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昨日弹完那首《雀鸣》后,坊间有关这件事的风声就像长了腿脚一样,迅速跑遍了整个扬州城。我用精曲招来乌鸦的故事被大家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绘声绘色地讨论着我的两大卖点:样貌和曲工,还非常热心地给我安了一个名号叫做“琴中鬼姬”。
……简直是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你们确实是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幕太邪门了,这情有可原,但是,在听完南苍对我目前的大众形象的大概描述后,我瞪眼,也没必要把我传得这么邪门吧?
“我知道咱们艳雀楼有大靠山,但是我们内部的消息真的都不稍稍控制一下的吗?”我无奈地躺在床上,两眼望房梁。
南苍如实回答:“小姐,若是玥姐姐和芸姐姐没加以控制的话,恐怕昨日就已经传得这般不可收拾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看了一会南苍诚挚的眼神,又倒回去。
艳雀楼真不愧享誉为八卦胜地,看于止月等人在艳雀楼的诸多表现,以及对玥姐芸姐客客气气的态度,似乎也是有所忌惮,再加上于诃的出现,都看得出艳雀楼楼主来头厉害不假,但我好奇的是,他到底什么身份?
南苍对于我这个一直存在的疑问回答一律为,此人不详。
扬州是个南方水乡,是个盛产美人的好地方。前有扬州第一美人柳潇潇,后有现今皇帝宠妃周晓笙,两人共同撑起了扬州天下”美人之城“的这块牌子。啧啧,难怪这里侠士众多,人员来往密集,黎民百姓的生活也是高者达官显贵,低者小富安康。
再来说说这艳雀楼里的规矩吧。这里虽然是美女纷集、佳人成群,但是女人也是以妒出了名的,所以为了避免到时候花娘们争风吃醋到互相抢客甚至陷害的现象发生,这楼里最忌讳记仇报复行为,立下的规矩用一句话便是:忌妒,忌内讧,忌往日报复,大家各凭本事吸引客人,别招不到客人就拿有能耐的人撒气。
所以大伙儿就算是心里和对方过不去,有几句计较,也就当面甩开脸子当时骂完了事,事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我心里当然是十分赞许这个做法的,不过,可惜的一点是,不管你在这里做什么,无论是花娘也好,歌舞乐妓也罢,都不能赎身,除非你找到了良人答应要娶你出去,这里才能放人,而且对于你的赎身费是分文不要的,就当作是一部分嫁妆了。
算来算去,这里也成了很多的良缘佳配,只不过和艳雀楼的人数来比,可谓是少之又少,毕竟要找一个真真切切爱你又不介意你的出身的男人,哪有这么容易?更有一部分不受宠的人是直接秋叶残落,凋零在这里了。或许艳雀楼看你年岁老了,会可怜你给你一笔钱放你走,但这时哪里还能找到合意的容身之所呢?
这个残忍的规定对卖艺不卖身的艺妓还好说,可怜的不过是那些花娘,但相比之下,这艳雀楼里的花娘一个个的俨然都是大金主,尤其是那些男客不断的,毕竟付出和回报是一样大的,豁得出去,自然来钱就快。
况且,你又怎么能断言那些红牌花娘们后半辈子会过得凄苦呢,说不定人家比你还有钱,我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手头比较要紧。
等本宫赚够了钱,我就去找个傻缺货在名义上嫁了,然后脱离这里开始新的生活——闯荡江湖,浪迹天涯,从此一生活得自由自在。
嘿嘿。
入夜已深。我咬着手指头坐在凳子上打着自己的好算盘。
脚下摆着一盆热水。
“吱呀——”一声,门动。
我放下支在木凳上的右脚,去关被风吹开的门。
门外一个黑影迅速闪进来,撞破了我的思绪,我看清来人,惊奇:“怎么是您,……燕王?”
“东西呢?”他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进来环屋到处扫视。
我愣住:“什么东西?”
他直接说:“本王的玉佩。”
我又是一脸问号。
“王爷,您这大半夜闯进我房间本身影响就不好,这一来又直接冤枉我,奴家可从未见过您腰间的玉佩啊。”我光脚上前拉住他,想阻止他继续翻箱倒柜下去。
他抓住我字间缝隙,转身:“既然没见过,怎么知道本王戴在腰间?”
呃……好吧,我之前的确见过。
“王爷前几日刚来燕雀楼的时候,千槿在大堂留意过。”我话刚出口就想扇死自己。
“哦?你对本王的玉佩留意过?”
是偶然看见过行了吧,宝物谁不想多看看。
“王爷玉佩好看,千槿爱美,多看几眼注意几下也犯法?”
于止月拿那双深沉的黑眸审视我。
我自觉让开身体:“您找吧找吧,反正我没拿。”
看他就要翻到我梳妆台上,那里面还有我易容的一些物品。
我有点不自在地拿眼睛瞥向那边:“王爷丢了东西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先去找官府报案吗,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在燕雀楼丢的,也应该派人先去找玥姐说明啊,这么晚直接来大驾光临蔽舍,不妥吧?”
看那道有条不紊地对房间各个角落都不放过的背影,我往他身边的梳妆台靠去,接着说:“玉佩这么小,艳雀楼又这么大,这么多的房间,难道王爷要独自一间一间地翻找过去?”
这艳雀楼怎么没有禁止外人私闯屋宅的条令?
想到于止月一来就问我玉佩在哪,我隐约感觉不对劲,终于反应过来:“燕王是不是听到什么话了?”
我的自言自语被打破,那道背影有了回应:“不关你的事。”
吐血。
“王爷什么意思?”气不打一处来,不关我的事你大半夜来我房间乱找什么?
于止月不再理我,朝最后的梳妆台慢慢走去。
我立马上前挡住:“你别乱来啊,这里面都是我的宝贝。”
他把目光放在我脸上,看得我浑身发怵:“让开。”
我见状,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呜哇,王爷也太欺负人了,王爷身份尊贵,但是千槿就不是人了吗,哪个女子能忍受自己的闺房被陌生男人这样翻看,嘤嘤嘤嘤嘤千槿理解王爷丢失玉佩的急切心情,所以一开始也默许王爷四处看看,但是千槿就连问问王爷事情的经过也有错了吗,王爷要这样对我呜呜呜呜呜现在居然还凶我骂我,这还是在王爷没证据的情况下,就算呜呜……就算官府办案捉人也得讲求证据啊,千槿实在是太委屈太冤枉了,我太冤枉了冤枉啊啊啊——苍天啊大地啊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公道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姐,你怎么了?”南苍边扣衣扣从门口急忙跑进来,等看到房间另一个人的真容时,磕巴,“燕……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