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笠风奉命改建栎阳沐氏宗庙,动用了不少工人,耗时三个月终于修成了功德堂。功德堂落成之日,他特地邀请了各大门派和名门世家之人前来参加开坛仪式。
荒废已久的沐家宗庙经过改建后,重新焕然一新。秦笠风十分上心,命人在大堂内供奉了一尊金尊佛像,佛像下摆着众多栎阳冤死百姓的牌位。牌位之下,一排排香烛烛光跳动。
大堂内,两个身穿袈裟的僧人跪在佛前,双眼紧闭,他们手里捻着佛珠不断地念着经文。待僧人们的诵经结束后,秦笠风便带着众人走到堂外,准备开坛仪式。
门外来了许多从邺城赶来围观的百姓。传闻功德堂落成后,便能使栎阳城除邪拨正,从此生机复苏。他们赶过来就是想一睹这正气浩然的功德堂的真面目。
功德堂外面的空地上,一左一右地设有两座青铜炉,青铜炉的正中放着一个木制台子,台上摆着一个红布遮盖的牌匾。
“众位,”
秦笠风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走下台阶,望着对面围观的人群慷慨激昂地说道,
“众所周知,八年前,栎阳惨遭天灾,自那之后,百姓不幸,满城荒凉。幸得翔王爷仁心,今日在此开立功德堂,旨在慰藉惨死之灵,愿佛祖护佑栎阳从此风平浪静,顺风顺水!”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里传来了不绝于耳的鼓掌声。
“今日十分有幸能和众位共同见证功德堂的落成,现在我宣布,开坛仪式正式开始!”
人群里的欢呼声更甚了,众人兴致勃勃地将目光投向秦大人身上。他身后站着各大门派的人和一些名门世家的人,这些人跟着围观的百姓一起连连鼓掌。
站在一侧的孔阳门门主朱剑川紧绷着脸,鼓了鼓掌。他身边是坐在轮椅上的月明怀,当秦大人宣布开坛仪式开始时,月明怀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不悦。
在围观者的欢呼鼓掌声中,秦笠风亲自上前揭开了牌匾上的红布,笔直刚正的“功德堂”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亲自将这块牌匾挂到了功德堂的正门上方,而后又跟着两位僧人一起点燃青铜炉中的香火。
火烛熊熊燃起,身披袈裟的僧人们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开始诵经。佛香一寸一寸地燃烧化成灰烬,轻轻地飘落在石板地上。浓浓的檀香气息飘荡在空中,喃喃地诵经声不绝于耳。
众人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香案上的烛火突然熄灭。围观的百姓们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不安的神色。
朱剑川神色有些不安地朝前方望去。
他终究还是来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秦笠风今日高调地在此举行开坛仪式,就是为了等着他自己送上门。
“啊!”
身后的名门世家们脸色顿时变得惊慌起来,他们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台阶上的秦笠风白净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得意,他慢慢地走下台阶,手里拿着一只香烛假装要去点燃香案上的蜡烛。
这时,一个身穿黑衣、黑布蒙面的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男子飞快地拔剑朝他刺去,秦笠风似乎早有准备,他飞快地一扬手,朝来人撒出手中的粉末。
四散开来的粉末落在了黑衣男子的脸上和身上,男子顿时捂住被灼伤的双眼。
“这是什么人!”
众人吓得纷纷散开。
不知从哪里突然围上来一群官兵,他们将正胡乱地挥舞着剑的黑衣人团团围住。
“你终于来了!”
秦笠风得意地对黑衣人说。
“不像话!”
坐在轮椅上的月明怀无奈地摇着头。他没想到秦大人所说的妙计,竟是这等不入流的伎俩。
被毒粉熏瞎了双眼的黑衣人挥舞着手里的剑朝秦笠风刺去,秦笠风飞快的躲开,而后趁机上前一把扯开他脸上的黑布。
众人哗然!
“这.......这不是长阳观的徐长老?”
“是徐前辈!”
竹清惊讶地对月明怀说。
身后一群门派之人面露惊讶地望向台下已双目失明的徐长坤,他们好奇徐长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的张大人不解地问道。
“众位有所不知,此人就是当日行刺小王爷的幕后主谋徐长坤!”
秦笠风不慌不忙地向在场的人解释。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今天终于如愿以偿。这一次他不会再放过这群漏网之鱼,他发过誓,没有人能威胁他。
“这不可能!当日徐长老就在现场,怎么可能是他!”
“就是,秦大人,你可别弄错了!当日我们亲眼所见,刺客明明另有他人!”
几个宗主们根本不相信徐长坤就是刺伤小王爷的幕后真凶,他们认为一定是有人冤枉了徐长老。
“究竟是不是,你们问问他便知!”
秦笠风说完,嘴角扬起了一丝邪恶的笑。
徐长坤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只手举着剑,他晃着自己的头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秦笠风刚才所说的话他都听见了,今日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秦笠风,你还有脸出现在此地!不错!刺杀一事正是我徐长坤所为,上次没能杀掉你,今日我定要与你同归于尽!”
徐长坤说完,忍住痛将手里的长剑朝秦笠风刺去,却很快地被秦府的高手们打了回来。
几个回合下来,身受重伤的徐长坤渐渐地败下阵来。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徐前辈的处境十分危险,她准备冲上前去救他。
刚要露面时,身后的一个人突然将她按捺住了。她扭头一看,竟是清源台大弟子子渊。
“不可露面!”
子渊压低声音说。他的手紧紧地拉住女子的胳膊,使她动弹不得。
重伤在身的徐长坤哪里是秦府这些高手们的对手。很快他便浑身是血,只能靠着剑支撑自己的身体。
然而,秦笠风并没有让手下的人住手,他要找的人还在人群之中,他不会这么快就让徐长坤死,他有的是耐性一边折磨他,一边等着这个人现身。
鲜血一滴一滴地从徐长坤的胳膊上流出来,地上满是血迹。他痛苦的捂住左胳膊,右手执着长剑执著的与眼前的高手们对峙着。
秦笠风朝手下们使了个眼色,这些人便持起剑迅速地朝他的胳膊刺去。
“啊”地一声,徐长坤的左手顿时血如泉涌。他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抱着伤痕累累的胳膊,汗如雨下。
“徐长老已经身受重伤,他是逃不出去了。秦大人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是啊,秦大人,您就高抬贵手吧!”
围观的门派宗主们看不下去了,他们纷纷站出来为徐长老求情。启料秦笠风根本就听不进去。他冷漠地望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说,
“刺杀王爷乃是死罪,就凭这一点,秦某也救不了他!”
徐长坤的长剑被击落在地,他踉踉跄跄站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在地上四下摸索着。他拼劲了全力捡起地上的长剑,撑起自己的半个身子。
站在台上的朱剑川再也无法置之度外,他的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他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于是他往前迈出了一步,正要走下台阶时,身旁坐着的月明怀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门主少安毋躁!”
朱剑川回过头望向月明怀,神情有些诧异。
月明怀没有看他,继续淡定自如地摇着手里的折扇。
“心浮气躁可不是件好事。”
朱剑川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不知月明怀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准备问他,远处传来了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王爷有令!秦大人手下留情!”
报信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秦府的高手们将刺向徐长坤的剑都收了回去。
“王爷有令!”
王府的侍卫飞奔下马,扬起手中的信函快快地说道,
“望月阁刺杀一案,刺客既已归案,务必留得全尸,送至王府,待王爷其后处置!”
侍卫说完,将手里的信函递给秦笠风。
“秦大人,有劳了!”
“等等!”
秦笠风连忙上前阻止,“凶手还令有他人!”
“当日凶手一死一伤,今日擒获的正是那日逃走的刺客。秦大人,您怕是多虑了!”
侍卫轻蔑地瞧了他一眼,朝着身后的两个同伴说了句,
“带走!”便转身上马,飞奔离去。
“秦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宗主们和那些名门世家的人心里十分气愤。秦笠风打着功德堂开坛仪式的幌子,来这里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戏。很显然,所有人都被他耍了。
“刺客既已归案,大人往后大可安心了。”
竹清推着月明怀往秦笠风身边经过时停了一下,月明怀似有深意地留了这么一句话。
“功德堂乃是供奉神灵的地方,怎能在此地大开杀戒,这太不像话了!”
血洒功德堂,围观的百姓们觉得十分的不吉利,他们没有料到等来了这样一场动魄惊心的开坛仪式。
“大人为了修建功德堂一事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大动干戈,”
朱剑川盯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本意确是为了栎阳那些冤死的百姓们嚒?”
“门主多心了。”
秦笠风冷冷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他原本是有十足的把握将刺客一网打尽,谁料王爷的人突然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僧人们结束诵经后,起身走出功德堂来到秦笠风的跟前,双手合十,面容祥和地对他说道,
“秦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秦笠风的脸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