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既然咱俩看对方都不顺眼,不如好聚好散,不,是一拍两散,”我在他耳边一声清脆的击掌,走回他眼前摊开,“这样不是最好不过了吗?”
白衣男子眼里的惊讶之色迟迟不肯褪去,仿佛我口中“休妻”这俩个字是天籁之音。
赫连旻月这么爱他,肯定是死乞白赖也要在这一辈子,至于休妻她肯定是打死都不愿说的。
“其实你不用太惊讶,我就是一觉醒来想通了很多事,看开了而已。”我自圆其说地糊弄过去。
只要事情有哪里对不起,就把一切都推到失忆头上,准说得通——这就是本宫近日来摸索生存之道时领悟的其中精髓。
“休……妻……”他鼻尖哼了一声,嘴角有悲伤的笑意,“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要是高兴激动得下不了笔,我来帮你代笔,不用客气,”我走向里边的书桌,边走边说,“嘶,你说这开头应该怎么写,是先写原因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
“本王再说一遍,出去。”于诃言语颤抖。
我停下脚步,转头问:“那你自己写?”
“殁灵。”于诃嘴里吐出两个字后,他身后马上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男子神色恭敬,眉眼间竟和于诃有几分相像之处。
那人几步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了一声“王妃得罪了”,就把我从房间拎了出去,末了还把我手里的衣服抢走还给屋里的于诃。
我还想走近瞧瞧于诃把衣服藏在哪儿,就被再次出来的殁灵挡住。
“砰”的一声,那张被我坐过的凳子被于诃丢了出来,跌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过分!
“赫连旻月,以后再进我的房间,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房里传来于诃不留情面的声音。
“是是是。”怕他看出我脸上不悦让殁灵揍我,于是答应得很好。
第二天,本宫的英姿再次出现在于诃的房门前。
都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本宫还就惦记上你家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办。天网恢恢都有疏的时候,我就不信你于诃能永远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但这一次,他真的在房里。
于是很不幸地,我第二次被殁灵丢了出来。这英俊小伙咋这么想不通跟了这么个冰块脸呢。
第三天,本宫又站在于诃的房里准备偷袭,殁灵不知道怎么时候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扛起我就往房门走去。
第四天,刚要碰到那件放在原位的衣服,殁灵恰到好处地从一个地方突然跳出来例行公事。
第五天,殁灵不在,这次是于诃亲自把我丢了出来。我揉着屁股对他的房门瞪了半个时辰后,离开。
第六天,我一开门就撞到于诃正坐在凳子上品茶,我朝他讪讪一笑,把门带上默默退了出去。
不对啊,我怎么发现我现在能在房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呢,刚刚开始我连房门都进不了,今天我却能拿着衣服撤退了。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东西到手了我却拿不出房门。
经过本宫百折不挠的坚持,日夜通试,终于在第七天的傍晚找到了绝佳的机会。我走上门前台阶,就看到门边地上摆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正是我这几天心心念念的那件衣服。我提起衣服抖了抖,却没发现玉佩的踪迹。
不死心的我又跑到房内去翻找,无果。看来玉佩八成是被于诃拿走了。
这么多天的坚持告败,本宫很伤心。
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都是那些闲痛了屁股蛋的人说出来的混账话。没有机遇,你有几百颗心也没用;有了机遇,就算是缺心眼,荒山野岭你也能遇到七仙女。
气呼呼地回到院子打算喝口水,却看到里面摆了一地的各种药材,单相随正一只手拿着一本旧得发黄的医书,另一只手则把脚边已经分好的几株干花干草先后丢进了一个小瓦罐,瓦罐里的液体黑布隆冬的,味道刺鼻。
他边调试边弯腰在药材堆里面翻找,最后两手空空地站起来,两道秀眉锁起,眼睛看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随,在想什么呢。”我绕到他背后拍他一下。
“啊?”他回过神来,答道,“我在练一味药,但是一直都没有成功,我按照书里面的索引细细琢磨,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凑近药罐,蹲下看了看,用手扇扇味道,确实很古怪:“你在炼什么药?”
“长相思。”
我睁大眼睛:“长相思?就是那个能让人全身暂时麻痹从而减轻痛苦、市面上还千金难求的药?”
单相随认真地点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用量和步骤出了问题?”我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舀出一勺细看。
他把手中的书递给我:“相随一开始也以为是这样,但是我反复检查了好几次,还在书里记录下了步骤,发现问题并不出在这上面。”
我接过书翻看起来,当翻到这味药最后一面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极小的五角标记,其中一角较长,指向上方书角。经过翻找,最终我翻到书后其中一面,指着上面一处问:“这里说的‘茑萝流连不成茵,子落无根随处去’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道:“茑萝本是一种草本花卉,此花单叶互生,羽状细深裂,托叶与叶片同形。聚伞花序腋生,花小,花冠高脚碟状,深红色,外形似五角星,十分稀有。”
五角星?脑子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长相思里面有没有可能是缺了一味药?”
单相随眼中也一亮,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激动:“公主的意思是缺了茑萝?”
“这么多人争着抢着想要炼出这味药最终却都毫无成果,没想到根本原因竟然是自己的药方本就不齐全。既然药鉴都不对,能把药炼对了那才怪了。”我把书丢给单相随,他接过细看书上的标记,又找到了之前那句诗的地方,想通后欣慰点头。
“对了小随,这本书是谁给你的?”这书简直坑爹啊,还玩眼力?
他沉默了一下:“是我先祖留下来的。”
我惊异:“你不是……”
“很多事情相随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但这本书却是打我记事来就一直留在身边的。”
知道他不想再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我连忙拾起地上的一只细细的须参问他:“茑萝是长什么样啊,这个是不是茑萝?”
他回到:“这个是希巧参。茑萝是很珍贵的一种花卉,非常稀有,就连我也只在古书上见到过。”
这么珍贵的话,那长相思要是真的研制成功了,那得多贵啊。
这个也有商机,我暗暗记下。
“小随放心,即便这茑萝难得,但本宫一定会努力帮你找到的。”自家侍郎这么有上进心,本宫对他的事业怎能不支持?
单相随摇摇头,委婉地拒绝了我的好意:“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想要就能有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太过执念未免活得太累,公主的心意相随领了,您不必挂念此事。”
“命里有时终须有,你怎么知道这茑萝是不是你终须有的?”,我对他灿烂一笑,背着手闲庭阔步,“人要是没有追求,那和坛子里的臭豆腐又有什么区别?哎~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他又是摇摇头,笑了,澄澈的目光里像含着月下银鱼跃起时,那一挺鱼尾上闪耀的光芒:“公主总是有歪理,相随说不过你。”
我回头看他的眼睛——那样温柔的眼眸却让我想起于诃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一个柔秀得雌雄莫辨,一个坚硬得如临冬风,他们的眼睛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是同样纯澈发亮得让人着迷。
总觉得这位美男身上有种别样的魅力,但是我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