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随,走。”我喊完小随就打算出门。
单相随一头雾水,放下给药草浇水的水罐,问:“公主要去哪里?”
我解释说:“查噬魂蛊的事啊,之前我不是去拜访过拓岚郡主嘛,我们今天就再到她那儿去走一趟。我觉得,可能她那儿才是最关键的突破口。”
“公主要去屏镜山庄?”
“昂。”
他思嘱了一会儿,又说:“公主要出府的话,可有出府令牌?”
“啥令牌?”我懵了。
“出府令牌啊,没有的话,门卫恐怕不会让公主随意进出王府。”
“什么时候要这个东西了?”我纳闷,“你上次出去难道也要吗?”
单相随以为我没有令牌要放弃,重拾瓦罐,边浇水边回答:“相随上次出去还没有要令牌,只不过最近突然严紧起来了。”
这于诃没事找事吧。我在心底恨恨地想。
要令牌是吧?等着。
我去柴房挑了一块小木板,用柴刀劈成一个小牌子的形状,然后用毛笔在上面写了“令牌”两个字,又拿着它去找单相随。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上面的字刻在上面?”我问他。
他偏头看了一眼,不解:“公主想干什么?”
我嘴里哼哼,眉眼往上一提,笑吟吟睨他:“他于诃不是要令牌吗,那我们就给他。”
多做一块令牌给他,为他的家业添砖添瓦,本宫这个贤妻还不错吧?
单相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他随即起身,去房里拿了一瓶无色的水出来,然后蘸了一点里面的东西一笔一划,刚劲有力地把它涂在令牌的字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木板上的字开始冒烟,然后慢慢整齐地凹陷下去一块,深浅一致,颜色竟然比我画上去的字颜色更深,还透着一股黑亮。
自此以后,我对单相随房里的那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敬而远之。
当我和单相随坐进轿子刚刚要在王府门口出发的时候,果然有个佩刀院卫赶上来要求我出示令牌。
“这什么时候,本宫出府也需要令牌了?”我慵懒地瞥他,语气威严,先跟他周旋。
他恭敬地低头:“最近扬州刺客横生,动荡不安,小的也是为王妃的安全着想。”
刺客?这宁子渊又来满大街地找茅房了?
帘外陪车的人倒是很会见风使舵:“哼,王妃今日有急事要办,再多言万一误了启程,你可担待不起!”
院卫闻言并未面露惶色,只说:“还请王妃出示令牌,出示后王妃就可即刻启程,小的也是奉命办事,还请王妃恕罪。”
单相随握紧我的手,我和他对视一笑,再次掀开轿帘。
“令牌嘛,小随,”我把手伸给他,小随把东西递过来,我接着摇晃着手里的木匣子,对院卫说,“这大太阳的真是辛苦你们了,令牌就在这个盒子里,但本宫今日真的有急事,先走了。”
我一声令下:“车夫!走!”
说完我把盒子扔给院卫小哥,马车像搭上箭弓的箭飞也似地开走,只在原地剩下他一个人在费力地掰那个木匣子。
“放心吧,没个半天他看不到那块'令牌'。”我反握小随的手。
谁知单相随眼中含笑不止,最后竟是直接忍不住噗嗤大笑起来。
嗅到一丝不对劲,我拍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咳咳,”他收住笑,“从公主要去那半瓶阿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看他嘴角仍时不时上扬,似乎还没有要停的样子,我又看他:“还有呢?”
他偷瞄我,抿抿唇:“那里面应该有九个外观一样的匣子。”
我扶额:“相随啊,以后你在我背后的时候能不能出点声。”
“相随走路有声音,只是当时公主太专注了而已。”他好像想起什么,又吃吃地笑起来。
他不会看到我当时抱着盒子傻笑不止的糗样了吧?妈呀。
我缩缩脖子看车顶,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让心中的这个猜想赶紧滚蛋。
可能是刚刚良心不安,老天也为我感到羞耻。本来大太阳的天气,硬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直到第二天,马车终于到了屏镜山庄,雨才停歇了下来。
我在单相随的搀扶下下车时,看到了半个山头全是烂漫的杏花,蜂蝶纷舞,热闹飘香,布谷鸟的清叫由远及近响彻整个天空。
这拓岚郡主和赫连旻月一样,也是从丘沙国嫁过来的。拓岚郡主叫赫连嫣岚,听说是外出打猎遇难被商队所救才偶然碰见了现任夫君,比赫连早两年嫁到大原。
只不过人家嫁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赫连嫁的那是冤家。
走进屏镜山庄我才发现这里的地段才是人间一绝——简直世外桃源有木有。
整个偌大的山庄水脉遍布,被一圈较宽的水域围成一个小孤岛般,那水是从里透外地碧蓝,像倒进了染布厂的淘纱水一样目染清凉。水的自山庄前颜色从碧蓝渐变成深绿,到了后山两股河流转完一圈汇合后,最后被人缩小口袋,从两端牵住拉紧了出去,呼出一流像远处漫去。
拓岚夫妇听说我们来了,早早地就跑出来迎接。
赫连嫣岚一亮相就是一身白底紫面的襦裙打扮,外面罩着块玫红小袄,简单干净。眼睛明亮深邃,黑而透亮,一看就是深得爱情滋润的女人。她看到我时眼里满是惊喜,不等我站久,就连忙过来牵我的手把我招呼了进去。
“妹妹真是贵人,我这山庄僻远,今天怎么得空来了?”她一边问我一边把我引到亭中上座。
我们俩人一人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一个是跟着我的单相随,另一个则是她的夫君。
我有意无意地瞥视那男子——男子英俊随和,时不时对我探究的目光露出善意微笑,一脸老实巴交样,看不到任何出轨的潜在因子。
看来这高风祠和拓岚确实恩爱有加。
拓岚比赫连大了两岁,她从小就把赫连当亲妹妹看。或许也是远嫁他乡同命相连的关系,赫连旻月和赫连嫣岚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挺好。但俩人一个霸道蛮横,一个贤惠淑贞,性格实在是找不出有契合点,非要说她们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那肯定是俩人都有一个狂宠爹娘。
要不拓岚怎么可能和赫连一样求得这样一桩不被看好的远门亲事?
厅内很是宽敞,里面有四根硕大的顶梁方柱。柱子一段三七分,上白下黄,衔接处凸起两圈金线,下面黄笼壁透,空心透亮,里面各摆着一只臂粗的残熄红烛。
我顺着她的牵引在上堂坐下,望着她可怜巴巴道:“旻月想岚姐姐了。”
她闻言情到深处,泪光在眼里闪闪:“可惜我们都远嫁出来,再想回去可不像小时候出门买只糖画那般容易了。”
“岚姐姐想回去看看吗?”
“这跋山涉水的,一路上来去也要一月之多,每想到这不觉过于劳人伤财,我还是算了吧,”她叹口气,摸着我的手责怪道,“你看看你,本来皇上皇娘娘就不在身边,你还不好好照顾自己,穿这么单薄,冷不冷?”
我扫一眼身上的春光:“我却是忘了。”
单相随站在旁边,把臂弯里夹着的羽氅披到我肩上。
“娘,娘,是不是赫连小姨来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