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渊抱着沐灵曦一步步地走上台阶,门楣上刻有“孔阳门”三个大字的牌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抬头望了眼头顶的牌匾,目不斜视地跨过门槛朝里走去。
白色帷帐里,沐灵曦和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丝弦打来了一盆清水,坐在床边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额头。
“二公子,应该没有大碍了。”丝弦说。
玄华点点头,“谢谢你,丝弦。”
“二公子哪里话。你我要谢的人是子渊公子。”丝弦客气地回答。
花园里,子渊正站在树下凝神望着远处。玄华和丝弦二人走出房间后,径自来到这里。
“子渊师兄!”
玄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今日多谢师兄将灵曦平安带回!”他说完,朝子渊抱了抱拳。
“不必客气。”
子渊接着说,“沐姑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再静养些日子便好。这几天勿要让她再随意走动,以免再伤元气。”
玄华点点头。
灵曦心里放心不下弟弟,沐府之事又迟迟未见解决,这些日子眼见她日渐消瘦,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灵曦。
“玄华,有一件事在下想要请你帮忙”。
子渊缓缓地转过身来对他说,“是关于沐姑娘的事。”
子渊简短地说明了一下。
接着,丝弦就将八年前在草庙的那个夜里,从花婆婆那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玄华。玄华听了后,大为吃惊。
“二公子,丝弦不是有意隐瞒。那日小姐的情绪很是激动,我怕说出来会刺激到她,所以才和子渊公子商量暂时先不告诉她。”
“是我要求岳姑娘这么做的。”
子渊解释道,“此事并未经过验证,所以在下希望暂时保密。待日后查明真相后再告诉她也不迟。”
“不,我不相信,灵曦从小就生活在栎阳,这怎么会?”玄华连连摇头。
“二公子。”
丝弦说,“起初我也不相信,但那时花婆婆确实是这么跟我说的。她还说,千万不能让小姐露面,不然会出大事。”
“出大事?她指的是什么?”玄华问。
“我不知道。也许,花婆婆有她的顾虑。”
丝弦说,“花婆婆说完这件事后,马上就提到了剖心唤灵,我猜一定是与这个有关。”
“你是说,他们要找的人是.........”玄华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子渊。
“很有可能。”
子渊肯定了他的猜测。“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找到花婆婆的下落,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子渊离去后,玄华带着丝弦去见了父亲和母亲,他将子渊说的话悉数告诉了他们。朱剑川深知此事重大,在找到找到花婆婆之前,他认为此时不可贸然告诉灵曦这件事。
沐灵曦醒来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她起身坐起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孔阳门。
她正要下床时,丝弦推门而入。
“小姐,你醒了!”
丝弦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小跑到她身边,将她扶到桌前坐下。
“丝弦,我睡了多久?”沐灵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问。
“也没睡多久,就.....差不多一整天。”丝弦回答她。
“啊!”
沐灵曦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惊讶地问,“那子渊他还在吗?”
丝弦摇摇头。
“他将你送回孔阳门便告辞了,灵曦你怎么了?是不是找他还有什么事?”
“噢.......没有,我就是问问,他毕竟救过你我的命。”沐灵曦赶紧否认道,心正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苍公子走的时候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喏。”丝弦将桌上的汤药端到她面前,“这药你快喝了,喝下去伤口就能快快起来。”
沐灵曦顺从地端起药喝了下去。
“对了,丝弦,”她轻轻地擦拭着嘴角,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
丝弦楞了一下,她很奇怪灵曦怎么一觉醒来后会问她这句话。
“前天夜里,你吞吞吐吐了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丝弦慌乱地看了灵曦一眼,她大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问号。
丝弦不敢再直视她的目光,转而低下头去收拾桌上的汤碗。
“是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对了,小姐,”丝弦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扯远,“你见着大公子了吗?”
沐灵曦摇摇头,“王妃说现在还不能和修儿相认。”
“王妃?”
丝弦的手停顿了一下,“小姐,是翔王府的那位王妃吗?”
沐灵曦点头。
丝弦一听着急了,“小姐,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秦笠风之所以会杀了家主和夫人,一定是受了王爷的指示.......”
“丝弦!”
沐灵曦打断她的话,“我们还没有证据证明此事是王爷指使,”
沐灵曦停顿了一下,将那日晚上与曲如屏之间的对话全都告诉了她。
丝弦听完,心情变得十分矛盾。她希望此事真的与王爷无关,这样大公子就不会伤心了。
清源台,竹径通幽。
长廊尽头,一个白色身影正坐在那里低着头琢磨着手上的活计。
子墨走过去一看,是大师兄,他又在做木雕。从孔阳门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琢磨着手里的这块木头,什么话都不说。
子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鼓起勇气说道,
“大师兄。”
“何事?”
子渊头也未抬地闷声回答道。
“我听人说,秦笠风将崇阳观的弟子全都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
子墨的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要怎样?”子渊问。
“清源台就这么坐视不管吗?”
子墨想起自己曾在师祖的牌位面前发过誓,必不负师门之意,一心一意辅佐师父和大师兄锄奸正义。如今奸佞小人当道,他作为清源台的弟子,断然不能坐视不管。
子渊没有做声。
他将匕首的落在木娃娃的眉间,全神贯注地替木娃娃雕琢眼睛。过了没多久,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娃娃出现在眼前。
子墨朝大师兄手里的木娃娃瞥了一眼,忽然觉得它的眉眼有点像一个人。但半天又想不起究竟像谁。
“明日一早我出去一趟。如果其他人问起来,就说我闭门打坐在。”
“啊,大师兄才刚回来,又要出去啊。”
子渊嘟囔着,最近大师兄总是将他一人留在清源台,他觉得怪孤单的。
“你替师兄看好清源台,别出什么事就好。”
子渊说完,一只手轻拍了下子墨的肩膀,望着他微微一笑。
“大师兄......”
子墨呆住了。
大师兄竟然冲他笑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的往回缩了缩肩膀,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大师兄竟然会笑!在清源台呆了十六年,头一次见到大师兄笑,这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