欢研究药学,平时出入也挺频繁的,这孩子培养点兴趣爱好也不容易,您就再给块呗?”
他看我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袖子看,于是哼了一声,又扔给我一块一样的令牌。
看上去还挺多啊,我再次开口:“这牌子这么小,王府又这么大,万一哪天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那也难找得回来,您看……”
“出去。”
得嘞。看来没得商量,我把两块比印章稍长那么一点的牌子往怀里一塞,乐呵呵地出去了:“早这么敞快多好,还白白遭了这番罪……啊?不没事,没事,我没说什么啊,您忙,臣妾就先告退了。”
一踏过院门,我就往里喊:“小随快出来!”
他拎着鸟笼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块抹布。
我上前拉他,把那破鸟笼扔到一边:“走,本宫带你出去玩。”
“公主今天又想去哪儿?”他把湿抹布放下,走回去洗手。
我眼神飘动,打算先不说:“说了多没有意思,你就权先当个秘密,反正比这府里好玩就是了。”
他洗完手后,把指尖在一条绢布上沾过一遍,然后双手手指抖抖,摆得像白晃晃的金银花须。接着他把桌上的水端去倒了,然后转身进了柴房。
我跟过去:“你在干嘛?”
“公主不是要出去吗,”他仔细在柴堆里翻找着,“我帮公主找可以做牌子的木板。”
我笑了,这是深得我真传啊。
我忙把他推出来:“这次不用了,你看这是什么?”
他看着我手上亮出了两张有模有样的小牌子,问:“公主有令牌了?”
“不止我有了,你也有,”我把其中一个放到他手上,道出心中美好愿望,“以后这灵王府咱们随便出入,不用和他于诃客气。咱混迹江湖也好,劫富济贫也罢,把这儿就当作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这回是真的被我的这番豪放不羁的发言给雷到了,眼睛张大着,左右微动:“公主你……”
“放心,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小随一口饭吃,”我站上假山腰中位置,手里一根稻草举天,仰望天际呐喊:“哈哈哈哈本宫的幸福日子终于要来了!”
他于诃亲自给的令牌,我仇千槿可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路过一侧翼楼后,我指着一处低矮建筑问小随:“那是什么?”
“回公主,那是家庙。”
走近,眼前建筑两边头上各顶着一道飞檐,黑瓦平铺,四四方方一间。
牌匾前雕花砌玉,下面盘桓着两条双头金鳞蟒,腾云驾雾地驰天而飞。前阶上吊下两盏火红灯笼,新如旭日东升。整座建筑色彩鲜明,每处颜色的交接边缘互相衬得尤其清晰亮眼,好似能远远地闻到新漆的味道,十分漂亮。
“走,进去看看。”
他扯住我:“相随虽不熟悉王府,但是我知道,家庙这种地方,定是非到祭祀之日不开,严令外人进入的。”
看我目露失望,他又说:“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公主要是想看,还是待到来年清明再进去吧。”
我走过去,发现门上果然插着一把坚实大锁,地上还有几抹被清扫遗漏的香灰。
现在进不去不代表以后也进不去。这地方我先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